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瑟琳娜女士有事情已经返回托纳提乌了，如果您有什么事情，我很乐意代替您转达。”
半夏没有立刻去找781号提到的梦兆羽，重新换上日常JK穿着的她来到托纳提乌开办的工厂，到了办公室后才意识到这座工厂的经理现在已经不在银滨了。
“她前几天不是还来这里视察了么？”半夏双臂抱肩，“之前还说要待在这里直到银滨的新年呢，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经理临时有急事，行程不得不变化，”接待她的是工厂顾问布里顿，瑟琳娜的下属，“如果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我一定帮忙。”
布里顿的助理为两人分别泡了一杯浓厚的绿茶，甚至还带了一盘曲奇饼干点心，半夏就像进了自家一样抓起饼干就往嘴里塞：“这个事情我得和你们老大聊，也只能和你们老大聊，她不在就算了——所以你们现在工厂的效益怎么样？”
“如您所见，处于全体员工放假的停产状态，”布里顿摊开手，“一年的最后两个礼拜是银滨政府规定的法律节假日，即使是我们工厂也必须得遵守，我曾经试图用涨薪留下工人，但没人留得住——全都回家了。”
“都在严格执行银滨的法律啊，啧啧，”半夏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你们这不行啊，连人都忽悠不到位，还好意思管自己叫资本家呢。”
“共同体党对我们的监管非常严格，”布里顿坐在半夏对面的沙发上，盯着放在眼前的绿茶，“稍微有些越界的地方就会招到投诉和责问，工人遇到什么不满也会直接回怼领导和上级，有时生产工期有些紧，让他们多加点班也会遭到反对，即使给额外的加班费也无济于事。”
“银滨现在连钱都没有，你给啥加班费？给的不都是福利么？”半夏撇撇嘴，“打了这么多年仗了，很多人早就看开了，只要能够安安心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你打再多鸡血也没啥用，什么威逼利诱都没用。”
“不知道尊敬的半夏有什么好办法？”布里顿对半夏眨眨眼，他知道对方这时突然来工厂肯定不止是为了蹭吃蹭喝，必然另有目的。
“我不是市长，我甚至不是管理层的核心人物，我说什么都不算的，”半夏咔吧咔吧嚼着曲奇，“我也只不过是暗中拉拢一点愿意过更好日子吃更好美食的人，愿意过小日子不在乎拼搏的人很多，想要继续向上爬的人同样也有，总人数越多，越会出现思想差异极大的人，越能够找到为自己所用的人。”
布里顿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点子：“尊敬的半夏同志，您是否有兴趣在这段假期中安排您的属下来工厂打工，我们可以提供比平时更好的福利，更丰富的美食，更好的工作环境。”
“然后将那些不愿意加班的普通人挤出去，对吧？”半夏抿了一口绿茶，“我记得经济学有个专门的术语，叫内卷。”
“托纳提乌面对海量的订单唯有开足马力不断生产，才能获得更多的利润，”布里顿彬彬有礼地解释，“两个礼拜多的停工停产会导致产能的极大下降，影响总部对我司的评价。我们必须生产足够多的催化剂数量，满足这一季度的所需。”
他将身体向前略微倾斜：“尊敬的半夏同志，瑟琳娜一直都非常希望能够与您建立进一步的合作关系。这是一片崭新而充满机遇的土壤，如果我们双方能够携手共进，一定能够在未来收获苍天大树和肥硕果实。”
“我会考虑的，”半夏扬起嘴角，“我相信，如果贵方愿意提供丰厚的报酬，我的人一定很乐意在工厂里面每天挥洒12小时的汗水，为了幸福的未来，也为银滨美好的明天而奉献自身。”
布里顿一直都在考察银滨当地的风土人情，努力寻找那些能够愿意以一点五倍工资干双倍工作的人，提高工作效率的同时降低工作成本。面对银滨严苛的监管，身为普通人类的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画有每日产量的统计表格一路走低到零。
如果在下个季度前工厂的生产数据依旧没有好转，总部必定会前来问责，甚至降低瑟琳娜的经理评级和地位。自己的下场恐怕就像前一任经理那样被开除出队伍，要么失魂落魄离开托纳提乌流浪到其他世界，要么在托纳提乌重新从最基础的职员干起，在这片赛博黑暗森林中最底层最肮脏的泥潭中挣扎求生。如果说他一个人就这样死去，布里顿或许不会有太多悲伤，但是他的家族也会一并陨落，男性进入工厂当工资低环境差工作时间极长的流水工，女性进入红灯区出卖身体，甚至瑟琳娜的下一任心腹会购买自己的女儿作为奴隶，就像自己对待前任的女儿那样……
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能够让自己那天真烂漫可爱的女儿成为其他男人的胯下奴隶！她才九岁，上周才刚刚过完生日。他必须要给女儿完整而美好的童年的时光！
而现在，半夏的出现为布里顿带来改变的曙光。银滨严苛的监管制度或许的确让身为普通人类的自己寸步难行，但面对一根指头可以杀戮百人的魔法少女，又能产生多少威慑和监管效力？借用她的力量挽救这座濒临倒闭工厂，恐怕是现阶段最简单最轻松的破局方法。
半夏当然知道布里顿在打什么算盘，她也很需要盟友，为自己在银滨打造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络，将尽可能多的人卷入其中，和自己绑定在同一辆战车上，进一步巩固自身的权力，直到最后庞大到连金娥丽丝都奈何不了的地步，不得不邀请自己成为银滨管理层的核心力量——这，便是她的野心，她的欲望！
在恰斯卡无法得到的权力，在向日葵中学连学生会都进不去的憋屈，在这里全部都要加倍找回来！以往父亲的悲剧，在这里绝对不能重演第二次！
半夏吃光盘里的曲奇，托纳提乌的工厂伙食绝对是银滨一流，食材都是从托纳提乌总部不列颠岛空运过来，能把银滨本土那些昆虫土豆甩出十万条街。来工厂蹭饭也是她经常会做的事情，只是这次的确另外有目的：“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想问下布里顿：你是否有听说过银滨最近的异动？”
布里顿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点点头：“是的，银滨的田地和养鱼场似乎发生了一些意外事故，我听见您在早些时候的广播了。我所掌握的情报恐怕不会比您知道的更多。”
这是一句假话，也是一句试探，瑟琳娜很早就通过资助远征队的行为知道了上一批银滨远征队曾经遭遇巨石滑落，而金娥丽丝又将旧址内的某片区域化为禁区，他隐瞒不说，也是为了试探半夏此番真正的目的。
“实际上，金娥丽丝一直在隐瞒我，拒绝告诉我背后的真相，”半夏哼了一声，“我不想看着银滨的民众被隐瞒和欺骗，我相信贵工厂同样不希望催化剂的生产受到影响。金娥丽丝拒绝告诉真相，我在此邀请您的上司瑟琳娜一同合作，共同发掘背后的一切——这本应该是直接和她说的，她不在，我能信得过你吧？”
“当然可以，我是瑟琳娜最忠实的左右手，”布里顿对自己地位的重要性一点也不掩饰，在证实了对方的意图后，他从西服上身的口袋里抽出一张小信封，“实际上，我的上司也很希望与您在这间突发的诡异事情上合作。她在离开银滨前，就已经委托我向您转交这封信件，并保证有且只有您能够看见上面的内容。”
半夏接过信件，开始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半晌，她抬起头，对布里顿露出微笑：“那么，布里顿先生，您的回答是是，还是否？”
“瑟琳娜女士有令，”布里顿整理领口的蝴蝶结，“如果尊敬的半夏同志在阅读信件后询问这个问题，务必要在第一时间欣然同意。”
两只手——一只细嫩光滑，一只长满金毛，紧紧握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