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害怕火焰么？”
漠看着有些发抖的小欣：“放轻松，它不会伤害你，它只会为你在夜晚带来光明和温暖。”
“我……”小欣手里握着小斧头，话语里显得底气不足。
“来试着砍砍木头吧！还是很好玩的！”凯拉举起大一型号的斧头，砍在眼前的小树枝上，“哦吼，一斧头就变成两截了！我真是太强壮了！”
“太阳要下山了，劈点柴火可以驱散黑暗，你喜欢黑暗么？”
小欣摇摇头。
欢呼声从旁边传来，苏米娥将一颗看起来直径三米起步的古树连根拔起，得意地托举在手上，她的组员在旁边鼓掌叫好，有几个学生上蹦下跳。
学生们位于河流旁边的森林中，这里是即将举办篝火晚会的地点。这片森林已经在先前被划分为要开发的地带，因此砍伐不会有任何问题。、
“各位各位！篝火晚会就要开始啦！今天晚会的内容很简单，所有学生以组为单位围坐在篝火旁边，每个人要向组里的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故事，无论是美好的回忆还是苦涩的过去，统统都要说出来哦！这是让朋友帮助你分享快乐和分担痛苦最佳的方法！”
半夏的声音随着喇叭响彻云霄。
“小欣，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举起斧头，对准树枝，然后砍下去。”
“没错没错，就像我这样，快看快看——一、二、走你！哈哈，又是一截！”
小欣吞咽了一口唾沫：“漠，那个、那个……你可以帮、帮我么？”
“有些事情是需要你亲自做的，这是帮助你捡回自信，重新变为阳光女孩的步骤。”
漠的殷红色眼睛和血的颜色相似，却在此刻传递代表安心与放松的情绪。
小欣颤颤巍巍举起斧头，当一下砸了下去。
“漂亮，各位，让我们为小欣的勇敢鼓掌。”
“哦哦哦——小欣最厉害了！！来张合影吧！”
小欣看着眼前断成两截的树枝，咬着嘴唇。
“漠……漠姐姐…”
“叫我本名，不用叫我姐姐。”
“那个……树枝，它会疼么？我是说，它在像苏……苏魔法少女那样被拔起来，然后被砍成小碎片，它，会疼么？”
“植物没有知觉，它们不会叫，它们不会喊疼，就像你吃的蚯蚓一样。”
“那……它们有家人么？它们的家人看到它现在这幅样子，会伤心么？”
“树没有家庭，树不像你和我那样懂得家庭为何物，它们只会遵从本能生长，树也不会有你这么聪明的小脑袋瓜，会想这些问题。”
“小欣小欣，快点来烤蚯蚓吧！我这里有孜然和辣酱，刷上一层后在篝火上烤可香可香了！”
“我……对、对不起、我办、办不到……火，火实在是……我，我没有办法去……”
“没事的，凯拉，不用太强迫小欣，一会我们会用其他办法来帮助她摆脱心理阴影。”
申请使用海雾来感知对方内心情绪的请求已经交给赵杰权去处理了，漠在三天之后会拥有答案，而现在，她会用其他方式来获得答案。
也就是人类心理医生的那一套——让病人对自己开诚布公，讲出所有的苦难。
而为了赢得少女的信任，漠已经有了决定。
……
“……这就是我和阿斯娅的故事，我和我初恋的故事。”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漠对着少女们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她删掉了很多细节，大部分都是过于血腥暴力会引起严重不适的，然而其绝望悲伤的内涵保留不变，配合平静的语气与朴素的词汇，反而营造了更加打动人心和具有真情实感的故事。
半夏为了这场晚会撤掉了副能力，没有了精力充沛的加成，所有人的精神回归到了普通水准——也就意味着，她们更容易被负面情绪感染。
而现在，坐在篝火周围的女孩们就安静得可怕，她们或是看着组长，或是盯着不断跳动的篝火，还有的看着自己脚下，聆听漠的故事，沉默不语。
漠抬头看向月亮，银滨中学为了最大化营造氛围，去除了篝火营地中所有人造灯光，只有熊熊燃烧的篝火和头顶的繁星与皎月。
还有一些充当背景音的风声和树木声。
不止是漠这一组，其他组也都陷入到类似的沉默中，这次活动的主题虽然既有“分享快乐”也有“倾诉痛苦”，但显然，后者才是主旋律。
“你们可能会希望像我一样，能够不用哭，不用害怕，不用面对恐怖的事物而瑟瑟发抖，”漠环视周围一圈，“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你最喜欢的那个人，你想和她在一起，你想和她一起吃好吃的，你想和她吐槽自己的生活，你可以看她的容貌看一整天都不腻，而现在那个人死在了你的眼前，你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为她流下一滴泪水。
你为此感到愧疚和羞愧，你觉得你这样很过分，但你的内心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愧疚和羞愧这样的情绪都没有了，没有办法为死掉的爱人而哭泣，你会觉得，你自己已经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凯拉握住拳头，小欣捂住嘴巴。
“我在那一夜后失去了所有亲人，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叔叔阿姨，我的邻居，我的初恋，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或多或少在战争中失去了宝贵的东西，家人、朋友、喜欢的人、宠物、家乡……这些都可以算。”
漠伸出一只手，放在篝火上，她保持着安全距离，防止有人模仿自己而受伤。
“今天晚上的活动，主题会很沉重，你们或许应该都可以从我的故事中感受到了。
我没有资格让你们和我一样分享自己的故事，尤其是那些痛苦的，不堪的，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忍不住想嚎啕大哭的事情。这就像是将你的伤口直接展现给其他人看，很疼，很疼，而且对一些人的伤害可能会更大。
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知道，将内心的痛苦讲出来，在很多时候可以让自己变得舒服一点。它不对所有人有用，但对大多数人有用——比如我，在和你们讲完我的故事后，我总是能够变得更加放松一些。这是一种发泄自己内心的方式，哭出来比自己默默忍受要好用得多。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需要比较专业的知识才能明白，但现在我希望你们可以选择信任我。
所以，有人希望和我，和组里的其他人讲讲自己的故事么？”
三秒的沉默后，凯拉率先举起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