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副本其他玩家因为隐藏BOSS全灭，击退沙贼袭击时月照出力比较多，她认为报酬要三七分才合理，所以找上门要钱。”这样子解释了一个通宵，几乎回答完丫头们所有追问，恶魔月照制造的误会才终告一段落。
打那之后平静了几天……
回想起来，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城中飘荡着神木落下的红叶，大街上载满收获作物的马车穿梭如织，秋日清爽空气中似乎闻得到丰收喜悦的香味。然而……
……只有今天出门时会碰到恶魔。
那只恶魔有着一头银发，宛如女神般完美无缺的五官与气质，表情乃至全身轻钢甲都散发出夺人光彩。与之相反，我急速消沉下去。
“那什么……我们应该两清了才对。”
“你觉得我像是用钱就能打发的女人吗？”月照像是遇上什么好事似的，嘴角从见面开始就含着笑意。
她碰上什么好事我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好事多半会变成我的坏事。
总之这样子应付：“确实，像您这么漂亮的女神怎么可能会被人用钱打发走呢，哈哈。不好意思，我想起忘了东西，您先忙着……”
转身，走人。
理应能够名正言顺回到旅馆才对，但是迈开的步子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活生生按停。
恶魔单手使出几乎捏碎常人肩膀力道，脸上却挂着羞涩少女表情：“我要忙的事就是找你约会呀。”
“用擒拿术抓住别人肩膀说约会，笨蛋都不信啊……”
见美人计失败，月照立即收回少女表情，转成冰山美人模式：“都是你一开始没有老老实实听我说话的错。如果你老实听，到途中还是幸福的。”
“我开始有点在意途中之后的部分了……又话说，你明知我中美人计的概率不高，去找高概率会中的家伙啦。比如公会里、阵营里那些男玩家，你用刚才那表情邀请，就算不能拉出一团也能轻松拉出两三个满编队吧。”
“不行，随意差使他们只会让我离最终目的越来越远，引发女性成员们的反感就本末倒置了。”
“你想在阵营里往上爬？”
“唔嗯，爬到高处会对神圣的最终目的非常有利。”月照毫无难处直接承认。
说实话，我觉得月照如果真的爬上阵营领导层，守序阵营的气数就该到头了。但往上爬似乎不是月照的最终目的……
算了，她想干什么与我没一毛钱关系。
“啊……那啥，虽说最近跟你合伙赚了一笔，不过类似的黑心勾当我不想再干啦，要干麻烦去找别人。”
月照闻言立即抛出鄙视眼神：“明摆着，类似事情只能干一票。”
“那你还找我干嘛？”
“其实我发现了一个隐藏副本，怎么样，常玖有兴趣吗？”
我不知道月照的脑袋究竟怎么长的，前面明说了“到途中还是幸福的”，这“幸福”不就是跟她去开启隐藏副本的“约会”吗？
因此不用多想：“我对不幸的隐藏副本没什么兴趣。”
“切。”月照砸砸嘴，仿佛下血本地咬牙说：“副本的金钱报酬都归你，我一分不要！”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哪个副本，但我知道月照你卖队友的天赋绝对点满的。说罢，你打算怎么卖，我好趁早做好对策。”
“这就是说常玖愿意干咯？”听出有戏，月照马上逼近一步。
淡淡茉莉花香气顿时扑面而来，我急忙后退一步：“前提是副本必须要有金钱报酬，然后必须与我要干的事情成正比，其他例如特殊道具什么的你拿走无所谓。”
“成交！”月照大声说完，一把捉住我手腕，不由分说往神木方向迈开大步。
※
神创作的游戏世界足有一个星球大小，其中还分好几块大陆。从大陆一端到另一端就需要一两年时间，假如没有神木与神木，符石阵与符石阵之间的传送，只靠通常移动手段，玩家们玩到死都玩不到一块去。
因此树冠巨大得足以覆盖整座城市，外观像是橡树的神木几乎种在每座城市正中心。想利用神木传送去其他城市，必须找管理该神木的德鲁伊组织与目标城市的德鲁伊组织沟通。之后由一方施放传送阵，另一方施放接收阵传送才能完成。
因为中立城不会跟任何城市敌对，只要目标城市没有进入战争状态，一般都能传送过去。虽然没磕没碰顺顺利利一下子传送到目的地很不错……
一脚踩进过脚踝的深雪里，我的干劲计量槽随之削减掉同样高度：“月照，位于极圈的鸟不拉屎王国会有什么隐藏副本啊……如果你说拉一票暴风巨魔来灭掉这座城市之类的话，我回去了。”
“等等，常玖。虽然刚才你那提案非常可以有，但这次先不干。”
“以后也别干！”
处于冰山美人模式时，月照冷冰冰的表情说什么都像是认真的。考虑到她那恶魔似的性格，吐糟后我不由得再次认真拜托：“说真的千万别干啊？无论如何忍不住时，再想想有父母与房子才能每天过着幸福生活的孩子们……”
“唔嗯，我也不是恶魔，到时会想一想的。”
“只是想一想完全不够啊啊啊啊！”
“呼呼。”
月照不知为何笑得非常开心，与此相对，我的精神计量槽只剩一小截。
“瞎扯够了吧，说罢，到底是什么副本。”
“嗯。这个国家准备同时举行两场政治婚姻，我们要想办法帮忙破坏掉，然后从当事人那里勒索……不对，收取报酬。”月照表情认真得仿佛没嘴滑说出真心话一样。
反正已经知道她是怎样的恶魔，事到如今再追究那一两个字眼没多大意思，更何况精神计量槽的状况已不容乐观。因此我轻易放过她的嘴滑：“两场政治婚姻，也就是说准备嫁入该国的公主跟准备入赘的王子才是一对？”
“不对，那两个人现在还没有交集。”
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我还是不愿相信：“那是怎样？”
“这个国家的王子与公主才是一对。”
“…………”
“一母所出的王子与公主才是一对。”
恶魔重复的时候把最后的希望也抹杀掉，我理所当然地——
“亲兄妹到底想闹那样啊啊啊啊？！”
果然只有恶魔才会发现这么狗血的隐藏副本！
然而我的大吼空虚地没入风雪声中，月照抱起手自顾说她的攻略计划：“按照我的设想，常玖变成公主的样子与真公主对换，初夜后变回原来模样吓疯他国王子。而我去袭击王子，随后让他国公主失去贞操，让王子有借口冷落他国公主。怎么样？计划很完美，分工也很公平吧？”
“先不说这计划怎么听怎么鬼畜，只说分工的话确实很公平，一人负责一边。不过我有个问题，‘初夜后’是怎么回事？”
“唔？不就是干了那种事之后吗？常玖那边是男人跟男人，我这边是女人跟女人，再公平不过了吧？”
恶魔嘴里说出公平两字……我立即可以断言：“肯定哪里不对劲。”
“虽然强推经验老到的常玖比较合适负责他国公主这一边，很可惜我变不成公主的样子，放弃吧。”
“栽赃我的事情先不跟你计较。”月照说的分工确实合理，废掉他国王子也有的是办法，眼下我更关心其他问题：“月照，这么狗血的副本你是怎么发现的啊？亲兄妹之间不会有好结果，完成这副本好吗？”
“明明就干过更无良的事情。”月照抛出仿佛在说“事到如今才装好人”的鄙视眼神。
我全当作没看见：“玩家又不是真的死掉，他们只不过失去争夺愿望的资格，没发现蹊跷是他们活该。隐藏副本不一样，既是唯一副本，又通常左右着游戏世界历史走向。不说历史走向那些虚的，至少左右着当事NPC的命运吧。”
听完，月照表情变得出奇的认真：“常玖，难道你没听说我是司掌男女恋情未来的女神？”
“所以说，亲兄妹……不对，月照，你还隐瞒了什么？”
被召唤进游戏世界的玩家们各有各的背负，换而言之，每个玩家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如果月照作为司掌男女恋情未来的女神没问题的话，她为什么会被召唤到游戏世界里？
在我怀疑视线直盯之下，月照装出一副害怕模样抱起身体：“不准靠近我，变态！”
“不和你闹，不说清楚我回去了，不信马上走给你看。”
我转身正要向德鲁伊组织的神殿迈开一步，月照仿佛早预料到我的动作，迅速伸出一腿——
——咚！嘭！
随着“我绊”的大喊，浑白与无数金银星点占满了我的视野。月照这混蛋怕一脚绊不倒我，还对我背心追加了一记手刀！虽说徒手攻击掉生命值不多，又没有造成异常效果，该疼的还是会疼。
我叹无奈的气爬起身，拍拍身上沾的雪：“只不过问问有什么内情，至于吗……”
“因为常玖要走嘛。”月照用撒娇的小女人与腔调说道。
即使心里清楚这只恶魔至少有上百岁，可是面对“我不是真心要打疼你的哦”这类娇柔表情，怒火泼上汽油也点不着。我唯有再次放过她：“算了，只问最后一个问题。”
“嗯。”
“我们撮合那对亲兄妹，有谁会幸福么？”
“不知道。”月照很干脆地回答。
司掌男女恋情未来的女神竟然说不知道……
……原来如此，司掌男女恋情未来的女神不知道。身为女神，月照却看不见男女恋情幸福的未来，但她背负的诅咒应该不止如此吧。
“那如果我们不撮合呢？”
“至少公主会很快死掉，然后受冷遇的他国公主会跟他国王子搞到一块，奸情暴露后两个人都被王子赐毒酒死掉。常玖，心满意足了吗？”
月照最后一句话语气非常温柔，简直是女神级的温柔。那份温柔配上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令我直打冷战！
“冷、冷静，虽说这鬼地方已经又冷又静了，总之冷静！我马上想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既省事又能达成大团圆结局的办法好不好？怎么说，你也是个神，希望得到别人崇拜吧！对，让我想个让月照大神受人崇敬的办法！”
我一边说一边急速往后退，只不过月照身影一刹那变成了残影。
2
当天稍后，在北方国王银林王城落脚的旅馆里。
“常玖，刺、刺探少女的秘密，带把我带进旅馆，你、你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又来啊？”
在三支低级恢复药剂生效的时间里，抱腿缩在另一张床上的月照已经问了不止十次同样的问题。
说实话，我差不多觉得烦了：“要怎样的回答你才满意啊？难道要我说‘男人带女人进旅馆会做的事情，你懂的’之类的话？”
话音刚落，月照手心便响起一把青少年话音：“男人带女人进旅馆会做的事情，你懂的。”
“……混蛋，竟然暗算我。”
发出声音的东西叫做录音晶石，平常只是用来传重要口信的道具。偷录对话虽说是录音晶石的基本用法之一，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恶魔为了等我这句话，居然不厌其烦地问同样的问题……
“男人带女人进旅馆会做的事情，你懂的。”
“算你狠，别放了！”
“男人带女人进旅馆会做的事情，你懂的。”
“小心我真的推了你啊啊啊啊？”
“男人带女人进旅馆会做的事情，你懂的。”
“呜……你到底想怎样啊？”我抱着头发出呻吟，就差没在床上打滚。
月照见状终于“呼呼”笑两声：“不想这段话传出去，你懂的。”
“我从没想过跟谁说啦……算了，你放心就好。”总归是硬要一脚踏进月照雷区的我不好，她也不过……
“男人带女人进旅馆会做的事情，你懂的。”
“喂！！！”
“没想到录音晶石意外的好玩。”
气人大魔王脸上丝毫看不到歉意，相反眯起一只眼，举起晶莹通透的绿色晶石不断打量。
看到她那天真无邪的举动，到嘴边的狠话最终变成叹气：“以后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话说回来，常玖，你说的两全齐美办法呢？”
“装作神的使者先跟公主王子通气，新婚初夜把人换了我觉得就能完事。往后两对夫妻房间靠一块，白天秀给其他人看，晚上各自换人……不过月照，让亲兄妹搞一块真的好吗？从神的角度你怎么看？”
“只要有爱！同性之间的爱尚且被允许，何况兄妹！”
“不管哪种对人类繁衍都有害就是了。”
“常玖的世界里没有兄妹结婚的神话吗？”
“神话确实一抓一大把……不管了，要怎么搞是他们的事，为了让他们能搞起来，我们还得干不少坏事。”
“比如说？”说到干坏事，月照顿时双眼发亮。
“潜入倒是简单，我变个大人物，你扮侍女，租辆马车大摇大摆就从正门进去了。说服王子跟公主估计不会很难，关键是开启副本之前一定先要摸清楚换人的路线，还有……当晚的守卫情况。”
“等等，有异议！”
月照一举手，我差不多猜到她想说什么：“驳回，你变不来大官，死心吧。”
“呜唔～”
“发出可爱的声音也不行，你扮成女贵族进去会成为话题的。必须悄悄干的事情却闹天翻地覆是想怎样啊？到见王子或者公主我再给你这女神当仆役好了。”
“哼，当然的。”
等月照心满意足点完头，我们便开始分头行动。
月照去找城中为城堡制作侍女服的裁缝店做套衣服。而我去高级旅馆打听清楚滞留城中的地方贵族情报，伺机把经常出入城堡那名贵族敲晕，用袋子装好、藏好，变化成他模样之后连马车都是现成的。
分头行动先完事的一方去给另一方帮忙最有效率，当我打听出制作侍女服的裁缝店地址，叫马夫赶车过去，表明身份之后却毫无理由遭受月照的白眼。
“真快呀，不愧是惯犯。”
“我好心赶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你居然张口就给我来这个？”
“真快呀，不愧是变态。”
“…………”
看月照还穿着薄钢护甲整幅玩家打扮，我顿时猜出七八分：“总之我已经知道你心情不好了。店家不给做？”
“哼。你以为有凡人能拒绝美貌倾国倾城的女神？”
“这话该自己说？”看到月照刺来的恐吓眼神，我急忙调转话头，“不、那个、对！我想问的就是倾国倾城的女神居然被晾在门外，好震惊啊——这样的。”
“哼，只是有先到的客人，她们比我早一步跟店家定做侍女服。”虽然月照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语气比之前软和许多。
我不禁暗暗松口气：“要我去跟店老板说一声赶时间么？”
“你？”月照上下打量我变化的年轻地方贵族模样。
贵得怕人的皮大衣，用料结实的黑马甲，领口打着的领巾貌似还是绢制，穿着人模人样不说，关键是上唇两撇眉毛似的整齐小胡子，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家伙有来头”。
但是月照……
“噗——”
“看着别人脸笑是什么意思啊？！虽说不是我的脸。”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偷窥试衣间的男人原来也有长这样的。”
“……把别人好心当驴肝肺很有趣？”
“他本人会觉得陪我在门口傻站有趣些吧？常玖，你说呢？”
“一点也不有趣！”
就在我吐糟的时候，店堂深处里传出一把少女惨叫：“不行，新雪，说真的塞不进去的啊啊啊啊——喘、喘不过气，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接着是另一名少女的怒吼：“少废话，深蓝的尺寸只不过大、大一点点，用我的尺码改出来的肯定能行！必须能行！！”
“环转三百六十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一点点好吧！你那根本是峭——”
——哐！！
传出了刃器击打人体的声音。根据经验，我估计是谁的脑袋遭受剑身重重一拍。
于是问题来了，我侧眼看看不知为何散发出开心气氛的月照：“里面两个女孩起码有一个带着剑啊，玩家？”
“大概是吧。”月照侧耳听着店堂里的动静，心不在焉地回答。
“她们也订做侍女服，会不会撞车啊？隐藏副本不可能重复触发，总之先想想万一撞车到底是打还是谈。”
“唔嗯，有经验老道的常玖在，我很放心。”
“你混蛋信赖的部分绝对有问题，不过这就是说要打了？”
“虽然十分不忍心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下手，但她们也是女孩，一定看上跟我同样的报酬……”
“欸……”恶魔居然有女孩的一面？
月照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想的东西，握紧双拳接着说：“而且她们明显是一对，两人之间的爱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固，这里只能强忍住悲痛……”
“那啥……”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退一步说她们之间是百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对此，月照的表情严肃得仿佛在面对什么大是大非问题：“常玖。满身汗臭的男人与身体飘溢出香气的女孩子，如果是你会选哪个？”
“……根本不用想。”
看来我貌似隐隐猜到了……总而言之先听听月照怎么掰。
“没错吧？天生的罪犯、偏执狂，而且心狠手辣的凡人常玖也知道选择飘溢出香气的女孩子，何况宽容、仁慈，而且容貌倾国倾城的本女神。而本女神的选择就是正义，常玖，明白了吗？”
“嗯，总之我明白你是个百合，更明白自己差不多该发飙了。关于后者月照怎么想？”
“与我无关。”
“很明显是因为你非要加一段胡说八道上去！”我终于忍不住冲月照大吼。
然而有人吼得比我更大声：“差不多该面对现实了吧，死峭壁老虎！你胸口除了胸垫之外，绝望性的什么也没有！！”
“我、我我我……杀了你！！！”
紧接着店堂内传出一阵凌厉剑招划破空气的声音，随后店门飞出一条蓝影。她与月照一样有着如瀑的直发，漂亮得极不自然的精美五官，唯一不同只是她有着令人血管喷张的完美身材。前扣大大敞开的侍女服暴露着快要跃出贴身衣物的凶器！
而紧随其后持剑追出店堂的金发女孩虽然有着同样飘逸的长发，犹如天工精雕细琢的精巧五官，可是修身到胸腹下的侍女装也掩盖不住她那未发育似的身材。
似乎叫新雪的少女大叫着“别跑，变态魔王”，以令人咋舌的速度一口气突进到正后跃飞退的蓝发少女身前，银亮长剑直直刺向她胸口。
怎么看都是避无可避，但是叫深蓝的蓝发少女表情没有一丝惊慌，双掌往身前一合就硬生生停下长剑的突刺势头。
不仅如此，空手入住长剑的同时，深蓝还能大声放话：“死老虎，就今天我要让你跪倒说出‘啊啊，深蓝大人，请原谅世界独一无二可怜的峭壁老虎’这句话！”
深蓝那句话的时间里，新雪剑上镀上一层炽红。面对迅速延伸到剑尖的火系附魔，深蓝当机立断撒手放开剑身，与此同时在胸前召唤出冰盾。
两种对立魔力冲撞顿时发生魔力爆。
魔力爆产生的狂风卷起积雪，失去视线的新雪不由得刹住冲势，深蓝却利用这阵狂风全力起跃，凌空一个接一个地排出蔚蓝魔法阵式。后跃到最高点之前，她足足排出了七只魔法阵。
就在这时，月照突然压低声音说：“常玖，准备上。”
“咦？”坐收渔利应该才是上策吧？
月照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一口气迅速说完理由：“那个叫深蓝的元素使女孩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太多。”
“那就上吧。”
“先不管金发。”
我们刚简单合计好，漂浮空中的深蓝就轻轻松松把七只开始发出耀眼蓝光的魔法阵转向这边。
“一直在店门口说危险内容的就是你们吧，大家和平地一起愉快游戏不好吗？”
看上去在雪尘中全力准备迎接魔法冲击的新雪也跟着：“先声明，我和那个变态魔王绝！对！不是百合。更没有什么爱、爱爱爱情！”
如果要对眼前状况说些什么……“月照，我觉得咱们像是上钩的鱼。”
“切。”月照砸着嘴收回摸向剑柄的手。
看来她也很清楚对方的打闹是假，在打闹中取得有利位置与做好魔法准备才是真。假如我们决定看到最后，对方闹到一半就会发动突袭吧。不得不承认，彼此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战斗经验鸿沟，伺机撤退才是明智之举。
确认我们不会再动手，深蓝放心望向大街正中的深雪：“怎么办？新雪，他们像是有一起愉快游戏的意思哦。”
“唔，干掉他们。”
“没有人证在场，随便干掉他们人家的公会一定会认定是我们恶意动手的啦。事实上不管抓藏屋子里的，还是从窗户偷看的NPC问，现在闹事的都是我们哦。”
“说那么多借口，你其实是看上那个银发女人的姿色，想带回旅馆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吧。”
“啊……就当我是看上她的姿色，想带回旅馆这样那样的事情好了。”深蓝带着满脸看破红尘般的豁达表情，对新雪的话重重点头，“但是他们好像说什么副本什么报酬啊，而我们缺钱缺得都要借这身衣服进城堡里当贼了……”
“是侠盗！”
“对对对，老虎大神您说的没错，是侠盗！是‘为干掉变态小白脸大魔王首先积累资金的正义侠盗团’？”
“唔嗯。”
长得抽筋的名称先放一边，我对新雪神气点头的模样有着强烈的既视感。但深蓝对此似乎早习以为常，用哄孩子似的口气说下去：“侠盗总之是很了不起的家伙没错吧，参加副本不仅可以得到我们很缺的钱，还能跟我们帮到的NPC宣扬正义侠盗团，根本是一石两只傻鸟啊！”
“唔嗯唔嗯。”新雪听得不断点头。
然而就在深蓝和我同时暗暗松一口气时，新雪却补上一句：“那么事后再悄悄干掉好了。”
听完，我终于明白既视感来自何处。
对，没错，就来自旁边那只杀气不断高涨的恶魔身上：“只不过稍微有点姿色，就敢在神面前如此狂妄？”
人家狂妄的资本不是姿色啦……
虽然很想这么吐糟月照，但对面新雪看上去也是只恶魔。两只恶魔准备火拼，小凡人一声不哼老实退开才是上策。深蓝同样没有阻拦的意思，收起全数魔法阵慢慢降回地面。
3
凛冽北风低吼着掠过街道，宽阔大街正中恶魔们隔着十步距离彼此怒视。
知道有玩家在城中PK，NPC居民早已经躲进有神木保护的房子中，偌大一条街道，除了几辆停在路边的无人马车，就只剩下四个人。
由深蓝向我这边迈出的一步为信号，月照与新雪同时踏步向前，下一瞬两人同时加速到变成金银两道残影交错而过。
震耳剑鸣随即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荡开，残影交错的地方溅射出大片火花。只不过倒吸一口气的时间，那两人便刹住冲势挺剑回身，用快得令人窒息的不同剑招编写出急速激昂的剑鸣曲。
轻盈回避动作配合着神速剑招，随之飞扬的长发与衣摆使她们像是在合作表演一场剑舞。假如消去声音的话——
“怎么了，金毛的**，你只有这点实力吗？”
“哼，这么难看的剑术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神，我看你是只会对变态男人献媚的神吧。”
“杀了你！”
“别抢我台词！”
两人同时卖对方一个破绽，却发现对方没有上当后，不约而同后跃拉开距离，紧接着又同时踏步向前，同样的一个大前砍。
大幅度挥剑一旦产生破绽很难挽回，如果想追求一招必杀，此时用技巧引导对方剑招走向就能制造出机会。然而那两人——
——铮！
只是把剑拼在一起，比力气的同时近距离怒视。
如果这是武侠世界，那两人应该进入了比内力阶段，深蓝似乎也意识到她们一时半刻完不了，和我同时大大叹一口气。
“怎么办啊，这个……”
“不知道。”我爽快回答。
深蓝看着月照的背影，两只眼梢微微上吊的漂亮蓝眼渐渐眯成细缝：“银发是你女朋友吧，想想办法啦。”
“别说女朋友，连熟人都不是。”
“那她是……”
“总之就是不熟，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是个神，而且很会制造麻烦。”
“根据我的经验，会制造麻烦的女人一定会让事情向奇怪方向发展……”
“就今天来说确实没错吧，我原本打算出门去中立冒险公会看看有什么下普通副本的队伍缺人，被月照堵门之后就变成来下奇怪的隐藏副本了。”
“你这还算好的。”
“怎么，你那位同伴也是？”
我侧眼看看深蓝，只见她死撑着疲累至极的表情。
“之前你应该听到那长得跟白痴一样的白痴团名了吧？起因不过是决定混进城堡的时候顺手牵走点旅宿费而已。还有刚才，明明占了上风，只要好好谈几句就能参加你们的副本轻松分钱的……”
“制止她啊？”
“你不也是一言不发退到旁边？！”
“月照好歹是位女神啦……”
“而新雪是一只脑袋白痴掉的白痴老虎，神也经不住她‘嗷呜嗷呜’地挥剑……”
说完，我们又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叹出死心的气。
总之，发了狠要分出高下的恶魔神与恶魔老虎现场中谁也拉不住。于是我们顶着悟道般的豁达表情，聊起其他。
“话说，你们怎么会到这极地国家？”
“姑且是找东西。因为要进城堡里翻几口箱子，我提议干脆顺手拿点路费完事直接去下个地方，于是脑袋白痴掉的白痴老虎马上想到换女仆装，还想出长拉拉的白痴团名……”
“这样啊，我还想如果你们不赶时间，通过神木传送去中立城，邀请你们下副本的队伍大概会排出好几条街吧。想邀请你们加入的家族估计也能排出同样阵仗。”
深蓝的举手投足与表情中都透着一股天然呆气，正好与女神般的端庄相貌形成反差萌。假如说月照能够让舞娘准备登台的酒馆静下来，我相信深蓝则会将酒馆气氛推向疯狂。
然而深蓝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眨眨眼：“有这么夸张吗？我们也到过几个城市，可是没人敢过来搭话啊。”
“那是因为玩家的数量不够啦，如果聚集的玩家数量足够，只要有一个玩家鼓起勇气跟你们搭话，接下去场面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愿意下副本冒险，攻略黄昏之塔的女玩家非常非常少，哪怕你们在团队里什么也不干，其他队友也会乐呵呵带你们完成副本。而且该分你们的报酬一分不少，假如掉落有什么漂亮道具还会主动让给你们。”
“喔噢！可以什么也不用干等开饭吗？！”
“只要你们点头，笨蛋玩家们甚至会把饭送到嘴边吧。那样的笨蛋玩家多得数不清。”例如朱利之流。
“明白了！”不知深蓝明白了什么，她突然一拍自己傲人的胸脯，“那边的问题交给我处理！”紧接着她双手拢在嘴边，向再次乒乒乓乓斗剑的两人大喊：“老虎大神别打了别打了！刚才有位智慧大神指点我翠儿正教的正确建立方法！”
什么翠儿正教？！我什么时候说过！
听着像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新雪却立即对深蓝的叫喊产生激烈反应。
“什么？！深蓝，你说真的？！翠儿正教的正确建立方法？！”
“没错！只要按照这位常玖大神的指点，翠儿正教一眨眼就会有大量信徒！”
“唔，这可是大事件。”新雪再无心跟月照纠缠，奋力一剑借势退开几米，“深蓝，马上回旅馆开讨论会！马上！用跑的！”
“噢！”
那两人仿佛长不大的孩子，兴高采烈地边跑边说，转眼间消失在街道拐角。
对于月照看过来的凶恶询问视线，依然云里雾里的我唯有强调这是一个好结果：“总之我的报酬跟你的宝物都保住了。”
“嗯，常玖，我再一次见识到男人骗女人的可怕能力。”月照一边说着无中生有的陷害，一边心有不甘地收剑入鞘，之后遥望那两人身影消失的街角，“她们是什么来头？”
“没问，只知道她们是不知道中立城的新人。”声明，不吐糟月照的构陷不等于我默认。
“切。”
看到月照投来的鄙视视线，我终于忍不住顶回去：“你又怎样，乓乓乓跟人打好一阵，明白些什么没有？”
“看上去像是个孩子，但是很强，很坚强。”
“坚强的孩子怎么会被召唤到游戏世界里啊……”
听月照一说我也觉得奇怪。被召唤到游戏世界里的人之前应该过着困难或者地狱模式人生。不说全部，至少大半新人的表情都很阴暗，一些新人甚至顶着快崩溃的表情。直到他们相信游戏世界是拯救他们的伊甸之后，那些阴暗、快崩溃表情才会慢慢缓和、消失。
对此月照也带着同感点头：“是得找人调查一下。”
“她们如果真去了中立城，要找很简单吧。”
“嗯嗯。肯定不像找常玖那样，出动全家族的人也要花好几天功夫。”
“……你想说明什么？”
“没什么呀，我只想说明没有朋友，又没什么特点，只有娘娘脸的男人很难找。”
“呜……”唯独这个难以反驳。
总而言之深蓝与新雪闹出骚动的事情已告一段落。等做好月照的侍女服，混进城说服王子公主，调查好，又或者在两场大婚当晚的守卫配置上动手脚，马上可以开启副本。
就在月照换好黑白基调女仆装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她脸上却蒙着暴风雨前黑云。
“怎么了，别事到如今才说不爽这套衣服啊？”
“不是。”月照看似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声调也很低沉，“有个国家的军队袭击了我们阵营的物资车队，阵营领导层要求所有公会的家族家长回去开会商讨对策。”
“哪个NPC国家让军队袭击玩家？国王活腻也不带这样害国民的。”
月照无言地摇摇头。
玩家与NPC的优劣很明显。玩家可以打怪升级，越变越强，还有着从一轮又一轮的游戏世界中积累下战斗经验与战斗技巧。NPC则什么也没有，只有与生俱来的天分。因此除了个别精英，NPC哪怕聚集了一大群也不是一小队玩家对手。
游戏世界历史上不是没有NPC国家挑战玩家主导权地位，只不过都立即招致玩家们的联合报复，国名迅速从大地图上消失掉。
这次搞不好又会消失一两个国家吧？不过对我的影响仅限于隐藏副本可能会少个麻烦队友。
“怎么办，副本改天？还是说，我一个人搞定？”
“唔嗯，该怎么办……悄然无息把女人绑走扔到床上扒光，智慧型罪犯常玖应该有的是经验。”
“不用这种说法，老实说我能独立完成隐藏副本你会死啊？”
“呼呼呼。”
看着月照豁然晴朗起来的表情，我又觉得无所谓了：“那么，你要勒索的宝物是什么，勒索报酬的时候我帮你弄到手。”
“公主脖子上的项链！常玖无论如何要把那个摘下来！”
我好像隐隐又猜到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月照神采飞扬地说下去：“第一眼看到那条项链我就在想，有机会把它摘下来送给那孩子的话，她一定会抛弃那个男人投入我怀抱的！没想到等时机等到公主跟王子见面竟然会出现那样的未来景象！常玖你说，这是不是证明神站在我这一边？！”
啊啊，站在百合恶魔一边的神好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