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射到纽约身上，这座城市刚从夜晚的狂欢里疲惫地倒下去，在这个百无聊赖的白天，城市沉沉睡去。
但这显然并不妨碍不属于这里的人们——
“最后我再确认一遍。”
女性的声音清脆悦耳。
“我们要去哪里？”
“纽约机场，转战底特律，然后登机回中国。”
“你叫什么？家庭背景？双亲情况？“
女人语速快如炮弹。
“我叫上官无心，别人都喜欢叫我的英文名汉特，父亲是个投机商人，叫做上官无恨，他在夏威夷群岛一个美丽的夏日与我的母亲法伊特相遇……”
“最喜欢的食物。”
“黑巧克力。”
“对罗本最后的单刀突入有什么看法？”
“我只喜欢阿根廷。”
“对父亲有什么看法？”
“铜臭味十足，只是个笨蛋。”
“那母亲呢？”
“请恕我不回答。”
“喜欢做什么？”
“享受人生。”
“为什么来美国？来美国的目的是什么？”
我推了一下镜框，勾起一丝不羁的笑容。
“美国是一个很神奇的国家，它的现代艺术感十分浓郁！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人民都有时间致于艺术，这里充满着灵感，我还要去法国、英国、意大利！来为我的艺术增添更多元素！”
一长段问答在极速的相互对话下结束了。
九凤拖出旅行箱，她今天披着一件红夹克，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勾勒出她纤细、修长的双腿，她黑发垂下，像是一幅画。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可能相信那牛仔裤是被洗白的。
“像吗？”
我摸了魔头发，九凤前段时间将我过长的头发扎了个小马尾，因为上官无心是个浪子。
“不要说像，”九凤拍了下我的肩膀，从我身旁走过，旅行箱轮子辘辘声响着，“你就是上官无心！”
没错，我花了所有时间背了上官无心所有资料，爱好、优点、习惯、家庭……
因为要回国。
所以九凤为我伪造护照，撰写资料，并未这个虚构出来的角色取了个耽美的名字。
虽然猜出了九凤大概也不会取名字，但她取这个名字的原因我是在某天突然懂了。
“有个问题，”九凤脚步停下来，“为什么会突然想回来？”
为什么会突然想回去……
也许九凤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一直存在吧，可是要为我做这么多事，是根本没有时间问我吧。
不要说她会问了，我也很想问自己。
为什么要回去？
“小空……”我看着手上展开的纸条。
“叫我九凤。”九凤无力呻吟。
“我想去这个上川市。”
那天我这个想法是忽然诞生在我的脑海中。
不注意还好，一说出来就疯狂蔓延开来。
我并不想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但是我对他的生长环境却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好奇心。
他的出生、玩耍、谁愿意与他相处、学校——
还有家庭。
家庭，是一种关系网络的具象化，几个互不相识的人被联系在一起，并制造出这种关系的附带产品，从此一起生活下去。
但这种东西对我却有种足以致命的诱惑。
从未有过的感觉。
跃跃欲试。我全身都在跃跃欲试。
“不清楚。”我推了下眼睛，这个大大的无镜片黑框眼睛老是想要从我鼻梁上滑下来，“就是很想。”
“嘛，也好。”
九凤耸耸肩。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怎么面对你的父母。”
父母……
我咀嚼起这两个字。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父母，算是我的父母吗？
我该，如何扮演‘儿子’的身份。
生活的幸福吗？
父母会牵起幼小的他的手吗？
一个人的公园。
一个人的秋千。
一个人的小孩。
怔怔地，眼泪忽然滑下脸颊。
“你、你怎么突然哭了……”
九凤顿时一脸慌张。
“不知道……”
我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
“完全搞不懂你。”九凤重重叹了一口气，“走了，去机场了。”
……
机场的过程很顺利。
不，也许是太顺利了吧。
我扮演这个角色的热情远远大于九凤的预料。
去底特律都还没什么问题，我融入这个角色的程度让九凤很满意。
但是在回国的时候，飞机误机了，上官无心对于飞机误机是零容忍。
结果导致边防检察员都跟九凤开起玩笑：“你这同伴太有个性了。”
“也许吧。”
九凤只是用英语低语。
看到九凤好像不怎么开心，我走到九凤旁边低声问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啦。”九凤勉强扯起一个敷衍的笑容。
由于回航的机上我和九凤并未坐在一起，而且回航的时候，也有很多中国人。
很多人跟我说话，但依着上官无心的性子，大多是完全不理的，一幅高冷的姿态。
他们碰了一鼻灰，都不怎么高兴回去了。
九凤注视着这样的我，只是望向飞机外的风景，叹了一口气。
“老大，搜到了。”
听到这句话，年轻人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显得让人不寒而栗。
“我很想知道，你们从哪里搜出来的。”年轻人说，“这老头会把东西藏在多变态的地方。”
“这倒是没有，今天他就揣在怀里。”手下摇了摇头，“他似乎想直接逃走，可惜老大你棋高一筹啊！”
身后的深处，传来了惨绝人寰的惨叫。
“慢慢套密码，你们不行就我来上。”
年轻人显得很愉悦。
“对了，今天老头见的那两个人不会跟这笔钱有关系吧？”年轻人突然想到这点。
“很有可能。”手下想了想，回答道。
“呵呵，那以后有得忙了。”年轻人狰狞的笑着。
“哎，我就知道会这样。”
忽然，传来了女人无奈的叹息。
这不过这句是汉语，其他人都听不懂。
“什么人！”
年轻人猛地回头。
在这昏暗的小巷站着的是一位高挑的女性，她身穿运动衣，长腿嫩白。
“哦，一个美女。”年轻人忽然邪邪的笑了笑。“快晚上还来这种地方，是想跟我玩点什么吗？”
女人皱了皱眉，徐徐走了上前。
年轻人的手下看着女人的脸，跟他的老大不一样，手下更是一脸震惊加疑惑。
“东方美女这么主动？我喜欢！”年轻人伸出了双手。
女人迅速抓住他的手，一个反扣，再狠狠地甩在旁边的墙上。
年轻人惨叫一声，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
他的手下猛地扑了上去。
女人侧身躲过，然后补上一记膝撞。
她看都没看那个倒下的手下，缓缓走到年轻人身前，用鞋底踩住了他的头。
“我就是今天那两个人，如果你们想找我，就慢慢找。”
她用英语慢慢说着。
“那个老头我要他没事，你可以保证？”
“臭**，保证你……”
年轻人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发烫。
“老大老大！”
他的手下一脸惊恐。
“你、你身上烧起来了！”
“什么？！”
年轻人想要挣扎着起来，谁知道女人的力气非常大，竟然踩着他动不了。
“再不快点起来，你的手就要没了。”
女人淡淡说着。
年轻人疯狂扭动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女人纹丝不动。
“会造成几级烧伤呢……要移植皮肤的话，你喜欢别人的皮肤吗？别人的尸体上的皮肤移植到你的身上的感觉应该挺不好受吧？”
年轻人听着一阵发抖，可下一句话更是让他快要发疯。
“哦，说错了，大概会被烧死吧。免费的火葬。”
年轻人看不到自己身上到底是种什么情况，只是感觉好烫、好烫。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年轻人终于痛哭出来。
“放过你……”
女人沉吟好久，年轻人心脏都要停止了。
“还记得我的条件吗？”
“我保证、保证！”
年轻人大吼。
“算你识相。”
女人冷哼一声，抬起了脚。
年轻人连滚带爬起身，连忙检查自己身上，结果发现除了衣服被烧了一点之外，没有别的大碍。
“你骗我！”
年轻人咆哮。
他的手下在另一边摇了摇头，默默跑走。
笑话，他可是看到那女人手上凭空出现了火焰。
女人目光一凝，年轻人的下面燃起了火焰。
年轻人大叫着，想要把火扑灭，却发现怎样都扑不灭。
“滚，没有下次了。”
女人打了个响指，年轻人之前一直熄不灭的火忽然消失了。
年轻人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神啊……”
“还不滚？”
女人眉头皱下，年轻人疯狂的连滚带爬逃走。
“真是的，现在的人……”
站在无人的小巷，女人脸色忽的变白。
“不用点特殊能力简直是吓不走啊……”
女人闭目休息了一会，走向了小巷的深处。
一个老头倒在地上，低低痛哼着，鲜血遍地。
女人扫视了一下周围，之前被她弄倒的人早就不见了。
“还能说话吗？”
女人低低问道。
“谢、谢……”
老头勉强回答道。
“也不是我想来救你的，只不过这事有可能会惹到我们，我就来了。”
女人摆摆手。
“要不是你过来，也许我命都没了……”
老头尽力笑了出来。
“算了，别勉强自己了。”女人说，“我过来还有一件事，你为什么给那个流浪汉东西？”
“……也是命运，如果我没给他的东西，我就不会被打这么惨了。”
老头抱怨了一句，缓缓回忆着说道。
“几天前，我在街上扫大街，突然有个好像是女人的家伙找到我。”
“好像是女人？”女人疑惑。
“我没见到她长什么样，但是凭声音和一点轮廓，我勉强猜出这个是女的。”
“继续。”
“她给了我一笔钱，叫我干一件事情。”
“就是送给那个人的东西？”
“嗯，原本是有两份的，但由于我去银行被人看到了，被那个混蛋给撕碎了。”
老头咬牙切齿。
“一份是一叠文稿，一份就是我给的那个东西。那个女人说文稿并不重要，只要我送了那个东西就可以了。”
那个东西比文稿更重要？
女人沉思。
什么玩意？
“你不给直接跑走不就得了。”
“我不敢。”老头苦笑，“有些人不一样，你见到她的第一眼，你就知道她是个多么恐怖的人。”
“她说如果我没给，她就会杀了我。”
“……”女人陷入了思考。
“剩下来就没了。”
“不，等等，”女人发问，“那个流浪汉是几时出现的？”
“这个……”
老头思考了一会。
“好像是那个女人找到我后，就突然出现了。”
“嗯……”女人思考，“你还能走吧？”
“没事……让我趴着一会吧。”
“那我就先走了。”
“愿你的前方没有迷茫，我的女士。”
女人失声笑了一下，“俏皮话说的还不错嘛。”
“嘿嘿……”
“再见了。”
老头听着女人的鞋子踏踏声远去，真是神奇啊。
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但是没关系，最后自己，还是得到了这么多钱。
有这些钱，能干好多事情啊……
忽然，老头又听到鞋子的踏踏声。
不同于之前，是一种轻柔，冷厉的高跟鞋的声音。
老头莫名的心头一颤。
有些人不一样，你只要见到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一个多恐怖的人。
“真惨啊，保罗。”
那声音冰冷、高傲。
“是、是你……”老头尽力想起身，“抱歉，我只……”
“我知道，你只送了钥匙，”那女人声音依旧，“文稿被这里的地头蛇撕碎了，你还被他打残了，但你很聪明，保住了钥匙，并给了我要你给的那个人，然后准备逃离这里。”
“可是你没想到啊，这地头蛇很聪明，你被他们抓住了，然后在威逼利诱下，你死活不肯说出密码，因为这笔钱对你很重要，你要帮你的妻子修个坟墓，帮你在加利福尼亚的儿子准备婚礼，你要看着他们幸福然后终老一生，所以你是死活都不会说出来的。”
“地头蛇在你的抵抗下最后忍不住下手，结果下手不知道轻重，你就死掉了。”
“这是原本的剧情啊，剧本明明是这么写的……”
保罗听的头皮发麻，他只能看到那双长长的黑色高跟鞋。
“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头颤抖。
“因为，在这个世上，不应该还活着知道我跟这件事情相关的人。”
那是，机械滑动的声音。
“再见了，保罗，愿你在天堂活得幸福。”
老头勉强抬起头，只看到了一双高高睨视他的眼睛，还有漆黑的枪管。
“啪！”
鲜血溅满墙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