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终于爬上来啦！”
跳上最后一处平台后，埃米莉拍打着手。她转身看去，入目之处视界线往上是点点繁星的深蓝色苍穹，往下则是巴黎辖区的万家灯火，点亮着深夜。而此时的自己正位于巴黎辖区的最高点，恰斯卡中央广播塔的塔顶之上。
“多亏了凯特的帮忙，从未感觉身体有如此轻盈！”女孩在塔顶高兴地转了个圈，任由高空的阵风吹起自己的长发和裙摆，“感觉自己就像是世界上最厉害最敏捷的攀爬运动员，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就能借助那光滑的楼壁爬了上来！”
“我可以直接带你上来。”黑色的阴影在她脚下提醒，“那样速度更快，效率更高。”
“可是那样的话，就无法享受扶摇直上的快乐了呀，”埃米莉依靠在电线杆上，欣赏着脚下的夜景，“楼顶的风景如此让人沉醉，以轻盈身体跳跃攀爬而上的快乐也超级吸引人！”
她向上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摘取星辰：“呐，凯特，可以出来陪陪我么？”
黑影在她身旁缓缓升起，楼顶的平台很狭隘，只能勉强容纳一人——这里本就不应该有人站立。两个少女肩并肩站立，埃米莉轻轻依靠在凯特身上，小鸟依人般将头埋在对方的胸里，感受乳胶衣和肉体共同传来的弹性。
“你知道么？凯特，我其实很恐高的，”楼顶的阵风很大，很冷，也很响，在凯特的阴影庇护之下，埃米莉只感受到春风般的柔和与轻语，“小的时候我不敢从住的三十层高楼往外看，爸爸哥哥都特别喜欢的滑翔蹦极更是碰都不敢碰，如果像现在这样，一点防御措施也没有站在几百米的高处俯瞰身下的城市，只要踏出去一只脚就会坠落——我一定会晕过去的吧？”
凯特没有回答。
“但现在呢，我一点也不害怕，腿一点也不会软，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哭泣了，”埃米莉抚摸着紧致而富有弹性的红色乳胶衣，“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凯特都会陪伴在我身边，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凯特也会像童话中那个万人迷的王子一样，将我抱入怀中。”
“对生活中的危险保持足够多的警惕，很有必要。”
“我知道呢，我知道凯特总是会这样一丝不苟回答我呢，”埃米莉感受着对方胸脯的柔软，“爸爸说，凯特是最冷酷无情的杀手，也是最高效称职的保镖——但不管怎么样，凯特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善良解人意的朋友哦。”
她从怀中摸出先前购买的首饰，一件一件为凯特穿戴——红色的发带，精致的发髻，搭配乳胶衣的短裙，还有镶嵌有红宝石的耳环。
“凯特还记得自己成为魔法少女的第一天，是怎样的体验么？”埃米莉轻声询问，“获得了那么轻盈的身体，那么强大的能力，一定会很开心吧？会不会也在夜间穿梭于楼顶之间，站在高空俯瞰整个城市呢？就像现在咱们在做的那样？”
她眺望远处的铃兰总督府，它是那么壮丽，从广播塔顶部看去又是那么渺小，甚至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抓住，握在手心里。
“没有。”凯特回答很简短。
“原来不开心么？”埃米莉喃喃自语，“不过想想也是呀，过去的十年，魔法少女和人类的关系那么糟糕，凯特一定也吃了很多苦把？受了很多委屈吧？失去了……很多吧？”
“情感不用那么丰富，过度脑补有害身心。”
“可仅仅去设想一下凯特可能面临的委屈，我就忍不住想要落泪了，”埃米莉眼中闪动着泪花，“就像那些宠物展会上的少年少女，他们也应该都有爸爸妈妈吧？或许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明明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年龄，他们却只能沦为他人的宠物……只是想到这点，只是想到他们未来可能面临的命运，我就感觉内心在绞痛。
但我不能表露出任何同情，我不能在他人面前为那些少年少女流泪，我是史密斯的后代，我是恰斯卡忠诚家族的后代，我不能对恰斯卡的宪法质疑，更不能让爸爸因为我而蒙羞。”
她最后为自己佩戴上黄翡翠耳环，也就是售货员先前说的和红耳环成阴阳一对的耳环。
“凯特比先前在穿衣间里更加动人了呢，”埃米莉捧起凯特的脸颊仔细打量着，“每次在这种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去想，真实的凯特究竟有多好看呢？会不会美若天仙呢？会不会比众多魔法少女都追捧的首长金娥丽丝都要更加动人呢？”
“优秀的保镖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显露自己的真面目……”
“你不是我的保镖，你是我的朋友，”埃米莉轻轻摇头，“或许你没有这么想，你没有将我当做朋友，你只是将这当成了一份工作，将我和爸爸还有妈妈哥哥视为无数保护目标之一，将我看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但我还是很愿意向你说悄悄话，向你倾吐我的心声——因为只有你会很安静很耐心听我说话，听我说各种各样天马行空的事情…”
她直起身，捧着凯特的脸颊，感受手心传来的温软触感：“哥哥一直不喜欢我把你叫出来，他总是和你有着一样的说辞，说什么优秀的保镖就应该潜伏在暗处。只有我知道，他害怕你的脸，他害怕看见你这张没有表情甚至没有脸颊的脸。”
“因为我是阴影，阴影永远不会受人关注。”
“但是我能理解的，”埃米莉看向凯特，眼中满是柔情，“我失明瘫痪在床的那段时间，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的耳朵甚至都接近失聪，就连家人的呼唤也听不见。
每天我都会小声哭泣，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已经坠入到黑暗中。甚至就连记忆里也只剩下了那个伪神，那个在纽约肆虐的伪神，昔日的国家英雄，世界拯救者，蜕变为最恐怖的存在，将纽约化为废墟，夺走了我所拥有的一切——”
她的手贴在凯特脸颊上，高空之上的阵风吹起她的金发，和凯特的黑发交融在一起。
“是你，凯特，是你一直握着我的手，静静陪伴着我，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为我擦拭脸颊上的泪痕，安抚我的内心，直到赛博格手术成功，我再次见到光明——
你的脸，你那张隐藏于阴影下的脸，对我而言，真的是世界上最珍贵最美好的事物——”
埃米莉绽放着笑容，她的眼角随风扬起了泪花。
“如果我能够成为魔法少女，我对精灵龙许下的愿望一定会是……”
地下传来的遥远警笛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