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娥丽丝举起腰间的小白球重重向地上砸去，登时就排出十几个大口径榴弹炮，黑压压的炮口朝外对准四面八方涌来的黑影，在她周围整整齐齐围了一圈，好似金属刺猬壳。
“放！”
待李信陵冲入安全地带后，金娥丽丝立刻激活引线。十几门榴弹炮同时发出怒吼，体积足足有一个标准成年人大小的炮弹在石壁上炸开，耀眼的火光吞没了无数袭来的黑影，也引发了无数碎石的滚滚倾泻。
其中一门榴弹炮直接瞄准教堂的拱形天花板开轰，只一发就炸出一个直径几十米的大裂口，水泥石块和钢筋一股脑倾泻而下，浇了正下方的金娥丽丝一身。她不躲也不闪，就连身上的风衣也在大片尘埃中没有沾染上哪怕一丁点污渍。
“拿上，两个一起！”
李信陵将精灵龙头骨和小羽冰冷的身体一同塞给漠：“你先离开这里，我和丽丝留下来，把这个叫秋曼的该死伪神毁掉！”
漠默默然点头，脑后的银发化为绳索迅速编织出笼子作为容器，带着头骨和小羽身体转身迅速撤离。
“你也离开，李信陵。”
金娥丽丝的眼瞳变成金色的倒十字，浑身上下的肌肤也开始浮现出金红色的纹路：“我不打算借用神印的力量，我要亲自毁掉这里，你容易被我波及到。”
“她杀了梦兆羽，我会杀了她，让梦兆羽的灵魂安息。”
李信陵的眼瞳则是宛如古老的水潭般幽黑：“我借用朱幽蒹的力量，我祝你一臂之力。”
金娥丽丝猛然转身看向李信陵——这家伙，先前一直都在嚷嚷着要杀掉小羽，从而阻止来自她姐姐的更大威胁。现在却又因小羽而毅然选择复仇，甚至动用了隶属于朱幽蒹的力量。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向上高高抬手，周围所有榴弹炮统一瞄准王座——王座上的魔法少女已经不再是李信陵的模样，而是戴着一张留着黑色眼泪的面具。她端坐在王座上，双手被藤蔓紧紧缠绕在椅把上，发出低沉的哀鸣。
周围烟雾散去，很多黑影被炸得成碎片，也有的已经缺胳膊少腿，这都没有阻止它们举着匕首继续冲向金娥丽丝。李信陵举起依旧紧紧攥着黑色骰子的右手向地面猛然一砸，有樱花般红色的潮水从体内涌出，绕过榴弹炮席卷向四面八方，将黑影冲得东倒西歪。
十几发炮弹同时从炮管里弹射而出，王座下的藤蔓立刻组成一道拦截网，却被炮弹强行贯穿，重重砸在王座上引发一场惊天地的大爆炸。
教堂顶部的拱形结构再也承受不住，在震动中轰然垮塌。十万吨规模的碎石倾泻而下，将场地里的一切全部掩埋。
跑出教堂的漠回头查看，却发现这次塌方露出了一个更大的家伙——一颗人类的心脏，足足有五六十层楼那么高，从中伸出的血管向四周蔓延显得交错复杂宛如重庆市的高速路。
就好像这整个矿洞，都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此时，心脏开始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引发一场震耳欲聋的脉冲，就好像是大地本身在跳动。
这才是先前脉冲跳动的真正源头。
“这也是伪神么？第几级？”尘土之中，教堂外的多萝西赶过来和漠回合，她胸口多了好几个大窟窿，鲜血染红那双洁白丰满的大长腿，紧握手枪的手也少了一根小拇指。身后的晞和伊丽莎白也都同样体无完肤，晞的右眼已经缺失，伊丽莎白的背后还插着一把没来得及拔出的匕首。
失去耳机的漠缓缓比出一个代表三的数字，随后这个数字变成了四。
第三等级的Gimmel伪神，但是正在向着第四等级的Beth进化。
而这颗心脏就是它的蛋，它的孵化皿。
……
小羽猛然睁眼坐起来，发现她在处于教堂之中，只不过四周并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而身上完好如初，没有任何伤口和疼痛的部位。
“信陵姐姐！索菲！V仔！”她向四周焦急喊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转身想要离开教堂，却发现门口外面是无尽的黑暗，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背后发凉。
“你现在在幻境中，和我一起。”
陌生的声音响起，小羽本能抓住裙摆下仅剩的匕首。
“不用惊慌，我是哈莉黛，先前向你寻求帮助借用身体的那个人。”
穿着黑袍的女孩从教堂角落里走出，她的脸颊一半白一半红，白的那半五官精致肌肤细腻，红的那一半满是大片的创伤和溃烂。能够在中间部位看到一条裂痕，就好像有一半的脸颊被撕碎——或者说戴着一张只遮住半边脸颊的面具。
“你的身体已经被透支利用，心脏停止跳动。我保留了你最后一缕残魂，暂时在这处幻境当中躲避——没有人能知道你还活着，这是不列颠乃至全世界最为优秀的隐匿魔法。”
“谢谢……但我得回去，”小羽收起匕首，“信陵姐姐还在战斗，秋曼还在忍受那几乎永远的折磨……”
“现在还不行，刚才的战斗透支了你的神经。如果我现在放你离开，你的脑组织会被彻底破坏，就连最后这一缕残魂都保不住。”
哈莉黛来到小羽面前，用一双眼睛仔细打量她——一只墨色清澈的眼瞳，一只浑浊泛白的眼瞳：“你是我见过最坚毅的女孩，即使你的魔法少女朋友被近乎完全控制，也依旧在和秋曼周旋，给了我反击的机会。”
“所以，哈莉黛姐姐其实也还没死么？”小羽内心燃起希望。
“我的本体已经死了，这只是我的分身，不列颠的魔法造物，而且也无法延续很久。”
哈莉黛说话喘着气，似乎是有很严重的呼吸问题。
“在秋曼化为伪神的同时，她的负面情绪立刻通过血脉传播给所有曾经吃过蜜饼和酸奶的信仰者。整整二十年，秋曼独自一人承受所有人的心声，所有那些虔诚面孔下的龌龊肮脏内心，而那时二十年的情绪如同崩溃的堤坝漫出。
无论人类还是魔法少女，都绝无可能承受这大海般磅礴的愤怒、伤悲、贪婪和绝望。人类全部变成疯子自相残杀，魔法少女也同样化为伪神。这就是血脉传承的一体两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日里信仰者从追随他们的神而获益：智力提升、精神换发、身体强健、免疫疾病；现在他们被他们的神反过来诅咒，变成任由对方控制的失魂者和伪神。”
“所以……所以矿洞里的那些伪神协同配合程度那么高，都是秋曼在操纵！”小羽恍然大悟。
然后她想起了幻境里看到的场景，小心翼翼询问着：“那个，我看到的场景说，秋曼最后化为伪神，是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特工身份，而你最后一条任务便是彻底毁了她，毁了整个土耳其……”
“是，也不是。”
哈莉黛点头，随后摇头。
“我的确是不列颠特工，我也的确收到了上级那要求毁灭秋曼的任务，但我一开始选择了拒绝——
我爱秋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