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块这种质感的玛瑙，直径一厘米左右。还有这个单子上的设备，能搞到哪些就给我哪些。”
方远掏出一叠黑曜币拍到桌上：“这是定金，老规矩，预先支付市场价一定比例，不过我相信你会提供足够优惠的折扣——”
砖瓦房里的家具布置还算精致，和前区那种奢华装潢不可能比，但已经胜过很多中区家庭，甚至还有正在为满是枪眼的墙壁重新粉刷的自动机器人。
“当然，当然，”老鼠看着列着单子的全息窗口，布满褶皱和伤疤的枯手抓起黑曜币，娴熟清点着，“我老鼠就是靠着那诚信经营的牌子在黑市上混口饭，你这样救我一命的大恩人那自然要享受最高等级的优惠！”
一名长相还算有点韵味的女孩拿着一瓶酒毕恭毕敬给方远倒了一杯，他拿起玻璃杯闷了一大口——和前区那些朗姆酒质量没法比，但又带着后区特有的粗旷和狂野，偶尔来几杯也是调剂品味的一大选择。
他对对方那么豪迈的话语报以微笑的回应：在后区，黑吃黑、黑压榨普通人都是常有的事情，前脚称兄道弟后脚大开杀戒再普通不过。自己之前和老鼠共事得这几年还算平稳，对方素质的确比一般黑帮强很多，这绝不意味着百分百的信任。
不过现在的自己已经拥有了和对方平起平坐的实力——老鼠要是敢卷款跑路或者提供劣质货物，那背后那柄长刀要的就是对方脑袋了。
另一旁，那个叫安东尼的走私商正在用严肃警惕的眼神盯着自己，似乎是想看出什么门道。方远对对方晃了晃手上的酒杯作为朴素的打招呼方式，在刀口舔血的后区，对外人保持警惕是能够长久存活的第一步。他知道对方那么做说明闯荡得够久够有经验，自己和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维持不热不冷的淡然姿态即可。
“玛瑙没有问题，三天之内可以到手，”老鼠仔细审视着全息窗口的单子，“这些设备倒都很冷门，有至少三分之一的设备我就没见有人卖过，难以保证能全部给到——”
“尽快给到，有一个算一个，越快越好，”方远又喝了一口朗姆酒，“这阵子急用。”
“没问题，老兄，至少能给你一半的货，剩下的找不到一定如约退定金，”老鼠答应得很爽快，“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还售卖手雷么？那玩意可是抢手货啊，比黑曜币还硬通的那种！”
方远立刻感受到安东尼那里传来的强烈目光，显然被刚才那句话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或许吧，最近忙着备战角斗士比赛，我自己也需要很多手雷，”他慢悠悠回应着，“如果有多余的，一定拿出来让好兄弟赚上一笔。”
这并非恭维或者漂亮话，后区的黑社会全是“类人生物”，人比人，老鼠的确算得上极少数可靠的黑市商人了。
“老兄，你是不知道，你之前不做手雷生意后，那群买家恨不得把我生吞，”老鼠咧着嘴，往嘴里塞了根烟，然后使劲咳嗽了好几声，“懂做炸药的人本来就少，像你这样能做出简易手雷的完全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人才。那些人还以为我把你私藏起来了。”
“那时候缺钱，所以做点冒险的生意，”方远在松软的单人躺椅上翘起二郎腿，“手雷毕竟还是危险物品，万一闹出什么大动静，查到我这里岂不是很尴尬？”
“黑市就是这样，在刀尖上舔血不过是生活常态——”老鼠狠狠吸了一大口香烟，露出一脸释然的神情，“我才会羡慕你这样的小白脸，居然能够榜上一个魔法少女，还成为了她的首席音乐指导师。”
方远并没有向对方隐瞒自己和高千果之间的事情，老鼠是很好用的中介，保持互通有无对自己的筹划很有帮助——比如现在。
“但我还是不理解，”老鼠依靠在躺椅上，老式躺椅似乎有些不能承受住这个矮胖男人的体重，发出不堪重负的痛苦吱呀声，“为什么你又要放弃那么优越的生活，去当个角斗士？”
“可能是我活腻了。”方远轻轻一笑。
老鼠发出一阵尖锐而短促的哈哈笑声，不过很快又转变为剧烈的咳嗽。
在旁边沉默的安东尼此刻开口：“你那些手雷质量如何？售价多少？”
“看吧，现在就有买家上门了。”老鼠眯起本来就小的眼睛，挥舞夹在手指中的香烟。
方远进屋前就重新打开了翻译助手，不过实际上即使不用耳机，他也能听懂对方的西班牙语。
他从腰间掏出六颗手雷摆放在桌上：“刚好今天就带了半打，本来是为了应付紧急情况，骷髅帮这些人显然没资格品尝它们——两颗闪光、两颗烟雾，还有两颗破片伤人用的。”
安东尼拿起手雷仔细端详，额头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报个价，这些我买了。”
“优质手雷的价格可一点也不便宜，”方远上一世满世界流浪的时候在军火场干过，也自己捣鼓过炸药——几十年后的技术相较现在更加发达，对他而言搓几颗手雷不难，这不代表要走薄利多销路线，“考虑到恰斯卡烂成泥的经济和不断通货膨胀的市场，有些东西单纯用黑曜币可换不来。”
“这几个设备，我可以提供给你，”安东尼指着老鼠眼前的全息窗口，言简意赅说着，“作为交换，我要三十颗手雷——闪光、烟雾还有破片各十颗，要和这些同等质量。”
方远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么大的单子，的确很诱人。但你也知道，这些手雷都是我手工精加工制作而成的，先不说一次性能不能拿出这么多手雷，算上人工费用和消耗的时间，恐怕价格还得再高出一部分——”
“阁下需要这些机器是为了建立流水线——或许是为了造假币，或许是为了其他目的，”安东尼打断了方远，“一个工厂所带来的隐形收益远胜过一次性使用的手雷，这次交易对你而言已经很赚。”
方远心下了然，对方也是个精明的商人，不会轻易退让。他发挥全部演技，将一个手工小商人为难的一面淋漓尽致地展现。双方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个折衷的价格成交——两边都再各自加点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