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Lord Of the Last Day-【Ⅴ】

作者:Rhye 更新时间:2016/1/9 18:52:21 字数:3414

曾经,都德问过巴勒特关于恋爱的看法。

“我的话,目前为止没有找男朋友之类的意愿。”当时的巴勒特,如此理所当然地回答了。

毫无疑问,自己是不可能去考虑这种事情的,没有空闲的时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即使是有无知的男性向巴勒特示好,巴勒特也一定会拒绝——这并非出于孤傲,而是因为对方一旦发现自己的缺陷,也许就会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对自己敬而远之。

巴勒特唯独无法忍受这种挫败感。

毫无疑问,在这个世界上了解自己的人,除了家人以外几乎不存在:尽管骑士旅的同伴们都对自己很好,然而文森斯扮演的角色是父亲,都德则是兄长一样的人物。他们并没有过、也绝不会对自己展露出其他类型的感情,而巴勒特对此也不抱奢望。毕竟在十九年的人生之中,她已经对未来有了心理准备。

而现在呢?面前这个男人——克里斯•德普,是另一个可能理解自己、包容自己的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自己一定要和他如何如何——毕竟所谓的一见钟情,对于巴勒特而言太过荒谬了。是的,尽管一切都有了希望,但是巴勒特仍然没有去考虑所谓的恋爱关系:除却“父辈”与“兄长”外,如果自己能和一个人成为“朋友”,那便已经是足够幸福的事情了。

“巴勒特小姐。”

“怎么了吗?”

“我想确认一下,你们骑士旅真的是打算与郎世乐交战吗?”克里斯一脸严肃,“虽然你们的兵力很强,不过在沃尔夫的这一支,人数大概略有不足吧?而对手又是如此的强大。你有什么必胜的策略之类的吗?”

“关于这点,你不需要担心。”巴勒特对此充满了信心,“尽管我们这次的行动也是假借名目展开,但是沃尔夫本身就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在场地上占优。这种情况下,即使对手能偷偷运入武器和兵力,也注定成不了太大的规模;而防守岗哨虽然有漏洞,至少也不会容许大型杀伤武器进入。他们翻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唔……”

“而且,为了确保胜利,我不是还把你带来了吗。有你的‘Illusion’帮忙,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

“那么,我会尽力的。”

谈话间,汽车已经驶入了市内区。各自提携着处于待机状态的机体,两人下了车,向骑士旅营地的方向进发。

这时,巴勒特佩戴的通讯器,传出了声响。

“巴勒特长官,紧急情况!”通讯器另一边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我军城市西南区、东区和北区遭遇了敌袭,目前我方增援已经出动;敌人是备有Mileton的装甲部队,但是所属阵营仍然不明……”

“谨慎迎战即可。”巴勒特回答道,“不过,为什么拨通的是我这边?你们应该是由都德指挥的。”

“……”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对方的沉默,使得巴勒特几乎立即失去了冷静。

“抱歉……都德长官他,遭到了袭击。”那声音,一瞬间变得吞吞吐吐,“已经……牺牲了。我们现在正在安置他……”

“……啊……”

面色转变为惨白,目光变得黯淡呆滞,巴勒特茫然地、惊恐地后退着,仿佛在躲避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似的;尽管嘴唇微启,她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就连惨叫声也已冻结在了喉咙之中。

“你没事吧……?”

见到对方的状态变得十分不对劲,克里斯关切地上前,然而巴勒特却似乎对其视而不见;她一手扶住墙壁,另一只手掩住自己的嘴巴,而眼泪,则已经在眼眶打转起来。

这时,两人随身携带的机体,各自发出了感应警报。

“似乎,我们的附近也出现了敌人。”克里斯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Illusion在刹那完成了装着,覆盖在他的身上,“怎么样,现在你能战斗吗?”

“恐怕……不行了呢,我想在这边冷静一下,迎击的事情,还是拜托你了……”

呆呆地愣了一阵子后,将掩面的手垂下,巴勒特以微弱如耳语的声音回答着。

“……这样啊,那么请你小心,我去去就来。”

“嗯,对不起,拖你后腿了……”

“没有的事。”

如此回答着,克里斯转过身子,向远处高速奔去。

“……”

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巴勒特将后背靠在墙上,勉强使自己不至于倒地。较文森斯那时更为深刻的绝望攥住了她的心,巨大的悲痛压抑着胸口,使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现在正是危机关头,想方设法度过难关才是当务之急,但是此刻的巴勒特连佯装也做不到,连丝毫的忍耐也做不到,她感到自己在崩溃——

痛苦、痛苦、痛苦,痛苦充斥了巴勒特的头脑,撕扯着意识。她已经全然无法思考了。

不知过了多久,理性才稍微地回到了巴勒特的心灵之中。

想哭。

伴随着意识的渐醒,身体的第一诉求,便是想要哭泣。在眼眶中的泪水在此刻即将决堤,脆弱的自制已经无法阻挡。

然而,巴勒特却没有哭出来。

多么悲惨啊。此刻,她最引以为傲的头脑,阻止了情绪的释放:思维重新运作起来的瞬间,一个新的结论突地摆在了巴勒特的眼前,使她连哭泣也做不到——悲伤还未退却,更加庞大的恐惧就已席卷而来。

“我……竟然没有想到……”

在惊愕中,巴勒特喃喃自语道。

“我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啊……”

没有时间犹豫了:尽管悲伤仍然沉甸甸地压迫着巴勒特,她此时却已毅然起身。

“一定要阻止克里斯•德普,一定要让他离开这座城市……越快越好。”

这样想着,她伸手试图拾起被遗落在地的“Echo”。

而就在此时,更大的惨剧,降临在了巴勒特的身上。

——伴随着细微的“咻咻”声,巴勒特伸出的右臂被齐肘切落。

“怎么……”

巴勒特转头,向夜晚街道的前方看去。

就在距离自己不足五米之远的地方,戴着圆框眼镜的男性,正倚在一架大三角钢琴上看着自己。

“为什么呢……克萝伊小朋友。为什么,就不能听从我之前的建议呢?”向前迈出几步,三角钢琴化为数十块装甲零件,以华丽的“骑士”外形装着在了男性身上,“如果你听话地离开这里、如果你没有进一步深入探究……如果你不是有着这么一副让人无可奈何地聪明的头脑,也许一切,还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啊啊……原来是你。

与之相比无论是艾尔莎还是郎世乐都无所谓,我所一直不敢面对的……真正可怕的人,约翰(John)。

“是的,我承认这次是你的胜利。我败了,败的很彻底——我没有料到,你连我的存在,都如此清楚地发觉了。”

虽然巴勒特没有说话,然而男子似乎从其的表情中读出了一切。迈着缓慢的步伐,他向对方逼近了。

而此时,巴勒特则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左臂,向自己的Mileton扑去——

“没有用。”

男子的手指轻摆,仿佛在敲击着空气制成的键盘;于是,以行李箱姿态待机的“Echo”的壳体爆裂,被解体成为碎片。

而与此同时,巴勒特的左腿也被齐膝割断;她的身体失去平衡,跌坐在了道路的沥青路面上。

男子仍然缓步前进着,并且,终于走到了巴勒特的身前。

“果然,到现在只能期待运气了呢……”俯视着浑身颤栗、动弹不得的巴勒特,男子以一种忧郁的语气说道,“毕竟,如果你落入那家伙的手中,也许反而会恳求死亡的降临,将其当做恩赐吧。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罪责。”

微微低头以示哀悼后,男子绕过巴勒特,向黑暗中的路的另一端走去。

“……对不起。”

从仍旧僵坐着的巴勒特身边走过时,他仿佛如此低语道。

很快,男子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了。而呆坐在原地的巴勒特,则……

首先是左臂——

顺着肩部齐整的断面,左臂无声地从巴勒特的躯干滑落。

随后是头、胸、腰、腿……被大卸八块的躯体依次地散落,而鲜血,则在这之后才缓缓外流,无声地在路面蔓延开来。

……

虽然对手并非强敌,然而本着不杀原则的克里斯,为了不取走敌人的性命,着实地展开了一番苦战。打倒的敌人一共有十二人,数目相当可观;然而无论是哪一个人的身上,都没有任何表明他们从属的证物。

“这样一来……一无所获啊。”

确认再如何搜索下去也毫无意义,克里斯打算原路返回。

然而,当他终于回到与少女分开的地方,那里却已经没有什么克萝伊•巴勒特了。

——虽然分量还是一样,但只不过是那么多的血,和那么多的肉而已;在地面上摊开的,是曾经作为人而存在东西的尸块。

如同双脚生根一般,克里斯愕然地盯着那滩残骸:在这短暂的分别中,黑发的聪慧少女已经永远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啊呀,你来了——呀,我可爱的克里斯。”

从旁边传来的,是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讲出的女性声音。虽然语气完全是陌生的,但那熟悉的音调却让克里斯心里一阵发毛。

不知是被死亡所震怖而无法移开目光,还是畏惧那站在不远处的存在。克里斯仍然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地面。

“怎么回事呀……明明好不容易又见面了,为什么还在看着别人?堆在地上的这堆东西,就这么吸引你吗?

给我听好,人一旦死了,就和垃圾没有两样。没有必要盯着垃圾不放。”

随着一声轻响,少女——巴勒特的头颅被踢了过来,滚落到克里斯面前。

“啊啊,这一具也是如此的表情呢。”那声音似乎在评论着死尸的脸,“大家都是这样,被杀死的时候,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

愤怒,在克里斯的内心爆发了。即使是见过数次死亡的他,也无法容忍对死者的此等亵渎,此种玩弄。

然而当他抬起头来时,却仍然因眼前所见的形象而畏缩了。

“终于,肯抬起头来看我一眼了吗?”

束成马尾的金发、湖绿色的双目——如此外貌的女性望着克里斯,露出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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