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丽萨的朋友显然是个性格内向之人，没有多余的搭话，甚至在最初开门确认身份后就无视了两个人，躺在沙发上撸着金毛犬的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阿莱德沉默了片刻后，双手交叉，看向沙发上的晞。
“你朋友的死，我们很难过，她是一名优秀的消防员，一名尽职尽责的消防员。”
晞只是静静躺在沙发上摸着狗狗，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那只金毛犬对两人吐着舌头，似乎是在表达友好。
“按照条例，已经死亡的魔法少女，其财产会由最亲近的亲属加以继承——对于特别为国家做出贡献而因公殉职的魔法少女，我们也会为她的亲人提供一笔丰厚的抚恤金以及后续的补偿式福利——丽萨从未和我们提起过她的家庭状况，所以如果你有知道她的任何亲属……”
“她没有亲人，”晞终于回应了，躺在沙发上撸狗毛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唯一一名的亲人已经在两年前的一场纠纷中死于非命，被恰斯卡其他魔法少女杀死的。”
让娜想起了先前丽萨和自己讲过的关于她恋人的往事，心中空落落的。
“那么按照流程，我们会需要回收她的所有遗产加以处理——除非她有特别留下过任何遗言，”阿莱德语气毫无感情，就像在念着一段公文，“我是她的上司，如果她没有亲属和遗言，我会按照条例对丽萨所遗留的一切作处理。”
“她只有这么一间房子，这就是她的全部，”晞喃喃着，盯着天花板，似乎不是在回应阿莱德而是在自言自语，“她的银行卡就在橱柜上面，密码和身份验证一类的也都放在银行卡旁边的耳机里，卡里面只有五颗黑曜之种和一点零碎的黑曜币，剩下的都自动捐赠给红马俱乐部，没别的了。”
让娜起身打开橱柜，果然在里面发现了银行卡和耳机。她看向晞，神色复杂：“你知道丽萨知道得这么多，她甚至将银行卡和密码都告诉你，屋子也能随意进出……你们，真的只是朋友么？”
“是，单纯的朋友，”晞回答着，语气僵硬，“我和她都失去了最为珍贵的那个她，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身体，借着红马俱乐部这个共同的组织靠拢在一起，就像大火过后的余烬那样默默等待着最后一缕热量的消散。”
“怎么越听越觉得极限俱乐部一点都没有名字那样让人血脉喷张，反而寒毛都竖起来了……”让娜嘟囔了一句，看向晞紧身衣上的图案，“红马极限俱乐部……特别的名字。”
“只是少数，”晞淡淡回复，“绝大部分加入红马俱乐部的魔法少女都是单纯为了刺激，美酒美食银趴决斗电影游戏动漫甚至是嗑药什么的已经不能满足她们的需求，想要更加兴奋的生活体验。我和丽萨这样因为绝望到想死才加入红马俱乐部的，只不过是少数，少数中的少数罢了——无论到哪里，我们都永远只是边缘人物，和主流格格不入。”
阿莱德将银行卡和耳机放了回去，她需要按照流程先调查丽萨是否真的没有亲人，之后才能以上司的身份处理丽萨的遗物——尽管屋中少女已经告诉了答案，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该验证的内容也要验证，毕竟不能排除对方在撒谎的可能。
“所以，我能提个要求么？”晞突然主动询问道。
“嗯？”让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丽萨的这间小屋，可以保留么？”晞从沙发上缓缓坐起来，“她没有亲属，这间小屋肯定会被回收掉，没准还会做一个装修，把里面所有东西清理掉，最后再给其他人住……”
她缓缓抱着金毛犬的身体，声音如同天上的云朵般轻盈：“可以保留下这间屋子不动么？我想至少保留下丽萨曾经住过的这间屋子，这样如果我呆在这里……我至少还能感觉到她依旧在这里。”
“没有问题，”阿莱德点头，“在确认丽萨没有任何直系亲属后，我会保留这间屋子——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她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告诉我们，丽萨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局长……”让娜看向阿德莱。
“身为上下级的关系，我没有权力贸然干涉下属的生活，”阿德莱平静陈述着“但我依旧会希望能够尽可能多了解我的下属们，了解她们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平日里的生活都有什么爱好，都面临着哪些苦恼，未来会有什么样的打算和梦想——我知道很多人都不会将自己的隐私轻易告诉他人，所以我要么旁侧敲击，要么等待着对方愿意敞开心扉的那一刻。
丽萨现在已死，我唯一的获取途径，也只有她的朋友了。”
“我能稍微吐槽那么一句么，”让娜弱弱举起手，“局长你平日里那个一丝不苟的严苛态度，其实很难让人感到亲近的。”
“那是我对待工作的态度，”阿莱德盯着沙发上的金毛犬，“消防工作关乎到万千民众的资产安全，容不得我马虎。这不意味着我是个纯粹的工作狂，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在意的人和事——”
她闭上眼睛：“我一直都能看出丽萨的不对劲，她和你一样工作很积极，消防都是第一时间往前冲。但她也同样寂静得可怕，那双眼睛就像一口已经不再流动的水潭一样毫无生气，和我在通讯上的交流从来都是‘收到’这个词。我先前暗示过她去看心理医生，不过都被拒绝了。”
“有些东西并非看心理医生或者吃药就能管用，”晞低着头，怀中的金毛犬似乎是感受到主人情绪的低落，主动将脑袋凑上去，“比如说一颗已经麻木的心，一颗逐渐停止跳动的内心，除了在极限生与死的边缘中徘徊感受那么一丝依旧存活的感觉，别无他用。”
“恰斯卡的魔法少女多多少少都有不幸，”阿德莱低语着，“有些人能够调整好心态再度出发，继续面对生活；有些人深陷往事的泥潭，再也无力走出甚至自我了断。我曾经担心丽萨的沉默会染黑她的灵魂宝石以致堕落成为伪神。”
“那倒不会——”
一个狂气的声音突兀响起：“丽萨那废物，自毁倾向极其严重，又不愿再去伤害他人，只会先打碎自己的灵魂宝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