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者克里奥•以万变应不变

作者:anikiss 更新时间:2014/9/19 13:13:37 字数:0

当克里奥生病倒下的消息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本人正在城主邸自己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吃着葡萄。事实上那场和米歇尔的博弈,从头到尾都是克里奥的演技,他自己带去的药丸只有几颗里面装着欢欣粉,剩下的全是真正的马林糖果,所以他其实一点毒品都没有摄入,反倒是米歇尔最后往他嘴里塞的棕色药丸让他有点心惊胆战。他当时装作吞下的样子,实则都藏在了口腔里,等到离开了米歇尔的视线,他马上全部吐了出来。

他不知道棕色药丸的成分,觉得很有可能是某种毒药,这样克里奥就会死在德尚神父那里,死因也会被判断成欢欣粉摄入过量,米歇尔就不会有什么嫌疑。可是当晚德尚神父得到的分析结果却很有趣——棕色药丸并不是毒药,而是货真价实的毒品拮抗剂。

为什么米歇尔会想救自己一命,这个问题克里奥没法想通,按理说当人暴露出了那么大的破绽,一个身负任务的佣兵肯定会痛下杀手的,但她没有这么做,要不然就是任务中没有杀掉克里奥的这一条,要不然就是任务中强调了要保住克里奥的性命,后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因为如果是前者,那么无论这帮佣兵想干什么,杀掉伤痕堡的城主肯定能让任务简单不少,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他们就不会考虑太多,也不会心慈手软。

但后者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克里奥在兰道尔几乎都是仇人,雇佣那边的佣兵团的人为什么要刻意保住自己的性命?还有就是,除了佣兵团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在暗中活动的组织?或者说,米歇尔那天晚上就看穿了克里奥的把戏和演技,救他性命只是为了混淆他的判断?可是在那之后,从监视报告来看,米歇尔也没有任何的动作,还有就是奥利弗所说的沙漠猎物的种类和数量不寻常的事,希顿蕾灵所提到的冰碎片,这些都很值得注意。克里奥感觉完整的结果就在眼前,可最关键的几块拼图还找不到在哪里。

不过如今克里奥已经没有时间了,今天就是茧居季,所有野兽的狂欢节,如果暗中的家伙打算有所动作的话应该马上就会到来,能做的克里奥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只能见招拆招。

“狩猎小队,还有你所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克里奥。”

听见奥莉瑞亚的召唤,克里奥露出神秘的微笑,放下手中的葡萄串,再次换上了自己的狩猎服。实际上这次的狩猎就算穿平时的衣服也完全没问题,但毕竟现在是茧居季,还是给予这死神一般的季节应有的尊敬吧。

原本茧居季是禁止狩猎的,虽然不是法律明令禁止,但只要是有点脑子的猎人就不会在茧居季的时候出城送死。在这个季节里,就算是平时相当温顺毫无狩猎难度的猎物都会变得异常凶残,比如说沙狸,茧居季的沙狸会拥有在沙层内活动的能力,并且移动速度是平常的三倍,而且虽然沙狸不是肉食动物,但在茧居季中沙狸往往会成群结队袭击大型生物或者人类,被几十只沙狸缠上的话不仅动弹不得,一分钟内皮肤就会被沙狸尖细的獠牙撕开,继而被咬破血管,暴尸沙漠。

这只是最弱小的生物在茧居季的行动方式,越是强大的生物,茧居季中力量的增幅就越是可怕,而且性情会变得无比狂暴和凶残。没有人能解释这种特殊的季节的存在原因是什么,人类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教会对茧居季的预报,找最坚固的堡垒躲起来度过这个季节,这也就是其名称中“茧居”这两个字的由来。

但是今天,克里奥打算做的事,就是茧居季狩猎。

班级里所有学生都在伤痕堡西门口集合,希顿也不例外,他的姐姐蕾灵还有那个精灵小孩诺艾尔也跟着来了。昨天克里奥邀请希顿的时候,预料之中地遭到了拒绝,克里奥软磨硬泡了快三个小时,一再保证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危险,还担保安排五个优秀猎人保护他们,他们这才勉强点头。

狩猎地点就在前几天希顿他们狩猎的那个沙漠,距离伤痕堡并不远,一旦有突发情况就可以马上回去。为了安全着想,希顿还有学生等人只是在很远的地方旁观,实际参与狩猎的只有克里奥,奥莉瑞亚,还有那天克里奥的三位随行猎人——奥利弗是其中之一。

他们的身影如豆,狩猎目标却清晰可见,那是一只巨大的岩犀牛,尺寸比前几天希顿见过的那具尸体还要大上一圈。虽然尸体已经足够具有气势,活物的气势却是其十倍不止,而且现在还是茧居季,草食动物的岩犀牛看见克里奥他们的一瞬间便扭过了身子对着他们,像一只即将发起冲锋的斗牛。

学生们只是在看热闹,期待着一场好戏开眼,他们从小到大都没有在茧居季外出过,面前的景象只有在讲古人的嘴里才能听到,如今当然无比兴奋。但身为猎人的希顿和蕾灵却面色凝重,从刚刚岩犀牛的扭身就能判断,他的动作丝毫没受到巨大体型的影响,比两人的估计要快两倍以上,让这样的怪物加起速的话,多半真的能和传言中说的一样,两三下就能摧毁坚固的城墙。

纵使那边有五个极为优秀的猎人,恐怕还是不够。

岩犀牛发起了冲锋,后蹄扬起漫天的沙土,克里奥一人站在四人身前,面带微笑,双手抱在胸前,丝毫没有移动或者抽出武器的打算。

因为这场狩猎,在计划中就没有肉搏战,或者说不需要。

咚的一声,如同一座奔跑的小山的岩犀牛竟然失去了平衡,摔进了事先挖好的比这只岩犀牛更大的陷坑之中,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火光冲天,整个沙漠的地面都在震动,海量的砂砾被冲击波甩向天空,在火舌中下起一场沙雨。

陷坑里炸药的重量难以估量,但是可以肯定这样的能量足以炸穿一道钢铁城门,岩犀牛的身体在爆炸的一瞬间竟然被抬起了一点点,足以想象炸药威力的恐怖。

学生这才从炸药的爆响中反应过来,响起了一阵欢喜的喝彩,可希顿和蕾灵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改变,他们心知,这还不足以致命。

克里奥当然比他们更清楚,但他依然没有动作,微笑注视着岩犀牛慢慢从坑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身上的坚固岩壳被炸得七零八落,就算没有脱落的部分也有了大量的裂纹,这算是重伤,却的确不足以致命。岩犀牛的怒火被完全点燃,他再次奔跑起来,那动作似乎可以刮起强风。

克里奥终于抬手,不慌不忙打了一下响指,他们五个人同时后撤。看来他们为这场狩猎都特地移植了强化奔跑能力的猎物素材,速度比平常人要快得多。不过虽然如此还是不如那头岩犀牛,但人类和野兽的差距就在于此——人类总有明确的思维,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而野兽的双眼中没有思考,只有食欲或者怒火。

显然奔跑路线都是规划过的,五人都跑到了指定位置,岩犀牛仍然穷追不舍,可响声又起,岩犀牛掉进了第二个陷坑之中,又是一次爆炸。克里奥笑了笑,抬起右手,不折不挠的岩犀牛在站起来的时候,四门黑洞洞的滑膛炮的炮口已然对准了他的脑袋。

此时的岩犀牛身上的岩壳几乎都被炸碎,外壳已经无法给他提供防御力,而且两次爆炸也消耗了他相当多的体力,纵然茧居季强化了他的力量,却没能提供给他额外的智商。克里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这只岩犀牛还手之力,从狩猎开始到岩犀牛死亡,他都准备了简单实用毫无瑕疵的规划剧本。

除了克里奥,剩下的人一人掌管一门大炮,大炮几乎同时鸣响,伴随着浓烟过后岩犀牛的哀嚎,巨大的身躯软绵绵地倒在了陷坑之中。克里奥稍微走近了一点,看到岩犀牛的脑袋几乎被炸碎了,不可能有活下来的可能,于是他对同伴下令,准备撤退。

学生们却还有点意犹未尽,期待已久的狩猎,却没看到克里奥表演一招一式,只是运用两个况且还是完全相同的陷阱,就杀死了巨大的猎物。

“喂喂,老师,这样一点都不帅气啊!你不是传说中的猎人吗?”

“狩猎又不是表演给别人看的,能赚到钱过程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吗?”回到学生群中的克里奥苦笑着说,“但你们看,这样的狩猎,就算是不会任何技巧的人都能完成,况且这还是茧居季,如果是平常的时节,比这还要容易得多。准备是花了不少的时间,也花了很多钱,但这一只岩犀牛就能赚回所有,还有相当多的结余,实在太妙了。”

“但是他们应对不了突发情况。”希顿冷冷回应了一句。

事实上,如果有其他的野兽来干扰这场狩猎的话,克里奥都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完成,在希顿看来只是单纯的运气好。

“出现了突发情况那就是死,但是不会出现的。”克里奥心知希顿会提出这样的反驳,“对于传统的猎人来说,误判了猎物的动作,下场不也是受伤或者死吗?我现在所做的只是把这种风险从狩猎过程中转移到了规划之上,但人在安全的情况下,出现失误的几率会小得多,这也就变相提升了安全系数,或者说,就可以更大胆地尝试高风险的狩猎,比如茧居季狩猎。”

“说得轻松,如果被沙狸突袭了呢?”

“我事先准备了锁在笼子里受过训练的黄斑鸣蛇放在这片区域的四周,他们的叫声会赶走沙狸,他们本身也不会干扰狩猎。”

“那如果岩犀牛偶然绕过了陷阱呢?”

“我准备了六个陷阱,十二门炮,虽然两个陷阱四门炮就够了。”

“你对每一种沙漠生物都做了准备吗?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调查了沙漠的生态,认真为每一种生物都做了防范工作,用黄斑鸣蛇赶走沙狸,用草木灰溶液压制沙壶虫的活性,用赤矿引走了这附近居住的赤矿鸡,还有很多。我的规划做了六天,开了四次会,施工又花了半个月,都在茧居季到来之前完成了。你只是想证明我把你心目中的狩猎当成儿戏了吧,但其实虽然你今天只看到了两次爆炸,但幕后的准备比你想得多得多。失误就会死,这点并没有变。”

希顿被逼得无言,克里奥说得句句在理,确实也没有人规定狩猎就是真刀真枪硬碰硬,用这种头脑规划的方式确实也可以,而且风险看起来低了很多。

他可以理解,但内心无论如何无法认同。

“诶,这么说起来好像变得有点帅了!”

“是啊是啊,运筹帷幄料事如神什么的,老师我也想学这个!”

“你看,所以说只要足够优秀,不就一点危险没有嘛,茧居季也不过如此。”

混在一片兴奋声中,想要随同希顿去狩猎却被拒绝的那个女孩这么说道,那声音像是锥子一样几乎刺穿了希顿的耳膜,可他挤不出话来反驳。

克里奥对希顿的反应相当满意,事实上,他对希顿的潜力有着相当的兴趣,只要自己的狩猎理念能够打动他,让他说服他的姐姐,之后的茧居季,就可以尝试比岩犀牛更危险的狩猎,拿到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几个人拿到过的珍惜素材。

“不过如此?呵,不过如此,对啊,不过如此!”

但希顿终于还是开口了,他心中满腔怒火,最在乎的猎人的尊严被无知的孩童踩在了脚下,但这个时候还是蕾灵阻止了他的爆发。不过显然蕾灵的脸色也很不好,她挡在希顿身前,静静地丢下一句话,便骑上来时的马,和希顿与诺艾尔一同离开了。

“不好意思,这游戏我们玩不起。”

克里奥注视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心中仍然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人在愤怒之时的思维总是会偏向极端,冷静下来之后这些极端的想法会消失,但也有着矫枉过正的可能,只要能把“规划狩猎”这个种子种在希顿的心里,说不定会让他的心态产生变化。

“奥莉,送他们回去。”克里奥轻声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你就不能用更柔和一点的办法吗?”

“那我只会骗,但……有些关系用骗术,是永远建立不起来的。”

“但如今这样也没什么希望。”

奥莉瑞亚翻身上马,尾随三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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