“我一向言而有信，既然你认出了我是谁，我就不会杀你。但你若是想通过这里，还要回答我的三个问题。”萨菲娜并没有给五月选择回答或者沉默的权力，一字不停地继续说，“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这问题听来十分简单，但五月估计萨菲娜这样的女强人不会无聊到关心他姓甚名谁是否婚配，也就是说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在询问他的身份，便认真回道：“中国国安部第十局特派员，来这里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说实话，我万万没想到能在任务中碰到大名鼎鼎的萨菲娜小姐，看来我们真是缘定三生……”
萨菲娜晃了晃手枪，声音冰冷：“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废话太多吗？而且虽然我看不到你的脸，但总觉得你露着一脸令人作呕的傻笑。”
五月丝毫不觉惭愧，依旧笑着说：“萨菲娜小姐果真料事如神，在下佩服佩服。”
“第二个问题，你来这里的目的……不要再说废话。”
“国安部派我来找回一件失物，名为万力臂。这东西产自中国某个机改企业，堪称违禁品中的违禁品，而这个企业又是中国政府的命脉之一，实在无法放弃，所以只能尽力保住它。”
萨菲娜没想到五月如此坦诚，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就这么把政府机密都告诉给了一个爬通风管道的女贼？”
“别忘了你正用枪指着我。”五月苦笑着说，“况且我觉得比起这些情报，国安部更想保住我的人头。这世上有许多脏活累活人民英雄是做不了的，还得仰仗我们这些浑身污水的坏蛋。实际上我并非在编人员，就算任务失败了，也查不到国安部头上，就连国安部的大人物将任务委托给我时，用的也是私人名义。因此哪怕你讲我告诉你的事情说出去，中国政府也不会承认，别人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够了，我没兴趣听你诉苦。”萨菲娜打断了五月的话，“总而言之，你就是个政府用来擦屁股的雇佣兵？”
“正是如此，不过擦屁股这个词就太难听了，我个人更喜欢称之为危机处理。所以你看，既然你也是个梁上红颜，那么无论你想偷什么，都不会和我的任务发生冲突。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觉得我们如此有缘可以合作一下，进入金库以后各取所需，你以为如何？”
萨菲娜冷笑一声，手里的枪丝毫没有挪走的意思：“我们的目的确实不冲突，合作我也可以考虑，但你别忘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朝着女更衣室的方向爬？”
五月沉默良久，面容肃整地说：“这大概就是缘……”
又是一脚踹在了脸上。
——
女更衣室里的确空无一人，这些被黑道雇佣的女服务员们都极有专业水准，从不迟到早退，除非是活腻歪了。她们的敬业精神倒是给了五月和萨菲娜一些方便，不必再费工夫对付她们。
跳下通风管，踩到瓷砖地上之后，五月第一次近距离看清萨菲娜的全貌。她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纯黑色紧身衣当中，勾勒出一副令人喷血的火辣身材，只是脑袋上一如既往的戴着顶头盔，遮挡住了自己的容貌，就连声音也经过了电子处理，对身份保护的极为严密。
在五月看来，这萨菲娜若非是个身材妖娆却面如恶鬼的丑女，便是身份太过惊人不能泄露。而在机改界身份惊人的女性一只手便可数的过来，年轻的就更少了，他已经通过排除法在心里准备好了三个答案。悲哀的是，无论正确答案是哪一个，这人他都惹不起，比中国政府更加惹不起。政府想要除掉他还得费一番周折，免得他狗急跳墙卖主求荣向外国寻求庇护。机改界的大佬们想要除掉他，只需掏钱便可，无数赏金猎人会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从世界各地游向上京市，把五月和尉迟真一起啃噬殆尽。
总而言之，五月没办法对萨菲娜动手，也没办法放弃任务，只能选择合作。况且，真要动起手来五月并不认为自己胜算很高。
“你打算怎么进入金库？”萨菲娜直奔主题，站到更衣室门前朝外张望。两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守卫如门神般站在金库前，手里拎着一枪能把人打成肉沫的大口径霰弹枪。
“我的搭档已经控制了整个拍卖行的中央系统，只需要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解决掉守卫，便可以破解电子锁进入金库当中。”
“整个拍卖行？”萨菲娜的声音相当怀疑，她难以想象要靠着怎样的技术才能靠一个人骇掉掌控着几百平米上万电子器械的庞大系统。
“只能说我有一个好搭档。”五月耸耸肩，脑海里同时传来了尉迟真得意洋洋的笑声，“那么你呢？如果没有遇到我，你要怎么进入金库？”
“和你差不多，但只能解决掉门外这条通道的监视器。”萨菲娜敲了敲自己的头盔，表示那并不只是个装饰品。其实，五月在通风管道里时就看出了萨菲娜这一身装备的价值。就拿包裹着她娇躯的黑色紧身衣来说吧，她穿这件衣服可不是为了凸显身材去色诱敌人，它名为奥雷克洛斯纤维紧身衣，由实力仅次于李氏集团的机改企业普罗米修斯研究所开发，全世界仅有不到五十件，不仅能抵挡近距离火箭炮的轰击，还能将一切攻击产生的力量波传导入地面，使穿戴者不必受到任何内伤，堪称完美防御。
至于萨菲娜戴着的这顶头盔，见多识广如五月也从未听说过，只能说明这头盔的技术含量比奥力克洛斯纤维紧身衣还要高，因为它甚至没有上市发行。从萨菲娜的表现来看，其中至少内置了电子入侵功能，这头盔能以AI去完成需要人类操控的工作，光是这点就很可怕。
“你在这里等我。”
萨菲娜说着便要开门出去，却被五月伸手按住了肩头。她敏感地如受惊的小猫，下意识地瞬间反锁住五月的胳膊将其按在了墙壁上。
“臭男人，你想做什么？！”
“冷静！冷静点大小姐！”五月胳膊被扭的生疼，脸上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只是觉得你穿着这么一身酷炫的夜行衣出去，恐怕守卫立马会给你两枪，不如由我去解决守卫，也许能隐秘一些。”
萨菲娜沉默须臾，放开了五月的胳膊，冷声说道：“以后不要随便碰我，想要克制住把你这张笑脸撕碎的冲动可没那么容易。”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没想到你是这么敏感的体质……”
“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废话太多而死。话说回来，我刚刚才想到一个问题，你这家伙从女更衣室出去也很奇怪吧？”
五月笑笑没有回话，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对远方的尉迟真说道：“小真，你对付左边的，我对付右边的。还有多久他们会察觉到监视器出问题？”
“八分钟。”
“足够了，到时候你先动手，这样能吸引到另一个守卫的注意力。”
交待完毕后五月推门而出，再次来到一条既没有遮蔽物又狭窄逼仄的长廊。对不喜欢使用枪械的五月而言，这是他最讨厌的地形，可偏偏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建筑物都有这样的结构。
两个从脚趾武装到牙齿的守卫看到女更衣室里冒出个男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反应极为迅速地将枪口瞄准了五月，异口同声地问出了那句舞台龙套的经典台词：“什么人？”
五月微微一笑，说道：“你母亲的二舅子的小表哥的大侄子的同学的邻居的……”
话说到一半，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起来，因为站在金库大门右边的守卫猛地向前走了几步，大脚一抬，“啪叽”一声把匍匐潜行的银色花甲虫踩成了一堆镜金属破烂。
“阿月，铁甲勇士挂掉了。”脑海中响起尉迟真懒散的声音。
“我看到了。”五月嘴角微微抽搐，他本来的打算是用花甲虫偷偷毒杀一个守卫，趁另一个守卫震惊于同伴的死亡时突进袭杀，没想到守卫的眼睛太尖，发现了这只小虫子。现在他需要赤手空拳对付两把霰弹枪，存活几率实在渺茫，“不光它挂了，我觉得我也要挂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问一句，我们准备了铁甲勇士二号吗？”
“很可惜没有，愿你安息。你不用担心我，你挂了我绝不会替你报仇，只会立刻跑路，回上京去再找一个冤大头。”
那边守卫将脚挪开，瞄了瞄脚底下的机械残骸后抬起手中的霰弹枪，盯着五月说道：“看来我们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了。”
“冷静！”五月再次举起双手投降，他觉得自己这一天做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动作，“其实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这是老板安排的一次演习！”
“开火！”
两个守卫没有蠢到相信五月的辩解，枪口同时喷出淡蓝色火焰，密密麻麻的弹珠如雨点般袭向五月全身。就在五月即将被撕成碎片的电光石火之间，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女更衣室中闪了出来将五月扑倒在地，堪堪躲过这一轮枪击。
“又来一个？那就一起去死吧。”
守卫们并没有对新的敌人感到惊讶，毫不犹豫地瞄准滚倒在地的两人再次扣下扳机。谁知预想中鲜血四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那个身材窈窕却看不到面目的女子在子弹织成的雨幕中站起身来屹立不倒，仿佛这些子弹不过都是可悲而虚假的幻觉。
“就这点能耐也想杀我？”萨菲娜冷笑着压低身姿，摆出一个冲锋的姿势，“还不如本小姐御用的按摩师够劲！”
守卫还来不及扣下扳机射出第三轮子弹，萨菲娜便已双足发力冲到了最近的守卫身前，快似一道残影。她那条被黑色纤维包裹着的长腿如鞭子般甩出，一脚便将守卫连头盔带头颅踹成烂泥。血肉与金属混杂在一起如浆糊般粘在萨菲娜的腿上，四散的脑浆也布满她的头盔，寻常女子碰到这种情况，就算没有吓得当场昏厥也要双腿发软惊声尖叫，而萨菲娜只是伸手在头盔上擦了一把，便立刻朝着第二个守卫冲去。
“见鬼！去死吧怪物！”
这次守卫终于来得及怒吼着扣下扳机，可数百发弹丸打在萨菲娜身上连个弹痕也没留下，冲击力沿着复杂的纤维结构传导向地面，将铺在地表的瓷砖震成漫天碎末。守卫只能眼睁睁看着萨菲娜冲到他身前，一拳把他的胸骨连带内脏全部打出体外。
萨菲娜甩开守卫破抹布般的尸体，转过头双手叉腰看着五月，冷笑道：“看来由你动手，也没变得更隐秘嘛。”
“我欠你一条命，日后一定会还你一条。”五月挣扎着爬起身，身上无处不在疼痛。第二轮枪击时，萨菲娜将他挡在了身后，可传导于地面的余波仍是让他受了些轻伤，“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我们可没多少时间去相处，问问你的好搭档，闹出这么大动静以后，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五月还没开口，尉迟真便已经给出了回答：“看来你碰到的这个御姐战斗力很强嘛，阿月，你又欠了别人一条命呢。拍卖行前台那边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战斗，两分钟后便会赶到，电子锁已经破解，等会按下虚拟键盘上的回车键就能开门，加快速度吧。”
“明白。”五月踉跄着跑到金库大门旁，按下门旁触摸屏的开关，直接敲下回车，金库大门果然应声而开。
“你的确有个好搭档。”看到金库大门被如此轻易的破解，萨菲娜十分感慨，“可惜你的好搭档没有一个好搭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