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腰酸背痛手抽筋的一天啊……”
远见的工作不会持续很久，他是一名学生，明天还要上课，晚上的工作时间也一般只会有三到四个小时就算是到过点后想要继续工作也会被撵出来，要是给逮到有学生在半夜工作，负责的人会受到重罚——听起来可能有点处罚过重，这是确保学生能够得到充足睡眠的关键：绝对不在十点以后安排任何活动。
他已经在工厂的淋浴间把浑身上下都洗了一遍，甚至用上了每人每月只能分到一小瓶的沐浴露，但依旧感觉自己身上穿来若有如无的屎味。
大概自己已经被腌入味罢了。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娱乐中心喝一杯？”换上便服的卡米尔手里夹着一支燃烧香烟，忘我地吞云吐雾，“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学会享受酒精带来的愉悦和刺激。”
“没必要，我一会回去要睡觉了——最近睡眠严重不足，我得去补补觉了，”远见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心里却在惦记着今天下午和李信陵的那把一对一星际争霸4游戏。
回去就打一把，就打一把游戏就睡。
玩这款游戏的银滨内基本没几个，能打也只是打AI，不过AI的技术已经在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后有了长足的进步，别说在游戏里暴打玩家，就算真的以‘人’的身份活过来乃至于帮忙管理一座城市就显得游刃有余——不然也不会有那座在新闻上被不断提及的‘首个由人工智能首脑完全管理和运转的城市’。
如今，就算是除了李信陵以外几乎找不到第三个人联机这款游戏，和AI互相对战切磋也不失为一种娱乐的选择。
远见昨天就是因为打了五六把游戏一口气打到凌晨三点以至于早上起不来床哈欠连天，在课堂上昏昏欲睡他痛骂昨天晚上的那个自己，发誓今天晚上一定要早睡。
只打一把，一定只打一把就睡觉……
“还我老公的命！还我老公的命！凶手！凶手！！”
撕心裂肺的女人叫声在外面响起，刚刚走出工厂的两个人注意到不远处具体了十几个人，显得非常混乱。
“这又是咋的了？工厂事故在闹事？”远见记得上次的浓硫酸事件也有人来工厂拉横幅大喇叭索命，甚至还有失了智的骂那个魔法少女没有将自己的亲人救下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吃瓜到结果，一大群安保部的警察就蜂拥而上把那些闹事的全部清出去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问，不过隔天看着几个闹事的人喜气洋洋的神态，大抵是获得了不错的赔偿。
只不过那个骂魔法少女的人似乎过了几天才又出现，而且脸上还多了一个肿包。
“看看呗，”卡米尔又吸了一口香烟，将熄灭的烟嘴重新塞回口袋，“这香烟还是不带劲，要是能抽到一口雪茄就舒服了，最好是天竺产的！”
“有的抽就行了呗还在那里逼逼赖赖更多的做啥。”远见不屑地嘲讽，似乎完全忘记了白天在学校的自己是怎么抱怨食堂伙食没啥肉的。
凑近人群的远见一眼就认出了负责学校治安的安保部小队长西德费，一个女人抱住他的腿拼命捶打，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话，包括之前那句就是她喊出来的。
“你赔我老公，你赔我老公，你赔我老公！！你这个邪恶的银滨市联盟走狗！”
“请不要闹事了，”一个有些文静的安保成员在旁边劝阻，肩膀的臂章有一个中文的‘易’，似乎是那个人的姓氏，“银滨的法律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会致力于解决所有银滨成立后的罪恶，但在那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会追究……”
“你们这样做和那些邪恶的银滨市联盟有什么区别？！”女人的双眼非常红肿，手重重捶打着西德费，却因为砸在坚硬的外骨骼上反而多了片淤青，“我老公，我老公就是出去找了些食物，就被他打死了……打死了！像射杀一只野猫一样射杀了！他甚至还在那里笑，一边射一边哈哈大笑！那个眼睛我永远都忘不了……就像在打死一只苍蝇一样！！”
西德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任由女人捶打和咒骂，就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我的老公死了，就因为为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找点吃的就死了……可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竟然依旧逍遥法外，甚至还变成了衣冠禽兽当上了什么警察……你配么？你配得起你这身皮囊么？难道立志要拯救所有人的银滨现在就已经堕落，让那些罪孽深重的混账继续踩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么？？”
“同志，请冷静，”另外一个男人上前劝阻，“西德费在以前或许确实做过一些非常过分的事情，这没什么需要洗白的，错了就是错了，我们也无权为他开脱。
但你也需要知道那些悲剧为什么会发生——是因为银滨市联盟！是因为烟树智乃、赤乡友奈和米伊蕊这三个丧尽天良的魔法少女，将旧银滨市变成了她们的后花园任意玩弄的践踏！现在银滨市联盟已经毁灭，已经不复存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彻底根除类似的事件，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西德费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证明了自己的确是已经受到了改造了新生，他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吃人的野兽，而是愿意为人民服务的标兵。如果他今后违背了曾经的誓言，堕落了，我们会秉公职守，将违法的他严肃处理。同志，你们有监督我们的权利，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监督他，监督我，监督在场所有穿着制服的人，如果发现有更多的邪恶依旧在这片土壤上滋生，请立刻上报，告诉我们，我们答应您，一定严肃处理！”
男人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了足足十分钟才让女人停止了哭泣，狠狠瞪了西德费一眼就离开了。
“总比之前那几个人强多了，”卡米尔摇摇头，把烟屁股重新拿出来点上接着吸，“之前也有几个打着‘正义’的旗号要清算银滨之前的事情，但其实说白了就是要钱要物资，然后被安保部大喇叭攻势直接轰走了，闹了好几次最后也啥都没讨到。”
“那你觉得这种事情公平么？”远见抽动着鼻子，看着已经变成深蓝色的天空，也有了一股想要吸烟的冲动，“我是说那条规定，就是银滨在正式成立前发生的所有罪孽全都一笔……对，一笔勾销，差点忘记这个成语咋说了。”
“我自己是从来不会相信什么公平的，”卡米尔从口袋里拿出镊子夹住已经非常短的烟屁股，似乎一点也不想浪费，“银滨做得很好，但他们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有算不清的账，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大概是最简单的方式了。”
他将脑袋凑到远见耳旁：“要是真的按照每个人过去所有罪行一个个揪出来追究，你猜猜银滨来为此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你猜猜那些魔法少女有几个是可以不会被枪毙的？”
“大概我也得进牢里头吧，”远见耸耸肩，“我战时偷过别人不知道多少东西，那不对么？肯定不对，可我要是不偷不抢，那我大概现在就没有办法站在这里听你打屁了。”
“所以说战争这个东西啊，不好，真的不好，把人命变得比狗都要贱，一发炮弹就能把人炸成碎片，一颗子弹就能让人在痛苦中哀嚎，一个罐头就可以引来好几拨人大大出手——所以才说明现在的生活有多么棒！”
他终于吸完了最后一点烟屁股。
“散了散了，大家散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安保部的成员开始清场，实际上自从女人离开后，已经没有瓜可以吃的围观群众已经在三三俩俩离去，也就远见和卡米尔几个没走的在原地聊天。
西德费站在原地，低着的脑袋慢慢抬起来，但眼睛里也是无神的状态。
“你真的确定不来娱乐中心耍耍？”卡米尔把镊子重新收好，“喝点小酒，来点小菜，再看看电影，打打台球纸牌桌游什么的，娱乐中心里好玩的那可相当之多呢！”
“说了，我困了，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还得上课，”远见活动了活动酸痛的腰，摆摆手拒绝了同事的好意，“明天见吧，卡米尔。”
“行吧，明儿见♪”
男人哼着不知名的印度小曲离开了，贝多芬的古典音乐从工厂的广播中悠扬传开，一台巡逻的无人机从人群头顶安静划过，很快就再度消失在黑暗中，远见此时觉得那首不知名的印度小曲和古典音乐竟是如此匹配。
“西德费，”远见来到依旧在发呆的黄毛身边，“我跟你们安保部的狗子说了，欠你的酒到时候他会付给你，我今天在工厂里也算是帮你们安保部立功了，拿了点好东西。”
西德费点点头了，没有回复，机械得像个机器人。
远见知道对方心情现在大抵是很坏的，也就不再多打扰，转身就要离开。
一只手搭在肩膀上。
“我的罐头分你点，陪我，散散心成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