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安洁忒突然发力，一把抓住小羽的手腕，将她摁在垫子上。
“欸？小忒……你，你这是……”
小羽没有反抗，她知道安洁忒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自己，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吓了她一跳。
深蓝的天空之上挂着一轮月亮，如同泼洒的牛奶般流淌的星河眨着眼睛。安洁忒跪坐在小羽身上，抓住对方的手腕，凝视那双粉色的眼瞳。
她看见那眼眸中倒映的璀璨星河。
“小羽，我喜欢你，”安洁忒压低了声线，但音调依旧稚嫩，“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从现在起再也不分开。如果你要做社区义务劳动，可以来农业部帮忙，我可以手把手教你如何种植。”
“那个，我，我……”小羽似乎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柔软的腹部被安洁忒坐住，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摩擦的衣料之下，肌肤发烫，似乎不满足于这样的间接接触。
“小羽，你还没有正面回应过我的告白，”安洁忒咽了一口唾沫，“之前有些时候，我确实会通过语言文字游戏的办法，挑逗你，让你承认咱们的关系。那终究只是为了让我短暂开心的伎俩罢了，摆不上台面。”
“小忒……”
“所以我想，我想现在就听小羽内心真实的想法！”安洁忒深吸一口气，声音逐渐升高，“请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小羽！请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爱意！不用说谎，说出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即可。
如果，如果小羽觉得我不是那个正确的人，我一定一定会尊重小羽的想法，现在就选择撒手离开，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哪怕一点……没关系的，如果小羽真的是那么想的，不用感到为难，也不用为了迁就我而勉强同意，我绝对不会对小羽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小忒……你的眼泪……”
“只是有些激动而已，只是有些激动而已，不用特别在意的，那些一点也不重要的小细节……”
安洁忒的心脏跳动得很快，仿佛要从胸腔中喷薄而出。
就像那连绵不绝的爱意一样。
“我愿意。”
小羽的眼角有泪花在闪动，她将嘴唇凑上去，和安洁忒紧紧贴在一起，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在星星和月亮的见证下融为一体。
……
……
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安洁忒闭上眼睛。
明明应该是这样发展的，明明这一切都应该是向着最美好的结局发展的……
“你又一次中幻术了。”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李信陵将小羽从草地上扶起来，手心攥着一颗投掷点数为4的黑色骰子。
“信陵姐姐……”小羽喘着粗气，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真的是义体排斥反应产生的效果么……”
“你最近的压力有些大，”李信陵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好好放松，好好休息，对你对周围人都有好处。”
她过去帮忙捡起栽倒在地上的天文望远镜：“支架断了一个，镜片看着没事。精密仪器我不懂，你最好仔细检查一遍，需要维修和更换就找金娥丽丝。银滨中学需要愿意仰望星空的学生。”
“我来吧，”安洁忒晃晃脑袋，一路跑过去，“只是断了一个支架而已，只要全息窗口还能正常运作，今天晚上依旧可以一起看星星的。”
“明天吧，小忒，”小羽晃晃悠悠坐在垫子上，连被泥土弄脏的裙摆都不管不顾，“信陵姐姐说得很对，我今天有些太累了……现在头也有点晕，我还是应该去好好休息。”
“只是一点排斥反应而已的，”安洁忒隐隐约约觉得发生在小羽身上的事情可能不是排斥反应这么简单，但她选择顺着李信陵的话安慰对方，“有我在呢，有我在陪着你呢！”
“你陪着我……”小羽的脑袋昏昏胀胀，几乎无法做平时的思考，“小忒，你如果真的愿意陪着我，又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听我的话呢……”
“我、我没有不听小羽的话啊，”安洁忒的声音夹杂着颤抖，“我只是，我只是希望能够和小羽一起玩……”
“那为什么小忒对就那么不喜欢学习呢？”小羽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要炸了，耳边似乎出现了嗡嗡的蜂鸣声，“我一直、我一直都希望小忒能够像我一样，取得全科优秀的成绩，一起开开心心从学校从业，去做大火箭……”
“我、我说了啊，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做火箭，没有必要非得两个人一起在那么苦涩的学业之旅上进步和努力……”
“可是两个人连向着同样的方向前进都做不到……我们又该如何在一起呢？”
李信陵在两个人开始对话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小羽躺在垫子上，天上的星空正在从扭曲的幻象中慢慢恢复，它们再也没有了先前梦幻般地迷人，在深蓝色的苍穹上沉默地闪耀，冰冷而没有感情，就像黑暗的宇宙本身。
“小忒，我过去三个月一直都在努力帮助你，尝试回应你的心意。自从期中考试你没考好后我就一直很担心，你在期末挂科了，不得不下个学期重新学一遍，那难道不也是在浪费时间的一种方式么？
我不认为这是小忒的问题，有些人说你比较笨，空有魔法少女的力气但没有足够匹配的智力，我只是觉得这些知识点可能对于小忒而言比较难以理解……所以我才会愿意付出那么多的时间，在放学后辅导你功课，期待看见你的进步。”
“我知道，我知道小羽为我做了很多，”安洁忒坐在小羽旁边，显得怅然若失，“那样专注而投入的小羽真的很可爱，很迷人，让我流连忘返……”
“那为什么你在现在选择背弃你我的誓约呢？”小羽感觉温柔和耐心在从自己身体里远去，她想抓住它们，可是晕乎乎的脑子和几乎无法正常运转的思维，成为了阻拦的最大障碍，“我一点也不怕，我一点也不怕你学不会那么内容，我们的时间都很长，我们都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就算我不能成为魔法少女获得永生的生命，我也有信心陪着小忒度过难忘的一百年……”
她攥住颤抖的双手。
“可是现在是你……是你选择不尊重你和我的誓约的！我想帮你，我想趁着这个暑假继续帮助你学习那些东西，我想借助这个机会提升自己的教学能力，帮助小忒更好地成长啊！”小羽的眼泪如同雨水般落下，一滴一滴划过脸颊，“你退缩了，你不想学习了，你再也不在乎你和我之间一同许下的承诺了……”
“不是这样的啊，小羽……”安洁忒心如刀割，“我一直都是想陪着你，陪伴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玩的啊，我一直都有好好在遵守这个承诺的！学习……学习又不是实现这个承诺唯一的方法哇！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把和你一起相处的宝贵时间浪费在学习上……”
“你只是在找借口，”小羽撑着身子，从垫子上坐起来，“你一直都是在找借口，从我最初问你为什么还分不清太空城和飞船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用同样的理由搪塞我、支开我，说什么陪伴比学习更加重要……你分明就是在逃避，就是在逃避你和我之间的未来。”
“未来、未来、未来，”安洁忒抓住自己棕色的短发，“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那么执着于所谓的未来……活在当下不好么？开开心心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在这样的乱世中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么？”
“因为丝姐姐已经建立了一个足够和谐的银滨！”轮到小羽变得歇斯底里了，头晕目眩加上眼泪婆娑的双重模糊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甚至还会在时断时续的幻觉后遗症中将安洁忒和路易波德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这不是那种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明天太阳的乱世了，学校已经运转三个月了，人人都能填饱肚子了。我也理所当然要为更加长远的未来考虑，为你和我的未来考虑——反而是小忒你，你一直在逃避这段未来，沉浸在得过且过的日子中……”
“那有什么错，那又有什么错啊？！”安洁忒也再一次爆发了，她的声音比小羽稚嫩，但在魔法少女嗓音的加持下完全盖过对方一头，“我就是想过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小日子，和心爱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在乎！而且你想去做火箭，你去啊！我在后面当一个支柱给你加油打气不就可以了么？这难道不也是实现承诺的方式么？为什么你一定要强行逼迫我去做学习这个需要好久好久几乎看不到头的年份才能得到回报的事情哇？！”
小羽的脑袋炸开了，气血涌上大脑，身体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她用双手扶住脑袋，才最终没有再一次栽倒在地上。
“小羽？小羽！”安洁忒回过神来，一脸惊慌围过去，“你的义体排斥症更严重了么？要不要把李信陵再叫过来……”
“我没事，我只是太累了，我要去睡觉了。”
小羽推开安洁忒，摇摇晃晃前去收拾天文望远镜。她的力气不大，即使加装了义体也不及安洁忒的百分之一；她的力气很大，把小萝莉直接推得向后退了一步。
“小忒，我非常愿意陪伴在你身边，按照约定的那样一同脱离地球的枷锁前往只属于你和我的宇宙。但是这个前提是你和我愿意一同前进，和银滨一起成长，一起长大，一同愿意为了那份属于未来的梦想而扛起责任。只想一天玩到晚玩耍的小忒，不是我想见到的小忒。”
小羽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消散，她甚至过了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会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责任、责任……”安洁忒咬紧嘴唇，“我当然也有自己的责任啊，我每次推掉和你的约定去处理学校里的各种霸凌事件，我真的很惭愧的！为了保护银滨而无法陪在你身边……”
“但是你根本不愿意扛起只属于你和我的那份责任，”小羽将天文望远镜收好，“三个月前你和我共同许下约定的时候，至少我是对小忒抱有这样的期盼的。
理由你可以找无数个，包括你一直强调的那个‘我努力，你在背后为我鼓掌’，合理，真的很合理，但也真的不是我想要的……
分手吧，小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