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们不准报警！我只要一看到麻糬我就马上跳下去！”
一阵疾风掠过，快要拆迁却迟迟不施工的废楼顶端，站着一个皮肤略黑的青年男子，他挥舞着双臂，对旁边离他几米开外劝说他的人叫道。
“你们快滚！我八年没有牵过女孩儿的手了！你们根本不懂我的心！快滚！伪善者！”男子居然就在那时哭了出来，脚也更靠近楼层边缘了，他的泪水瞬间被大风给刮走。
人们开始焦急地想办法，觉得他太危险。
忽然有个人小声地说道：“他这样极端，不会是吃了猫耳草的种子吧？”
“既然不找麻糬……那找那个人怎么样？小道消息上说的荆言。”另外一个人说道，并悄悄到了楼下去打电话。
“我也不喜欢班戟。”像被这句话洗脑了一般，荆言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后，脱下鞋子和袜子，然后就随便找了件衣服搭在身上，躺在了沙发上，一直在想这句话。
相比处理委托，被班戟纠缠让自己感觉更累。
还好自己的身体没有受到猫耳草的侵蚀，不然现在自己的状态很容易陷入难受的境地。
着了魔似的，他又想起了初璃。那时他还在学校，初璃也还是个普通的学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荆言轻而易举地从高高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然后随便坐在一个地方就开始读起来，那上面有复杂的方程式，看样子他看得很认真。初璃忽然就在这时靠了过来，指着上面的一个地方用撒娇的语气问道：“你真的喜欢这些吗？”
荆言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只是看着书，假装不理初璃。
“你没以前可爱了呢。”初璃突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然后起身离开。
现在，安海和自己还没有过多交往，就冥冥之中猜到了自己的内心，而且还没有问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这种感觉久违了，只是他还是不愿意承认。
而另一边，安海忽然打了个喷嚏，差点把正在洗的碗给摔烂了。她一身冷汗地抱住了它，生怕那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正好路过门口的星索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走过来问道：“你还好吧？”
安海摇摇头，忙解释道是自己忽然分心了。
星索二话不说地把手伸过来夺过安海手里的碗，在那一瞬间他碰到了安海的手，安海仿佛轻微触电一般把手默默地缩了回去，手上还有些泡沫。星索见状便拿了一张手帕给安海，随后他开始接着洗。
“你不用洗了。去看看电视休息下吧。不要勉强自己。”说完，星索对安海笑了一下。
安海不知所措地离开了厨房，然后来到了客厅真的开始看电视了。她不过就是想掩饰自己的慌乱。
电视上，正在播报娱乐新闻，上面的女星穿得珠光宝气，正站在舞台上挥舞着双臂唱着什么歌，而安海完全没有注意到新闻在说什么，只觉得镜头拉近后，这个女星的脸好熟悉，感觉在哪里见过。
“初蔚，原名初璃，现在可红了。”星索端了一盘红提过来，放在安海面前，一边说道。
“原来是她。”安海忽然恍然大悟，又开始觉得现在的浓妆艳抹真是很难认出一个人，“早就听说她去当明星了。最开始没消息，现在居然红起来了。”
“你们关系很好吗？”星索忽然坐在了自己的旁边，开始吃提子，一边好奇地问道。
安海想了一下，回忆起了大学时候的事情，本来想说“还可以吧我们还算谈得来”，但一想到金成，她只是随意地说道：“一般。”
“当时你应该找她要签名的。不过，明天的事情谁都猜不到，也说不定。”星索这句话似在自问自答，“安海，你跟我过来看个东西。”
安海正要起身，这时，星索忽然把一颗红提放在她的眼前，然后说道：“我特地给你买的，你不吃的话，保不准下一秒我会喂你。”
安海吃惊地伸出手想接过那颗红提，结果星索没有把它放下来，而是真的直接喂到了安海的嘴边，蒙住她的嘴示意让她吃下去，然后一脸成功的笑容，起身到门外。
安海愣了半天，只是觉得心里很受宠若惊，还觉得不合理，百般纠结着。但她又不确定星索是不是那个意思，于是又打算忍着，先观望看。
于是她跟着走到了门外。楼道上全是星索养的花花草草。
她看到星索替那颗长相极其平庸的多肉植物栽了一朵不相称的黄色小花上去，问安海道：“它和以前比，漂亮吗？”
安海摇摇头说道：“好奇怪。”
星索笑了，也摇摇头说道：“有人喜欢这样。”
荆言正在胡思乱想得已经快入睡的时候，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他困得睁不开眼，一接听就听到对方十分急促的声音。荆言的神情逐渐从不清醒的迷糊模样，变成了睁大眼睛，听着对方说的所有话语。
“好，我马上过去。”荆言说道，并立马起身穿起衣服，一边给安海打了电话让她过来。
安海和荆言到了那栋废楼底下，安海往上看了看，觉得有一定的高度，如果人跳下来还是凶多吉少的。
这栋大楼里面的灯都已经坏了，甚至有的楼层都是毛坯，阴森森的让她感觉很不好。
“我们……能不能不接这单？”安海小心翼翼地问荆言道，她心里有些发毛。
“你不能区别看待每一个人。”荆言甩下这句话后，冷脸转身先上了楼。
安海立马跟了上去，在他后面小声嘀咕着：“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他已经八年没有碰过女孩子，因为老是找不到女朋友想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打电话的人把荆言带了过去，一边解释道。围观的路人看到荆言来了以后，纷纷保持观望的态度，看向了荆言，不知道他能有什么能耐把这个极端的男子给劝下来。
荆言听完后看了看安海，说道：“你，去把他从楼上给拉下来。他不就碰过女的了。”
其实荆言这句话也是半开玩笑的，本以为安海会生气，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她二话不说地慢慢走到那个男子身边，试探地伸出了一只手。
风依旧很大，刮得安海的头发有些凌乱，不过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第一次劝人从楼顶下来，虽然现在跳楼的人很多，也不足为奇，但是当自己处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时，还是很紧张的。而她，更多的还是因为想起了金成。
如果站在眼前的是金成，如果初璃也站在旁边，她们同时伸出了手，安海觉得就算金成不把手递给她，也没关系，只要金成不像那天晚上一样，再也动不了。
跳楼男子依旧在哭，不过他肯不停地向安海吐出自己的苦水了，说自己被前女友嫌弃自己的脸太方就分手了，他十分在意，结果自那以后他再也没了恋爱运，八年内再也没有碰过女孩儿的手了。前不久去了整容医院，最后整成了一个倒三角的脸型，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想活了。
“我的手在这里。”安海一个寒颤后，对他打着抖大声说道。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跳楼男子慢慢从边缘挪出一只脚回来，然后又在众人捏了一把汗后，他把另一只脚也缩了回来，同时紧紧地拉住了安海的手。就在这时，荆言忽然觉得紧张，怕那个男子忽然把安海给一起拉下楼。他紧张到差点扑上去拉住安海，不过还好那个男子没有，而是继续紧紧握住安海的手，并且一边哭着说道：“谢谢……”
而一直到了男子的家中，男子一直都握着安海的手，他从开始的悲伤表情现在变成了开心的表情，荆言则在莫名其妙地觉得不爽。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拉着安海坐在沙发上，满脸笑容地问道。
荆言默默地在这个十几平方的小房间内找一些类似票据字样的东西，一边在用眼睛瞟着男子对安海会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因为男子萌芽状态的时候，生活是一片混沌，所以他现在估计也说不清自己把美容院的票据放到哪儿，也记不清哪天去了美容院，更别说经过了。在他此刻的心里，全是自己的倒三角脸被无限放大的样子。所以现在还得他亲自找。
“我叫……安海。”安海也被男子炙热的眼神给吓到了，缓缓地说道。
“我叫刘默！”他兴奋地说道，“这么说，你是愿意接受我了吗？”
就在这时，安海连忙抽出了手，说道：“你别误会了。不是说做你的女朋友。”
瞬间，男子的头发里冒出了很多根猫耳草，而他的脸也跟着变了形，成了不规则的图形。脸上开始冒着泡，开始溶解出了一滴的黏液，屋子也变成了灰色。
安海被吓得震了一下，看着已经因为猫耳草的作用而变得极度悲伤的刘默，她望了望正在找票据的荆言的背影，但又不想麻烦他，所以在那里干着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忽然，安海想到了什么，她端来了刘默养的芦荟，把它放到了刘默的跟前，再用剪刀剪掉芦荟的边角，芦荟的汁液从上面流了下来，她觉得恶心地把剪刀丢到了一边，然后摇摇刘默的肩膀，说道：“它和以前比，漂亮吗？”
瞬间，刘默的脸停止了腐烂，回到了原状，是一张方脸。他看看这盆芦荟，已经变得丑陋不堪，而且还十分可怜，伤口处还在滴着汁液。
刘默摇摇头，望着安海。
“你觉得不好看，还是会有人喜欢这样。如果周围人都说这样好看，你会不会还坚持这样？”安海问道。
不知何时，荆言从旁边递过来一张刘默以前的照片，上面的他笑容洋溢着，虽说不是很帅，但那时他很开心，不算是一张苦瓜脸，不会因为不满意脸型而去每天反复搓着脸。
安海抬起脸来和荆言默契地对视了一下，荆言拿着那张照片，走过来对刘默说道：“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你根本没有去整过容。说实话，我觉得男的是方脸，并不奇怪。”
就在那刹那间，刘默满头的猫耳草忽然枯萎而掉落了下来，荆言趁机把针插到刘默头上的一个穴位里，随后，刘默立马像喝醉了酒一般吐了一地，地上有几枚黑色的种子。
“还看得到猫耳草吗？”荆言问安海道。
“没有了，全是正常的头发了。”安海说道。
就在那一刻，安海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荆言也被带动着笑了起来，她自嘲地说道：“我们这样的对话，会不会在别人看来特别的中二？”
荆言突然收住了笑容，严肃地说道：“才没有。”
安顿好已经熟睡的刘默后，荆言和安海悄悄离开了他的家。
他们走在高高耸立的城市大楼间，在人来人往间，走着走着，身边的人很少时，便是自己住的地方了。
不过，安海忽然注意到在这偏僻的地方，夕阳的光反倒能打到她和荆言的身上。
这时，两只脚仿佛踩不到地，仿佛踏着空气，十分地舒服。
“荆言，你是不是找到是哪家整容医院了？”安海问道。
“没有。”荆言握紧手里的票据，怕被看到地说道。
安海忽然停下了脚步，荆言回头，两个互相望着。
“你是不是在悄悄查着什么？”安海把这话说出了口。
荆言转回头，继续走了几步说道：“没有。”
本来以为安海会上来说一句“你不要怕把我卷进来，我们一起面对”，结果安海也大步走着，一边说道：“你最好还是告诉麻糬吧，你个人行动是逞英雄吗。”
“我不想去找麻糬。你不会懂的。而且他们也肯定在暗地里查着，又不是吃白饭的。不用你操心。”荆言冷漠地说道。
安海点点头，然后提着包一脸无所谓地往拐角走去，准备回家。
在路上，她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荆言的。
“CC美容医院。想来就来。”
安海忽然在路上看着手机就笑了出来，轻轻说道：“傲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