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缓上升，终于在半分钟之后升到了顶层，两个人来到苏帕伊总部六角大楼的屋顶。十二月的巴黎辖区寒冷而阴湿，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落下，在寒风的呼啸声中肆虐整片大地。
“极端天气的情况愈发糟糕，即使是在巴黎，冬天依旧可以降到零下，而这在三十年前几乎不可能发生，”史密斯先一步走出电梯，“白茫茫一片的天空遮挡了视野，根本无法看清眼前的道路为何。”
“就像恰斯卡所面临的处境一样，不知道何处才是出路，”鸦跟在男人后面漫步而出，“而当下最危险的处境，莫过于让头顶上方这层阴冷的白云再添一笔来自核冬天的同伴。”
“告诉我，”史密斯双手插兜，信步走到屋顶边缘，“你还有多少信息没有向我、没有向局长告知与同步？”
“即使是在苏帕伊内部，也存在必须对同僚所保密的绝密信息，”鸦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安插在塔莫安内的眼线不乏一些高层，她们的所有资料所处于绝对保密的姿态，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对外界透露。”
史密斯没有回应，他站在屋顶边缘，俯瞰脚下的车来车往的公路，身后的制式大衣随风而动。
“而这位眼线目前就处于塔莫安一个相对高层的位置，能够很好掌握来自塔莫安内部各教派的动向，她的话语包含百分百的可信度。”
霜雪降落在鸦的身上，打湿了她的乳胶衣，白色与白色融为一体，无法区分彼此。
“恰斯卡是一艘引擎马力十足、外壳摇摇欲坠的舰船，在看不清四周方向的海洋上全速前进，一旦误入暴风雪，等待它的只有被滔天风浪吞没的悲剧。而第二特战团长这位舵手，正在将船游对准远处的冰山全速开动，一旦撞击，下场甚至比被暴风雪吞没的结局悲惨百倍。”
鸦的声音很阴沉，就像空中呼啸的风雪。
“你对修辞手法的运用很多时候往往比成年人更加出色。”
史密斯扭头看向鸦，他的头发浓密锃亮，没有哪怕一片雪花：“没人希望战争爆发，你我都知道恰斯卡的现状根本无力承受一场大规模的战争，遑论是和塔莫安这样的巨型势力硬碰硬。问题是，你何以有十足的把握劝说舵手改变方向？”
“如果你能够将追问无可奉告机密内容的时间花费在更加重要的事情上，比如说把舵手从方向盘上拖拽下来，我会很感谢你的配合。”
北风卷地，云低薄暮，男人和少女互相在沉默中对视。
“身为一名上级队长兼任局长的秘书，你很好履行了一名秘密警察的职责，成就在上级队长中名列前茅——虽然依旧在我之下。”
史密斯率先打破沉默。
“因此我相信你对筛查信息泄漏有着相当深入的了解——而这其中最简单最通俗易懂的筛查方式，我相信你很清楚它的操作步骤：将相同的信息内容进行再加工，创造出些许不同的分支内容，再将它们分别告诉不同的人，最后再根据泄漏信息的内容加以判断究竟是谁在泄密。
为了让它就像小学生的课本那样即使没有脑子的白痴也能理解，我们不妨再用一个简单的例子：假设我明天10点要去商店买水果，我告诉A我要去买苹果，我告诉B我要去买菠萝，我告诉C我要买蓝莓——现在我的信息被泄漏了，内容则是我要去购买菠萝，那么是谁泄漏了信息？”
“B，毋庸置疑。”鸦双臂抱肩，看着对方下一步的行动。
“充分说明你没有忘记你最为基本的训练，这很好。”史密斯双手插兜。
“我每日的安排出行永远是机密当中的机密，仅仅只有少数人能够掌握。而为了遵守一名秘密警察所基础具备的安全信息和反侦察行为模式，我永远会对我的日程安排做细分上的再加工，再将它们分别发给那些极少数知晓我日程安排的人。”
史密斯一字一句说着，他带着中年男人特有的中低音，即使在风雪的呼啸下依旧显得富有磁性。
“根据这一条所展开的线索分析与数据追查，我对自己受到人类救赎阵线伏击的那一天进行大规模的调查，而种种细节都指向同一个事实，一个我并不愿意看见却不得不承认的铁一般的事实：人类救赎阵线是根据我提供给你的日程安排信息作相应的埋伏。
也就是说，是你在那一天将我的行踪泄漏给那些生化疯子——若非我留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后手，恐怕会永远消亡于那一天。”
史密斯背后的阴影猛然拉长、扭曲，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向鸦身下，没入到对方的影子中。
“苏帕伊对叛徒零容忍，对内鬼也绝不宽恕——而现在我有很多种方法对你展开审讯，”史密斯不紧不慢说着，“不用妄想着逃跑，凯特的战斗等级是SS而且专精于禁锢，即使按照新的等级评级相信也远远在你身上。”
他顺着屋檐一步一步走过来，俯瞰面前一动不动的魔法少女：“在将你的所有行为曝光给其他苏帕伊的同僚还有局长之前，我们先用我的方法展开审问——你可以选择坦白，将一切问题如实回答，如实告诉我你的目的，你背后所效力的组织，以及还有多少人和你一样被境外势力所腐化。它们不会带来任何从宽，但的确能够减少你所受的折磨。第五审讯分局有非常多的审问手段，她们一点也不会介意用在一名魔法少女身上，哪怕她曾经是并肩作战的同僚。
雪风的呼啸声中，被影子禁锢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鸦笑了，她的嘴角向上翘起，一点也没有因为被戳穿而惊慌失措——甚至都没有尝试去辩解。
“跟我来，你，还有你那位风凛局长专门赐予给你的秘密影子魔法少女凯特，你们两个一起——或许是时候该带你们看一些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