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攻击方，萧子洋是防守方。
其实主动性是一直握在我手里的，我手上的“子弹”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萧子洋行走和运动的方向。而除此之外对我有利的地方，还在于萧子洋手上的作业本一直都是摊开的。
简直就像是大声朝着我说：
“来看我写什么作业啊！来啊！”
既然你这么慷慨的话，我就大方地接下了。
再一次把多个纸团拿在手里，把它们装载在弹弓上。
可是这一次，我的瞄准目标稍微有这么一点点偏移，不仅仅是瞄准他的作业本，还为后来他的移动方向定好了路线。
【萧子洋：没有子弹了吗？】
这个时候还给我发信息……
真是太怀疑我的能力了。
【苏哲：有】
发送这句话的时候，我发射了第一颗子弹。
萧子洋朝着他的左边一偏，后退的时候差一点没有站稳，然后跳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个移动幅度有点大啊。
难道是因为刚刚在玩手机，突然被攻击还没有反应过来吗？
下一枚子弹，直迎萧子洋的背后。
在他还没有站稳的时候，就把子弹发射出去——
萧子洋在我刚刚的几轮射击之下，早已忘记了他穿着深色的校服，根本不用每一颗子弹都躲开的这个事实。我这发子弹射出去的时候，萧子洋依然凭着本能向前避开，也往前又移动了两三步。
很好，离目标位置越来越近了。
“往后再移动移动吧。”
萧子洋在这个时候都没有忘记在本子上写字。
他的写字速度很快。
而且我甚至觉得他的字迹都无法分辨。
到底会是怎样的作业呢？
马上见分晓！
朝着萧子洋眉心射去的第一发子弹。
后退三步！
仅仅间隔一秒，萧子洋还没能站稳，我的第二发子弹已经到达他的眼前。
还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地又一次后退，又一次摇晃后站稳。他站稳后的第一个想法果然还是停下来写手上的作业。
可笑，难道我会让你得逞？
他的位置仍然不对，而这一次，我需要他往我的左边稍微偏这么一点点。
“来，稍微动一动吧。”
子弹再一次填装，然后朝着他右边的方向打过去。
萧子洋沉溺于躲避我子弹这个像游戏一样的过程，连身体的反应也渐渐变得像打游戏，不断用自己的“下意识”去判断，他只看见我的弹弓移动，就准备躲避。
为了能够让他移动得更加果决和准确，这一次左边一共发射了三颗子弹，彻底让他听从我的命令移动。
方向好像有一点偏左后方，嗯？
两只眼睛才能够准确地判断距离感，用双目观察萧子洋后，我得出这个结论。
小偏转是有那么一点点。
不过，好在我给他既定的那个目的地也在缓慢地移动中。
最后一次！
这一次要彻底直线靠后，并且还需要让萧子洋这个个体在原地转身，使得他拿着作业本的左臂可以直面那个人——
口袋里面所有的子弹都拿到手上，并且已经将其中一颗上膛。
要让他后退并且转身，实在是一个考验射击能力的事情。
只是，这份射击能力，是我最为骄傲和自豪的。
第一颗子弹，和之前逼他后退的轨迹一样，直点其眉心正中一点。
快，准，狠。
他的伎俩重复依旧。一个已经被设定了惯有思维的“游戏玩家”，的确很难再改变他既有的习惯。
第二颗子弹，着重于让他原地转身。
并非朝着他的身体，而是向着他的右半边脸射击过去。
然而，躲开一个子弹的方法有很多，必须要强行让这个“游戏玩家”凭借他的经验，把“转身躲过”变成他所选择的最优的方法。
第三颗子弹，近乎零时差和第二颗子弹一起射出，只不过向下偏了一些，侧重于瞄准他的右半边身体。
第四颗子弹，和前两颗一样的几乎零时差，位置再度往下偏移。
三颗子弹，像一面锋利而尖锐的空气刃，劈斩过去。而躲开薄却在竖直方向无死角的“刃”的最好办法，便是——
转身。
萧子洋的身体灵活性，在某种意义上，实际上是以“不过大脑”作为牺牲的。他的身体早就代替大脑记住了动作的优先选择模式，也正是因此，才可以在最短时间完成最优秀却又最复杂的动作。
“最后一次，你需要再转一个角度，把作业的那一面面对着——‘他’。”
手上的最后三颗子弹上膛。
和我预料的时间差不多。
风起。
我不是他们班那个该死的开挂风之使，能够随意调整风向和大小。
可是，听见附近树林哗哗响，猜测一下风到我这里的时间——这种小事，做到和利用，并不难，是吧？
风从我的背后刮过的时候，我朝着一个和萧子洋完全没有关系的方向射出了我的子弹。
萧子洋也在看我，所以他看到我这一个动作的时候，在短暂的一瞬，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两颗三颗。
完全原样照搬刚刚的攻击方式，我是不是很狡猾呢？
这三颗子弹全部射出，我把手上的弹弓放下。
一直保持紧张状态的肌肉也松弛下来。
下一秒，随着子弹在风中的轨迹越来越清晰，萧子洋也没办法一直保持他震惊地笑容。
因为，这三颗子弹，在从侧面浩荡声势袭来的大风之中，形成了一个香蕉形状拐弯的“锋面”，一道利刃在操场上划过诡异的痕迹，最后来势汹汹地向萧子洋侧向我的这左半边席卷而去！
如果没有风，那个地方是我的一个死角。
只凭借在长长花坛上的移动，永远没有办法打到那个地方。
之前还骂骂咧咧的风，还真是错怪你了呢。
方才尝试过以转身躲避“利刃”的萧子洋，自然屡试不爽。
他这一次以自己的右脚为轴，在三颗子弹差一点劈到他的左半边的时候，忽然地一个转身。在操场上，他的残影甚至在操场上形成了一个鲜艳的扇形。
完美。
朝着我所期待的方向转身。
子弹也刚好全部用完。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我这个纯粹的“攻击系”无关了。
萧子洋的扇形消失在绿色的操场上，他把脚稳定下来。背对着我，他稍微扭了扭头，好像在等着我的下一轮攻击。
我摊开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子弹。
没有子弹也无关紧要，毕竟，剩下的事情，是早在那个位置恭候已久的你所要做的呢。
是吧？
尹渊。
几乎空荡的操场上，每一个人的位置都很鲜艳，每一个人的动态和情态都非常明显。
除了我们以低存在感闻名的小间谍。
尹渊那个黑黑的身影，一直站在操场的那个位置。我注意到了，于是，无法直接和萧子洋接触的我，只好把萧子洋用我的子弹“赶”过去。
最后一轮，从根本上，就不是一次单纯的“射击游戏”和“躲避游戏”，而是单方面对我而言的“赶绵羊”游戏啊。把萧子洋赶到尹渊身边，这样就可以既不不暴露尹渊，又能够让他窃取到情报。
可是呢，这个距离似乎稍微近了一点？
“哎？！”
萧子洋的尖叫声我在这边都能够听见。
能理解。
眼前突然冒出个大活人，是谁都吓得不轻。
我甩着弹弓，调下花坛，准备和尹渊汇合，顺便拿到物理作业的消息。顾京成刚好也在操场上，转手消息给他，便可以直接开写物理作业。
“感谢苏哲，我正在烦恼，像我这样的体育笨蛋……要怎么接近移动速度那么快的萧子洋呢……”
我看着才到我胸口的尹渊。
他挥了挥自己过长的袖子，如此说道。
“别废话。”
我打断他。
其实，会想要和尹渊汇合，我也是为了满足我的一个好奇心。
——萧子洋在写的，究竟是什么物理作业？
这个作业的类型完全没有在我的记忆范围内，导致我看他的行事风格和移动轨迹，完全没能够猜出来。
只是单纯地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已。
“嗯……对于你而言，的确是一个很难猜到的作业呢。”
“什么叫‘对我而言’，我觉得我的智商还是很高的。”
他似乎觉得我说的这句话很有道理，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又更换了另外一种说法：
“不，应该说，对所有Homeless都是很难猜到的作业。可是对普通学生而言，却很容易想到呢。”
尹渊说话总让我想抽他两下。
“别墨迹和卖关子，直接讲。”
“是默写作业哦？”尹渊这么说完，又补充了一下，“默写也不妥，只是因为萧子洋的物理太强了，把‘抄写’当‘默写’写而已。这次的作业，是把之前所学的所有物理公式，每个抄写足够遍——至少我在作业本上看到的是这样。”
听尹渊说完，我能够把之前所有的线索联系起来。
之所以不用带书或者笔记本，是因为抄写作业只需要重复操作；之所以不用停下来动脑写，是因为抄写作业本身就不需要动脑；之所以能够在高速移动中写，是因为抄写作业对字迹的要求很低。
Homeless作为一个作业发布的职业的时候，从来都不需要发布抄写作业，因为那个本来就是“抄”，还需要抄你Homeless的？可是在积分赛中，作业是算全部的，这其中也包括了抄写作业。
这个时候，我看见萧子洋向我走过来。
还带着恼羞的表情。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9点50了。而萧子洋的跳高定好的时间是十点。
“你要开始了，加油。”
“不用你管。”
他没有理睬我友好的招呼，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直接走向跳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