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的已经没气了。”
身材高大的狗子摸了摸倒在地上的女人脉搏，给她盖上了白布。
“应该是禁药在她肠道里破裂，直接给毒死的。”
“上个班都能碰见这种破事，真是晦气，”远见使劲洗了洗手，嘴角都快歪到天上去了，“死哪里不好非死在我要清理的厕所里头。”
“实际上俺得好好感谢你，”狗子将位置让给了抬着担架的同事，“俺们安保部最近一直都在严查各种禁药的流通，发现一个枪毙一个奖励一瓶酒一盒罐头，这个女的死是死了，后续追查肯定还能捞出大鱼，你身为发现人，奖励也是跑不了的，后面要是捞的鱼越大，好东西也就越多。”
“那一定得给我分几瓶啤酒和午餐肉，我喝不了白的，”远见一听有奖励也不困了，“哦对了，可以把要给我的两瓶给你们队长西德费，我还欠他两瓶酒。”
“得嘞。”
他对收尸现场没什么兴趣，战乱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死尸了，有些喜欢玩的魔法少女还会把死人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堆积或者摆放，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变态感觉，将厕所里的坐便器更换完后就快步离开了。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刺耳的警报声就从喇叭中传来：“D-8区发生重大生产事故，请各位员工原地待命，保持镇静不要慌张，请安保员和急救员级立刻前往D-8区支援；重复，D-8区发生重大安全事故……”
“走走走，”身材高大的狗子一马当前，一边按住耳机说着什么一边就蹿了出去，金属外骨骼带着他健步如飞，发出有节奏的机械音，“留下两个人处理尸体，剩下的跟我去支援D-8区！”
刺耳的警报声持续响彻在工厂中，远见掏出耳塞，他看见开着叉车的同事卡米尔从前往D-8区的通道冲出来，差点就撞到码放在一起的物资箱：“怎么了？D-8发生啥事了。”
“掉了，货箱掉地上了，”卡米尔一脚踩住刹车，“我本来开着车是要给那个区送货的，那个起重机，吊着那么一大堆货箱，咣当咣当就砸下来了，还好我跑得快，没砸中我。”
“你开着车呢，一脚油门下去肯定快啊，”远见活动了一下有点酸疼的腰，工厂里出事故往往意味着自己可能放松摸鱼几个小时而不会受到打扰或者克扣工资，“死了几个。”
“起码这个数，”卡米尔直接伸出右手比出五个指头，“那底下刚好有一队完成换班的工人，本来是要去休息室交接的，我估计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他掏出一根烟放到嘴里，然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放了回去。
“总比上个月那一大罐硫酸好多了，”远见摇摇头，“那么满满一罐几十吨浓硫酸，突然就炸开四处井喷，一整个区的人没了一大半，我隔着老远都听到特别特别惨烈的叫声，有个在里面打工的魔法少女我忘记是谁了，一直在那里拼命把人往外般，用清水使劲冲，要不是她估计死的人得更多——反正挺下饭的。”
“估计这墙壁上又得再多几个横幅了，”卡米尔看着用各种文字贴满安全警告的墙壁，耸耸肩，“这个工厂里面新人还是多，不遵守规矩的还是多，一个月出一次事情已经很给面子了。和我一起开叉车的那个伊哈仕，你有印象吧？下班后真的把叉车当成赛车了在那里瞎开，把一个工人的胸直接给捅穿了，现在在监狱里没个十几年几年人的估计出不来了。”
“没直接给往脑袋上来一梭子就很不错了，”远见撇撇嘴，“话说你自己不也说过开叉车挺好玩的么。没教坏人家。”
“说归说，我开的时候可都是按照规定开的，在规定范围内享受的，可不做那些作死的事情，”卡米尔摆摆手，“我惜命的很，要是开叉车开死了开进去了我还怎么天天抽烟嚼槟榔过小日子？”
“这叉车能不能坐两个人？”远见摸了摸方向盘，“载我去D-8去看看热闹呗？”
“不行不行，”卡米尔摆摆手，“一人座就是一个人，载两个人出事了我这小日子还过不过了？要去自己走过去去！”
“行吧，反正应该不会有人偷大粪车吧？”远见扭头回去看了看自己的推车，还好好地停在下一个厕所旁边等待装卸货。
刺耳的警报声已经停止，他顺着通道慢吞吞走向D-8区，事故现场还没看到，却看到安保部的狗子和另外一个男的正在吵架。
“现在工厂不能，不能恢复运转，”狗子一眼严肃，比对方高一头的他在硕大的外骨骼加持下仿佛泰山压顶的大猩猩，“俺是工厂的安保负责人，俺得为工厂里的工人生命负责，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里面躺了起码8个人，至少这个D-8区现在必须暂停所有业务，这几个起重机都得重新检查一遍看是不是有问题。”
“这里的生产线每暂停一秒，对托纳提乌而言都是百万计的利润损失，”另外的男人穿着西装，脖子间的领带打得笔直，“这个工厂有自己的生产指标，如果没有按时完成任务，母公司回来问责的，到时候对你对我都没有好结果，对银滨和托纳提乌之间的贸易关系也会造成严重的损害——你想想，这个责任你负担得起么？”
“利润利润利润，你的脑袋只有利润？”狗子真的很想挥舞轮胎大的外骨骼金属拳头给对面那个男人的脑袋来一下，“又有至少8个家庭现在失去了顶梁柱，8个老婆再也见不到丈夫，8个妈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8个孩子再也无法和他们的爸……”
“你不要老在这里什么都不懂就添乱好不？”西装男人一脸不耐烦，“人死了，就死了，按照规定把他们抬出去给家人发抚慰金便是，工厂里的生产计划也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被打乱……”
“小事？”狗子步步紧逼，“布里顿，你说这是小事？”
“过去四年死的人难道还不够多么？还是说你是从什么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世外桃源里跑出来的？”布里顿伸出一根手指，“现在是生产的关键期，我们已经因为过去那几次愚蠢的事故而落后很多进度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加速生产，母公司那边给点的时间期限，绝对，不能，拖延！”、
狗子的双眼里没有光芒：“D-8区今天会进入整顿状态，预计持续时间五个小时，我们会对这里所有的设备进行清查和检修，确保没有问题后再……”
“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布里顿反复拉伸手臂，远见看过去好像是在拉一个并不存在的风琴，“五个小时的时间足够D-8区生产多少物资？足够D-8区追赶多少进度？然后你告诉我说你现在要因为死了几个认而将整个D-8区暂停整整五个小时。”
“那个托纳什么的母公司如果问你来，你让他们找我，”狗子的双眼一眨也不眨，“我来负责。”、
“你负得起这么严重的生产延误责任么？”布里顿的金色短发一根根全部竖起，“我告诉你，狗，你只是这个工厂的安保负责人而已，你的任务是确保这里不会有工人互相殴打闹事，不会有工人偷偷摸摸带入违禁品，不会有工人起了歹心要偷走这些从母公司空运过来的重要制造设备。我才是总负责人，我为托纳提乌的这番事业效劳了整整五年，没有人比我更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你这个该死的玩意现在必须听我的！立刻恢复生产！”
五年？
远见敏锐捕捉到了那个西装胡子男里的关键词：五年前明明战争还没有爆发，难道托纳提乌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存在了？难道卡米尔之前对我说的那些……是真的？
“你只是那家大公司派来的顾问，你必须遵守银滨本地的劳动法，”面对愤怒的咒骂，狗子表现得极其冷漠，“在银滨，人的生命的权利至上，你在那个不列颠小岛上想怎么折腾那里的员工我不管，但这里，如果工厂出现了事故，我们就必须要暂停相关生产，总结这次事故的原因，救助伤员，直到类似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一个工人搀扶着另外一个头上绑着绷带的人从两人身边经过，远见注意到那个缠着绷带的工人右眼一片血肉模糊。
“很好，很好！”布里顿用指头狠狠戳了戳对方胸前的外骨骼，“我会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上报！一字不漏全部上报给瑟琳娜大使，然后再由瑟琳娜大使传达给不列颠的母公司！我会让她们知道为什么在银滨设立工厂是一个错误，一个愚蠢到极点的错误。”
“当然，我也会将您的所有话语一字不漏全部转送给共同体党委员会和市长金娥丽丝，我会让他们知道托纳提乌派来这个工厂的顾问是一个多么轻视人命的疯子。”
“你才是疯子！你这个明明只负责安保却越权插手工厂生产，眼里对权力和上下级没有最基本尊重的疯子！”布里顿又是一顿破口大骂，吐了一口痰然后顺着另外一个通道离开了。
真是一个典型的大资本家，远见摇摇头，顾钱不顾命的丑陋嘴脸，丢到电影里面能够一秒看出是邪恶反派的那种。
“散了散了，别围观，”狗子注意到远见，对他摆摆手，“尸体而已，没什么好看的，给死的一点尊重吧。”
远见只好离开了，他工作的区域不是D-8区，就算按照狗子的理论要进行停顿检查也不会影响到他。
还有起码三十个厕所的坐便器等着他更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