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猛然睁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她看向四周，举目望去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我……这是在哪里？
她摸了摸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感觉自己在之前好像做了一个特别特别漫长的梦境。
怪异的月亮，向自己微笑的恶魔老师，被神秘组织抓走，攀爬在石碑之上，活活取出自己的心脏……
那些记忆搅合在一起，完全无法区分彼此，她对时间和空间的感官已经完全失去，仿佛是遥远下午的一次小憩，那么虚幻而不真实。
“小羽。”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呼唤她，她向周围看去，很快就发现了白茫茫之下的一名女孩。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银滨中学校服，蓝色的长发披在身后，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小蓝！”小羽的眼睛亮了起来，“小蓝！特莫克！”
她兴奋跑过去将对方抱住，胸口紧紧贴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
“太好了，小羽，”特莫克的声音很轻，就像漂浮在天上的云朵，“我们终于可以明白彼此之间的话语呢。”
“是的呢，”小羽开心笑着，“我终于能够明白特莫克的……”
她突然僵在原地。
等等，为什么这样的场景，那么似曾相识。
“我，我好像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噩梦，”小羽有些紧张说道，“我梦见特莫克变成了一个怪物，不、不对，是有一个怪物占据了特莫克的身体，一直在欺骗我，玩弄我的感情……”
“这样呀，”特莫克抚摸小羽的脑袋，“不过那终究只是一场噩梦，一段短暂的不愉快，对吧？”
“是的呢，”小羽安心下来，“那毕竟只是一场噩梦，真正的你依旧站在我的面前呢。你身体还是一如既往温暖，就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好想当做枕头。”
“或许还想啃一口吧？”
小羽的脸红了。
特莫克松开了怀抱，那双明亮的眼眸凝视着她。
“太好了，小羽，你终于再一次上学了呢。”
“我……”小羽低头看着校服，突然反应过来，“对呀，我、我是银滨中学一年级的学生。”
“能够重新步入学堂，应该很开心吧？”特莫克笑着，“还是说，和以前一样，因为每天都要早起而很痛苦呢？”
“不，一点也不会感到痛苦呢，”小羽攥住对方的手，“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连一张床都没有，连下一顿饭都不知道去哪里吃，连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果然还是最喜欢校园的平常生活呢。”
“真好。”特莫克点头。
“银滨中学真的很漂亮呢，”小羽的眼睛闪闪发亮，“校门口两边栽满了树，夏天热的时候直接组成了一条绿荫小道。学校中心有个人工湖，平时可以到上面划船，就是蚊子会比较多。教室里现在都用平板电脑，不过图书馆里也会有很多少见的纸质书籍。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很友善，还有很多社团，我在社团楼的顶层还有一个专门的天文台，每天都可以躺在夜空之下看星星——”
她感觉自己有着说不完的话，想把过去在银滨的点点滴滴都分享给特莫克，不漏过任何一点细节，不放过任何一处美好。
然后，她看着特莫克身上的银滨校服愣住了，呆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对不起……”泪水从她的眼眶滑落，浸湿脸颊，“对不起，特莫克，我没有救下你，我没有挽救你的生命……”
“并不呢，”特莫克摇摇头，“不是小羽的错哦，小羽什么都没有做错哦。实际上，小羽能够和我分享你在校园里的点点滴滴，我真的很开心呢。”
她竭力露出微笑——但在外人看来却更像苦笑：“张卓然和塔玛剖出了我的心脏，把我献祭给了神印，她们永远无法夺走我的心，尤其是我那颗思念你的心。”
“如果我在孤儿院的时候没有那么单纯……”小羽泪如泉涌，声音变得哽咽，“如果我能够早点看清那个路易波德老师的恶魔真面目，如果我能知道你早就意识到了孤儿院的不对……”
“这些都不是小羽的错呢，”特莫克抚摸小羽的脸颊，轻轻擦拭上面的泪水，“小羽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友爱的女孩呢，即使咱们彼此听不懂，你也是唯一愿意与我玩耍的同伴呢。”
她叹了口气：“倒不如说是我没有保护好小羽吧，明明已经成为魔法少女了，明明已经获得拯救你的力量了，但依旧什么都没有做到，连自己的心脏都没保护好，真的能丢脸呢。
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呢。”
特莫克将脑袋凑向小羽，鼻子凑到小羽的粉色长发里深吸一口：“小羽要向前看哦，小羽要带着我那一份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嗯……”小羽拼命点头，“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特莫克，你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同伴，最珍重的朋友。”
“啊，不要这么说，”特莫克伸出一根指头按在小羽嘴上，“有人会吃醋的，有人会伤心的，不是么？”
小羽呆愣片刻，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我也要启程了，”特莫克用手指划过小羽柔顺的长发，“就像依旧留在这个世界的你一样，前往彼岸的我也要向前走，向着新的目的地出发——而且，并不孤独，还有一个伴呢。”
“等等，”小羽想拽住特莫克，手却从对方的胳膊中穿透，“等等，特莫克，等一下！”
“该回家了，小羽，”特莫克双手背后，她的身影逐渐向后飘散，“还有很多同伴在等待你归来呢。”
“特莫克，等一下，等一下！”
白光消失了，取得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小羽动了动手指，吃力睁开眼皮。她发现自己躺在担架上，周围是忙碌的人声和引擎声，头顶天空的黑暗正在逐渐消退，东方的地平线上显露出一抹鱼肚白。
“小忒……”
她从担架上弹了起来，不顾缠满绷带的双腿：“小忒，小忒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特莫克说得对，自己应该向前看，已经忘记过去的悲伤，在新生活的大步向前，连带着对方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她突然感觉右手里硬硬的，像是攥了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
小羽张开手心，发现了一颗碎裂成四五块的灵魂宝石，从内核到外壁都已经染满了墨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