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奈深吸一口气：“我们认识多久了，风凛？”
“别这样，汤奈，”风凛坐在黑暗的指挥中心，只有面前全息窗口的蓝色光芒照耀在她身上，“你刚才还因为那些老部下用类似的话语找你诉苦而厌烦，现在转身就想对我也打感情牌么？”
“所以你确定要现在就撕破脸么？”汤奈的语气也冷了很多：“恰斯卡内外都有那么多敌人，军队那些家伙也在虎视眈眈不知道谋划了什么，你确定现在要拿我的老部下开刀而不是那些政治敌人？”
“汤奈，我不指望自己一两句好话安慰话能够安抚你的情绪，”风凛叹了口气，“政府内部的赤字已经到触目惊心的地步了，现在必须找耗钱最多产出还最低的部门开刀，甚至于如果那个部门是我自己的部门我也一定会痛下杀手——无论如何，当务之急都是让现金流重新回正。”
“那你有胆量朝军方开刀么？”汤奈翘起二郎腿，“那些人的确一分钱不消耗政府的，可是这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你也更比我清楚这会导致什么后果：让军队经商敛财，他们只会愈发脱离政府的管控，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成立恰斯卡第二军团已经是分化他们权力的第一步了，”风凛的语气多了几分无奈，“边缘辖区那些部队，君士坦丁辖区、基辅辖区还有莫斯科辖区，这里的魔法少女军队都和海乐诺她们没有什么关联，甚至彼此之间还有些瓜葛。将她们调动到中心地带，再把海乐诺的部下派往边区，分化军方的权……”
“我知道，君士坦丁辖区的那位佐伊就是珂西娅在不断提拔，”汤奈打断对方，“她们的经商问题才是最需要注意的，你不去想办法掐断收购破坏她们的产业，反而跑过来把我的老部下干掉了一大半。”
“因为恰斯卡的政策从指定的时候已经是对金钱的干预近乎为零了，”风凛躺在靠椅上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前辈一心一意想要打造真正的乌托邦，大手一挥说魔法少女一律不用交税。所以钱从哪里来呢？只能压榨魔法少女仆人还有中区工人以及后区奴隶，只能从人类那里使劲刮。
军队经商经商，他们再怎么经商做的也都是境内合法生意，赚的钱合情合理。除非我不管不顾直接强行没收，否则单就宪法上而言很难割下一块肉。不过你这里有我的承诺，我不会放弃对军方产业的调查，一旦有任何能够趁虚而入的地方我必定第一时间落井下石——”
汤奈静静听着对方的解释，良久后才开口：“我能相信你的承诺么，风凛？你毕竟做出了那么多，‘大胆’的行为。”
“你永远都可以指望我的诺言，汤奈，我现在生活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力确保恰斯卡的延续和前辈的梦想……”
“所以你把珂西娅总督的芯片给了一个人类，授予他近乎无限的权力，甚至还给了那个，是吧？”
对面耳机沉默了片刻：“你知道史密斯动用那个了？”
“莉莉丝和我哭诉的，”汤奈语气低沉，“她说自己明明在和对方争辩优化名单的问题，结果那个男人直接冲过来把自己控制住，用的力气远比一个普通甚至生化或赛博改造过的人类要大，还顺带羞辱骚扰了她一番，就差顺势夺走第一次了。”
“汤奈……”风凛停顿了好几秒，“你那些老部下说什么你就真的信什么么？给你传过去两个录像你自己看吧。”
第一个录像是在建设部办公室拍的，包括图像和声音，将史密斯和谢尔盖耶娃对莉莉丝的政策宣称、莉莉丝的愤怒攻击、以及史密斯的轻松反击全部录了下来，不但证明了先出手的是莉莉丝，而且证明史密斯没有打对方身体一点主意。
第二个录像则是在铃兰总督府外面拍摄的，而且就是刚才——那群先前还在大厅里面对汤奈哭泣的魔法少女们出来后一个个就换上了愤怒和阴沉的面孔，切换之快仿佛专业的变脸演员。她们众星拱月簇拥着莉莉丝，后者则在和旁边的心腹交头接耳，声音很小，但依旧能够被录像清晰传输，内容大都和怎么整治史密斯还有秘密警察相关。
“你的老部下不说满口谎言起码也是信口开河了，”风凛冷哼一声，“如果我的苏帕伊里出现这种废物点心，我会第一时间将他开掉。”
“这就是为什么你只能成为一名秘密警察，风凛，”汤奈的语速放缓，“你不适合玩政治，也没有办法当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如果合格的政治家代表着要变成一个充满铜臭味的大人，像他们那样带上面具面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那么这样的政治家我一点也不想成为。”
“但这就是构成一个国家的基本法则，”汤奈加重语气，“无数的人协同合作维持一个庞大国家的运转。他们理念不同观念不同，又没有办法做到一个人真正掌控一切必须依赖彼此，所以虚与委蛇是必要的，想尽办法交换政治利益拉拢更多人支持自己也是必要的，哪怕这意味着牺牲和退让，哪怕这意味着不公正。魔法少女有强大战力又如何？所有人都是魔法少女，国家运营的本质没有变化。
“汤奈……”风凛语气多了丝悲伤，“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呀，你不应该是这么圆滑的一个人，为了护着你那点老部下就把恰斯卡的利益踩在脚下……”
“我自己有在慢慢整顿她们，”汤奈直接打断，“这是一个漫长而缓慢而过程，需要很多时间和耐心激发她们的爱国之心。我为什么在新闻里开辟了《这就是恰斯卡》节目？就是为了激发普通公民的爱国热情。很多变革都需要缓慢进行，将利益受损的集团一点点柔化。”
“恰斯卡没有那个时间去慢慢等了啊——”风凛哀嚎着，“我其实看了建设部过去一段时间的数据，她们的确是有些改进，而且最关键的核心区域也就是前区的确效率一直都还可以。但现在政府已经赤字了已经入不敷出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么？配合经济部门对银行存款下手，拿魔法少女公民们的存款拆东墙补西墙。这种饮鸠止渴的事情绝对不能做久更不能被人发现，否则绝对是对恰斯卡毁灭性打击，来一波轰轰烈烈抗议咱们都得下台！
而且技术学校工程缓慢预算不断超支还有灾后重建这两件事情已经把前辈惹怒了，再不想办法砍掉低效率部门扭亏为盈就真的来不及了……而且建设部肯定不可能是唯一下手的目标啊，接下来治安军还有奴隶部还有农业部这些我都要出重拳一个一个收拾的，真的不是在针对汤奈你……我甚至都没有让史密斯把建设部的贪污款拿回来呢……”
“珂西娅的态度我可以去处理，不需要你来打着好心的名义帮我；对我的老部下而言，抢走她们的职位已经足够致命了。”
汤奈摇摇头，然后灌下大半瓶伏特加。
“风凛，我会在接下来把我的老部下们安顿到其他部门，不要，不要再用任何理由动她们的岗位，也不要再以任何方式干涉巴黎辖区内的事情——”
她叼起一根雪茄缓缓点燃：
“不要让战争期间凝聚的战友情，化为背叛与仇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