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吗？”
我说出来。
装上清纯的眼神，看向苏哲。苏哲的表情瞬息万变，一开始好像在读我的表情，下一个瞬间便换上了无话可答的神态——像是大脑被清空了一样呢，真有趣。
这个问题是没意义的。
从苏哲找到我，对我说，他有很喜欢的女孩，想要告白，但是没有练习过，想要找我作为他的“演习对象”那一刻起，我就看穿这家伙了。
毕竟，苏哲酱看上去是铁面无情的家伙，却有如此多会暴露他内心感情的小动作呢。
问出这么暧昧的问题，是因为我想要回应他的表白吗？
才不·呢。
虽然苏哲酱除掉稍显黑色的肤色，是个还算帅气的男孩子。
但我并非那种随便就会喜欢上一个人的放**孩哦？
所以，这个问题，只是调戏一下苏哲酱而已——
“这……这个……”
看，苏哲的小动作又露出来了，他回避我的眼神，然后把目光投射在我肩膀后面的地方。
他的肤色本来就因为比较黑而无法看出颜色的变化，现在加上侧面夕阳的照射，更是让他脸上一直都像带着红晕似的。
但是呢，听他这样结结巴巴的样子，还有从他胸前里面传来的有力的快节奏心跳，我还是能够知道现在苏哲酱的心情哦——
害羞了，正在寻找合适的借口。
“算了。不用说出口了。”
我打断他。这家伙的借口一向没什么可听性。
但是，他吞吞吐吐说不出来话的样子，让我感觉到了身心的愉悦。逗苏哲玩一下，也是一种颇为难得的乐趣。
“当然不可能是我咯，刚刚苏哲你还在讽刺我肯定找不到男朋友呢。”
你看，我转移话题和找借口的能力，是不是比他高明太多了？我一边想，一边配合我所说出的话，在下楼梯的时候，扬起下巴，嗔怒地说道。
我听见了他急匆匆的脚步声，他跟上来了，在我后面不远的地方。
我听见他微微吸气想要说话的声音，然后，在这个时候，我打断了他——
“啊啊，这样恋爱的话题对于我这种铁定无法恋爱的假小子来说，真是让人伤心。咱们换个话题吧？”
话题权这种东西，还是牢牢地掌控在我手上比较好呢。
“话说回来，苏哲是为什么要加入Homeless来着？虽然我也承认苏哲你写作业的能力很强啦，但是在我印象里，你应该是对Homeless这种类型的组织完全没兴趣才对。”
然而，我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像我这样永远能够找到话题的超级健谈美少女，在这么慢慢走的下楼路里，碰上这样一个闷闷的家伙，也终于还是有找不到两个人都能聊的共同话题的一天。
因此，我又不得不把话题扯回了工作。
工作啊工作，真是永恒的主题。
——这么一说，难不成我变得越来越趋同于段晓晓了？
“被他们拉进去的。因为我不够强，输给了这两任队长。”
这件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毕竟毕竟，苏哲你可是被我推荐给那个前任队长的——而且，我清楚地明白，凭苏哲当时的能力，想要赢过那个掌控一切的前队长，是无望的。
现在也不行。除非那个前队长，离开之后不但没有进步，还水平倒退了二十年。
“之前那个人也就算了，顾京成你也会输，也太弱了吧。”
据说我们11班的Homeless每个队员都有一个日常任务，那就是在语言中无意识地黑队长一次，要记得黑得不留痕迹。
“顾京成很弱吗？”
这种事情，苏哲你其实比谁都清楚吧。
像我们这些和前队长交锋过，也和他交锋过，孰强孰弱，早已成定势。
“很弱。我都在怀疑他为何能够做得上队长这个职位。”
这是一句完全不违心的话。哪怕被顾京成用各种小技巧将我计划好的必赢计划变成了平局，我也觉得他很弱，弱到不适合当一个要主持全局的队长。
——和前队长比而已。
倘若拿他去比较梅微音，或者史骁那个混蛋，大概还是更胜一筹的。
“那么——”
苏哲吸了一口气，拖了一个很长很长的音节，仿佛在准备着一段有震撼力的说辞。
察觉到苏哲这两个字的异样，我稍微停在楼梯上，抬头看他。
逆光的苏哲，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清楚，可是他的眼睛却仍然闪烁着光芒。我看见苏哲的嘴唇稍微动了一下。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
大概就0.000001s吧。
然后，用稍微低沉的声音，开口。
在他说完的那一刻，我感觉到话题权被他狠狠地从我手中夺走了——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呢？”
空荡的教学楼回荡着苏哲的声音。
“哎呀？这个理由不是超级明显吗？因为顾京成大人超级帅啊，他的生活照可是都能卖个超高价钱呢，还不断有外班的女生向我们本班打听顾京成的消息，像他一样长得那么俘获少女心的，我可是第一次遇到……”
没有经过大脑。
下意识地做出了这么多的回答。
连语言的连贯和逻辑都没有好好组织一下，连“队长这么帅气的举例证明”都是想起什么说什么，甚至连外貌描写的词语都没有。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苏哲突然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在了我上一级的楼梯上。
距离忽然被拉这么近，让我稍微都有些紧张。
“我想要听的是……你为什么喜欢他？”
苏哲离得更近了，他黑色的瞳仁散发着光芒，依然紧紧地盯着我，用要看穿我整个人的眼神——就好像我一年前遇到的前队长那样。
“这、这和刚刚不是一样的吗？因为、因为长得帅啊。”
我听见了我自己的心跳声。
说不清楚是因为我撒谎时慌张的心跳，还是因为苏哲靠得过近，让我有了一丝心动感？
“不太一样。至少在我认为，如果是我的‘喜欢’的话，一定会因为那个人有什么人格魅力的……只是外貌的话，抱歉，我大概不能认同。”
呃……
人格魅力吗？
这么说起来……
作为宇宙第一超级美少女的我，到底有什么人格魅力，让站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的苏哲，如此喜欢我？
“那是你啦，那是你啦。”
尴尬地笑着开玩笑。
然而我却没有任何办法用任何我惯用的方法结束这话题。
用严肃的表情说着本不应该用严肃语气说的话题，苏哲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没有开玩笑，我只是想要确认你的‘喜欢’到底是怎样。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吧？”
苏哲又一次向前走了一步，将手放在了我抱着的篮球上，靠得更近了，似乎要让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而做出这样的动作。
“我……我不知道，我……我能够想到的理由，就只有……只有……”
看着苏哲晶莹闪烁的眼睛，深邃的眼睛里面像是带着星空，像是拥有能把人吸进去的力量。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从来没有见过苏哲用这样的表情，用如此低沉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种逼迫人的感觉，还带着一些冷峻的感觉，让我甚至觉得之前我所认识的那个傲娇的苏哲，是完全不存在于地球上的某个人。
“——只有他很帅气而已！”
说出了心里话，被他这样成功地诱拐出了心里话。
完全没有想到苏哲能够有这样的能力。
“是吗？”
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微微带了些尾音的上扬，像极了看穿我之后无奈的嘲弄。
“那么，你要不要尝试着，因为人格魅力——”
背光的状态下，如此近的距离，我亲眼看见了苏哲嘴角翘起的一丝轻浮又有些轻蔑的笑容。
他带着这样的笑容，将自己的声音压到非常非常小，而这样小的声音中，还带着独属于他的一丝沙哑。
秋风中，我听见了他后面的那句话——
“——而试着喜欢一下我呢？”
砰。
心跳的第一声重击。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毫无规律地开始失律，并且越跳越快，变成了我无法控制的进度。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体内有一股血液不停地向着脸颊涌去，把那里染成红色。嗓子也说不出话来，而更严重的是，我感觉我自己都听不见我自己的声音。
这是告白是吧？
完全高深的告白词。
能够击碎人心的告白词。
在此之前，那个稚嫩的苏哲，完全不可能说出的告白词。
“苏……苏哲……”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能够叫出他的名字，想要说些什么——拒绝的话，一个合理拒绝的话，却被打断了。
“怎么样，这一次演习？”
“哎……？”
演习？
对，我和他确实玩着“告白演习”的老套戏码，而且不止一次。
这么说，苏哲把这个当做演习吗？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忽然庆幸了一句这是演习。
要是真枪实弹的话，现在的我会完全陷入混乱状态，那么，一个运动会，比赛也参加不了，作业也写不了了呢。
“很、很不错啊。”
“肯定很不错，我都看出来了。”
他叹口气，看着我，像看可爱的小动物一样笑了一下。
“球，好好拿着，别又掉了。”
他托起右手，手上是刚刚我抱着的篮球。
这个瞬间，我才注意到，大概是因为刚刚过于震惊，手中的篮球不知怎么掉落了——被他稳当地接住。
“走吧，再这样慢腾腾，天黑都回不了家了。”
这么说完的苏哲，伸出他的左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从我的左边走到了我的前面。
啊咧？这么一说的话，刚才——
我被苏哲反调戏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