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段痛苦的回忆，楚鹰啸止不住地颤抖着。
[………]
见楚鹰啸恐惧地颤抖，罗念通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摸着前者的头。
和当年分别时一样，但这次的分别，却是真正的分别………
[………]
（注：接下来楚鹰啸的看仅仅只是一个动作，他失去了视觉，但可以通过剩余五感观察这个世界，通俗点说，楚鹰啸能够看出这个世界的轮廓，到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景色。）
楚鹰啸看向罗念通，尽管现在的罗念通面无表情，但在他眼前，却不由得出现当年火堆前对他嬉笑的那个少年。
他张了张嘴，突然笑了。
[把你的爪子拿开………]
楚鹰啸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拍开罗念通的手，笑着笑着，他突然泣不成声。
[你那喜欢摸头……的毛病，还没改呢………]
看到楚鹰啸的动作，罗念通愣住了，过往的一切就这么浮现在他眼前。
恍如昨日
[下次一定改，下次一定………]
罗念通嘴角僵硬地翘起，如同当年那个普通的少年一样笑了。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笑个不停，就像两个傻子。
[………]
看到两人如两个傻子一样笑着，唐芊伶却低下头，心中说不出的苦闷。
『他是师傅的朋友吧………他们本应该好好地叙旧的，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唐芊伶抬起头，看到了两人笑容下的心酸。
[好了别笑了，在这之后呢？]
苦笑过后，罗念通开口问道。
[在哪之后啊……]
楚鹰啸摇了摇头，笑道。
[在那之后，你把我踢下………]
[停停停，打住！]
楚鹰啸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罗念通伸出手打断了自己。
[别说那个混蛋是我，我听着浑身难受。]
[呵………]
无奈的笑了笑，楚鹰啸点了点头道。
[行，在那之后，那个混蛋一把把我踢下山崖，我本来以为我死了，结果是鹰间救了我。]
说着，楚鹰啸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直趴着恢复体力的鹰间笑道。
………
[别说我不给你活下去的机会，我听说这下面是【万镜仙人】的传承之地，如果你有机会得到这份仙缘的话，那就神功大成之后来找我复仇吧。]
【镜仙崖】顶，罗念通拖着楚鹰啸，看着万念俱灰的后者不屑地笑道。
[呵呵，那我倒是一定要让你尝尝我的痛苦。]
被罗念通拖在身后，楚鹰啸冷笑连连地说道。
在他的眼眶处，有数道已经凝固的血迹，楚鹰啸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色彩。
[那我随时奉陪。]
罗念通冷笑一声，接着，他抬起脚，笑道。
[至于现在，你还是祈祷你能不能活下去吧。]
说着，罗念通一脚将楚鹰啸踹下悬崖。
[罗念通！就算我死了，我化成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悬崖下，传来楚鹰啸愤怒到了极点的怒吼。
[哼。]
听到楚鹰啸的怒吼，罗念通嘴角微翘，他拍了拍手，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
[砰！]
不知是运气还是罗念通计算好的，楚鹰啸在下坠了不到十米后，就重重地摔在一块突出的石壁上。
[咳！]
受到坠落带来的冲击，楚鹰啸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不行！我还不能死！我要复仇！』
心底的那份仇恨，让楚鹰啸咬着牙伸出手，在石壁上摸索着。
[这是………]
当他的手触摸到一株小草后，楚鹰啸愣了一下，急忙仔细摸索。
[诛心草！]
在摸清这株野草的纹路后，楚鹰啸忍不住惊呼出声。
诛心草，一种近乎绝迹的药草，它的药性非常奇特，如果把它用作毒药的药引的话，那么它的毒性将到达可以屠城的程度！如果把它用作疗伤药的药引，那么这药就可以到达生死人肉白骨的程度！
但是，如果不把它用作药引，而是生吃的话，它的药性就会大大下降，而且其药效不确定，会在毒药和救命药之间徘徊，虽说它作为毒药甚至不能毒死一只鸡，但对于现在的楚鹰啸来说，也是致命的！
但在仇恨的驱使下，楚鹰啸毫不犹豫拔出了这株诛心草，连泥土都顾不上打掉，他连叶带根地将其吞了下去。
[唔！]
在吞下诛心草的一瞬间，楚鹰啸的肚子就传来一阵阵绞痛，他捂着肚子，止不住地发出哀嚎。
[啊！！！]
在疼痛的折磨下，楚鹰啸再也忍不住昏了过去。
[唳！]
过了许久，一声尖锐的鹰唳将楚鹰啸吵醒，他下意识地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
[混蛋罗念通，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在意识到自己再也看不见这一事实后，楚鹰啸握紧拳头，咬牙咒骂道。
[唳？]
听到楚鹰啸的咒骂，那只雄鹰不解地歪头看向楚鹰啸。
[这声音，是鹰吗？]
听到雄鹰的叫声，楚鹰啸迟疑地伸出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唳！]
看到楚鹰啸的手向它摸来，雄鹰尖啸一声，扑打着翅膀向后退开一步。
[呵………]
听到这声尖啸，楚鹰啸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苦笑一声，默默地把手收回来自暴自弃地说道。
[你是来觅食的吧，那你把我杀了吧，反正我只是个失败者。]
说着，楚鹰啸微微仰首，将脖子暴露出来。
然而在他的手下，却捏着一块尖锐的石子，随时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唳？]
雄鹰看向自暴自弃的楚鹰啸，疑惑地歪了歪头，过了一会，它扑打着翅膀飞走了。
[呵呵………呵呵呵………]
听到雄鹰飞走，楚鹰啸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却又忍不住大笑。
哪怕这次没有被雄鹰杀死又如何？自己没有任何行动能力，被饿死也是迟早的事情。
[看来我运气还是挺好的呢，诛心草没有把我毒死，让我再苟活一会，然后被饿死，哈哈哈哈！]
楚鹰啸自言自语着，如若痴狂地大笑起来。
[啪嗒！]
就在这时，那只离开的雄鹰又回来了。
听到这声响，楚鹰啸一惊，急忙抓紧那颗石子。
[哒哒哒………]
一声声轻响传来，很明显是那只雄鹰在悄悄接近自己，楚鹰啸屏住呼吸，手心都攥出了汗。
在离楚鹰啸不过一拳距离，雄鹰停了下来，这让楚鹰啸瞬间紧张起来。
『在过来一点，拜托………』
楚鹰啸在心底默念着，紧张的舔了舔嘴。
[啪嗒………]
物件掉落的声音响起，让楚鹰啸愣住了。
[唳。]
雄鹰伸出爪子，踢了踢楚鹰啸，然后把那个东西踢到楚鹰啸手边。
『它是在干嘛？让我捡起那个东西吗？』
楚鹰啸疑惑地想着，然后用另一只手捡起那个东西。
黏糊糊的触感，还有余温，那根长长的尾巴，无一在告诉楚鹰啸，这是一只刚死去的老鼠。
『它刚刚飞走，是在给我觅食吗？』
将老鼠握在手上，楚鹰啸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唳。]
见楚鹰啸拿起老鼠，雄鹰再次伸出爪子踢了踢前者，示意楚鹰啸赶紧吃。
[唔………]
呆呆地抓着老鼠，楚鹰啸鼻子一酸，顾不得什么形象，也不管这是老鼠，他连毛都来不及拔就狼吞虎咽起来。
茹毛饮血，正好可以形容此刻的楚鹰啸。
[谢谢………]
勉强填饱肚子后，楚鹰啸低声说道。
………
[在那之后，鹰间每天都会给我送吃的，有时是老鼠，有时是鱼，过了好几天，我的伤好转了许多，所以我就让鹰间带着我下山。]
楚鹰啸看着鹰间，如数家珍地笑着说道。
[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真的找到了【万镜仙人】的传承，在那之后，我一直在寻找你，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楚鹰啸苦笑着躺下，自嘲地说道。
[那个混蛋说的真对，我真是个傻子，居然恨了你这么久，我早就该想到的，你是【青衣剑仙】的弟子，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这并不怪你，是那个混蛋太狡猾了………]
罗念通低下头，轻声说道。
[不说了，路都已经走错了，还有什么用？能和你再说话，让我看清现实，我已经很满意了。]
楚鹰啸洒脱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万镜仙人】的传承仙法我都带在身上，算是我给你和你弟子的赔罪吧。]
[不用了，【万镜仙人】的道不适合我和芊伶，它是你的机缘，就让它随你而去。]
罗念通摇了摇头，亲口拒绝了这份足以让天下争得头破血流的仙缘。
[你还是这么死板呢。]
楚鹰啸苦笑一声，然后悠悠一叹道。
[既然如此，我死后你就把这份传承和我一起埋起来吧，还有，我说的可能不详细，你会搜魂术的，等我死了，你就用搜魂术翻查我的过往吧。]
说完，楚鹰啸闭上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你，真的想死吗？我真的不想杀你，我的朋友真的不多………]
见楚鹰啸这幅模样，罗念通原本坚定的决心动摇了。
[在虚假的仇恨中活了这么久，我也活够了，不过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哦，带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可别忘了。]
楚鹰啸微微一笑，没有丝毫后悔地说道。
[我明白了………]
罗念通咬紧下唇，从地上缓缓站起。
[师傅………]
见罗念通准备动手，唐芊伶伸出手，扯着罗念通的袖子，试图阻止他。
罗念通低下头，看着眼眶通红的唐芊伶，他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小家伙，你不用为我感到难过，我早就活够了，当我杀了那些无辜的人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回头了，现在这是我应得的下场。]
就在罗念通犹豫的时候，楚鹰啸的声音带着豁达的语气响起。
[………]
唐芊伶沉默着，默默地松开手，她转过身，不敢看他们。
[我们当年说，以后重聚来不了的人都是小狗………]
将三皇剑剑尖顶在楚鹰啸心脏处，罗念通咬牙说道。
[呵呵，我知道了。]
楚鹰啸微微一笑，低声喊道。
[汪……汪………]
[嗤………]
在楚鹰啸喊出这句话之后，罗念通的剑，在一瞬间洞穿了前者的心脏，让他毫无痛苦地死去。
他面带微笑，就像当年那个爱笑的少年。
[再见了………我的故人………]
神色复杂地看着楚鹰啸，罗念通语气低落地轻声说道。
[呜………]
听到罗念通的话，唐芊伶再也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在这短短一天里，罗念通失去了两个故友，两个，都是他亲手送走的。
[睡吧，我一定会为你，找出那个混蛋的。]
罗念通弯下腰，将楚鹰啸的尸体轻轻抱起，他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飞到树梢上的鹰间。
他清楚地看到，它眼角的泪光。
它也清楚地看到，他眼角的泪光。
[唳！！！]
鹰间痛苦地长啸一声，展翅高飞，直上云霄，因为羽翼不全的缘故，它飞的并不是很稳。
但一种名叫【信念】的东西支撑着它，让它盘旋在楚鹰啸上空，和当年一样。
为他引路。
罗念通没有使用搜魂术，哪怕自己无法看到很多的细节，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用搜魂术让楚鹰啸的灵魂变得脆弱。
脆弱的灵魂，根本承受不住【六道庭】的审判，扛不住审判的灵魂，只会魂飞魄散。
走到因为【立春】而重新焕发生机的那团花朵前，罗念通单膝跪下，将楚鹰啸的尸体放下。
[好好睡吧，我会给你复仇的………]
用御剑术操纵三皇剑挖出一个墓坑，罗念通在楚鹰啸耳边低声说着，接着，他轻轻将后者放入墓坑之中。
[注意下形象啊，混蛋。]
罗念通咬了咬牙，伸手替楚鹰啸整理好着装。
他缓缓站起身，亲手替他铺好坟墓。
即便经历了这一切，那些不知名的野花依旧顽强地绽放，顽强地让人心疼。
捡起一块长石头，罗念通在其身上雕下【吾友楚鹰啸长眠于此】后，他将这块石碑立在坟前。
[你若愿意跟我走，就跟我来吧，不愿意跟我走，就去追求你的自由吧。]
罗念通抬起头，看着天空盘旋，久久不愿停下的鹰间，他低声说道。
[唳！]
鹰间尖啸一声，除了盘旋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我明白了。]
罗念通点了点头，牵过唐芊伶的手，沉默地离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