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接下来我要带你参观一下这边，没问题吧？”在克里斯用餐完毕后，两人重新回到了走廊。见自己的提议没有遭到克里斯的反对，戴维尔走到对方身前，做起了向导。“虽然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据地，不过接下来要运到沃尔夫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其中有些，还是要给你看看比较好。”
两人走进一处类似于车库的开阔地方，从这里摆放的器械和武器间穿行前进。
“首先，德普先生。”戴维尔更换了对克里斯的称呼，“你对Mileton的了解有多少？它们的基本构造、主要功能，你都清楚吗？”
“是的，之前有过这方面的学习。”
“那么，关于Mileton的发展方面呢？你知道现在的机体断代是怎么回事吗？”
“大致有过了解：作为前身的0代、初期产品0.5代、成功量产的1代、在此基础上不断进步的2代以及少数国家拥有的第3代。据我所知，情况是这样的。”
“不错。”戴维尔赞许地点了点头，“如你所知，在0.5代之前出现的机体并不具备我们现在对Mileton的认知，它们只是一些辅助行动用的外骨骼框架，只能解决负重一类的问题，让士兵们的行动变得轻松。直到在我们郎世乐公司的产品面世以后，情况才大大改观。”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那藏在皮面具阴影下的眼与克里斯对视着。确认对方仍然在倾听，戴维尔才继续说下去。
“请注意，德普先生。我刚才讲这是一个‘改观’，但是你应该明白——是的，我相信你这样的人不会察觉不出。与以前那些简陋的框架相比， Mileton仿佛是突然就发展出来似的：它所需的各项技术，原本离人类那么遥远，其中的难题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解决；结果，如同爆发般地，这些相互关联甚微的项目突然就被攻克了、破解了。这种事情难道能被当做巧合吗？”
此时，克里斯仍然一言未发。他显然在凝神思考着对方的问题。
“实际上，关于Mileton的技术问题，我们还收到过其他的质疑：许多人都奇怪，郎世乐为什么不将制造Mileton的技术用于其他方面，提高其他武器的性能。他们认为，我们这么做是为了防止Mileton的竞争力下降，因为一旦其他武器采用了这些技术，Mileton是说什么也不会拥有现在这样高的地位了——
他们的想法其实并不全错，但是重点并不在这方面。郎世乐之所以不这样做，更多的是因为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
“是的，是的。”戴维尔似乎高兴了起来，双眼闪烁着光彩，“你一定猜到了，没错，就是这样：我们其实从未有过这些技术——或者说，制造Mileton的大部分工艺，是从‘过去’借来的。”
“是古物。”
“没错，正是古物。我们挖掘出来这些老古董，将它们拆开进行分析。这听起来轻巧，然而实际上试图这么做的势力中，当时的我们是唯一成功的：通过入手一台构造相对简单的原型机，和一位正巧在做相关研究的学术人员的帮助，事情成了，Mileton诞生了；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一百四十台0.5代机投入战场，原本的小纠纷被撕扯成一场可怕的战争，杀人机器一炮走红，郎世乐就这样崛起了。
但是，直到现在，郎世乐只是照猫画虎般地模仿着古老的造物。我们不知道这些不可思议的机器是什么人或什么存在造出来的，明白的只有一点：他们的科技比我们强大的多。是的，这一点已经到了绝望的程度——郎世乐已经几乎把能学到的都学了，但是我们现在最优良的第4代机体，仍然无法和古物中的顶尖对抗。”
“第4代？”
“是啊，这个我忘记和你提起了：与2、3代都不同，4代机从一开始就不以量产为目的，只是为了试探‘Mileton的极限’而被开发。你应当也有见过几台吧，除了‘Disillusion’之外，那位德……德……哦对，德米特里；这位姓名奇怪的女士的机体也是属于4代的范畴。”
克里斯点了点头，没有再提出疑问。
“那么，接下来是下一个问题——因为你似乎没有提问的打算，所以我只能按照猜测来讲你可能需要知道的。
如我所说，郎世乐的机体已经开发到极限了。尽管机器本身的速度与力量还有加强的余地，加装更高出力的发动机也不是难事，但人的身体已经受不了了。再这样提高反应力，现在的缓冲装置已经不够用，机体会将人扯碎的；我们不知道古物是如何解决这一点的，但是毫无疑问，在数百年内我们无法在这个方面再前进一步。
所以，郎世乐的高层想到了一个主意：从驾驶员这方面下手。”
这次，戴维尔仍然停下来查看克里斯的表情，但是并无收获。
“根据我的了解，之前你遇到了一个移植了亲人声带的杀人犯，可是你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情和我说的联系起来啊。”他仿佛感到惋惜，“这家伙实际上就是实验品中的一个，虽然那时候已经没什么必要再做实验了，我们的技术已经成熟。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很多年以前，还有一名实验品，是你非常熟悉的人。”
这一回，戴维尔停顿的时间要比之前多得多，但是克里斯的表情仍然毫无变化。直到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他才回答了一句：
“丽妮•德普。”
“是的，是她。”戴维尔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是你的妹妹。”
“是我的妹妹，没错。”对方缓缓点头。
“啊，好吧，好吧；我不再试探你了，到此为止。”戴维尔的声音陡然轻快起来，他很夸张地耸了耸肩，“真是完全拿你没有办法，你比我预期得要冷静多啦！哎呀，你难道是钢铁做的吗，怎么就一点也不动情呢？”
“原因你自己清楚。”
“说的也是。”戴维尔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那么，来看看这边。”
他走到一处电子门前，按下墙壁上的按键，金属的厚门板便左右分开。
“这里陈列的，就是手术所需要的东西。可以看出来，我们的研究已经相当成熟，虽然单人改造的价格还不够理想，难以批量进行。”
“这是手术台，上面的机器会在研究人员的操作下剖开素体，然后把他的器官、骨骼和肌肉用制造好的人工品进行替换，并植入缓冲装置和发动机之类；早些时候，我们做不出效果足够好的肾脏和神经，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好得多。”戴维尔神情热切地指点着仪器，“这个部分，这个针管，里面存储着纳米机器人，有时候精细的活计需要它们代劳；这些机器从一开始就被注射到诸如脑部一类的重要器官，当手术一旦发生失误——这是很少见的情况——这些纳米机器人也能够在严重失血的情况下维持所在器官的细胞存活。我们的技术还没办法把死亡的大脑复苏，所以，这些针剂将帮助我们保护素体的这一宝贵部位：即使将脑子单独取出，机器也能使其健康存活一个小时以上。”
从改造人手术台到Mileton组装流水线，戴维尔兴致勃勃的解说持续了相当久的时间，而克里斯只是默默倾听。
“那么，到此为止。”戴维尔结束了自己的讲解，“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觉得这些东西，怎么样？”
“我觉得意义不大。”克里斯以平稳的语气说道，“尽管如你所说，Mileton所采用的是借来的技术，但是毫无疑问，这些部分最终将会被流转传播出去，郎世乐无法阻止这样的最终结果。到那时，指望Mileton单机的拔尖性能就完全没有意义了，所谓的改造人也是一样。它们会失去因技术不对等而存在的优势，失去现在的重要地位。”
戴维尔以惊奇的目光注视着克里斯，随即，便轻声笑了起来。
“真不错，看来你有仔细听呢，德普先生。”戴维尔点了点头，“我的想法也和你一样，如果只是仍旧抓着Mileton不放，郎世乐也终究会衰败下去。”
“那么，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
“因为郎世乐的盛大也好、衰弱也罢，都与我无关——因为在那之前，我的目标就将会完成了。”
戴维尔仿佛是很随意地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克里斯明白，这是一个暗示：也许对方这才终于终于讲到正题。
“德普先生。”戴维尔仍然是用着闲聊般的语气，“你觉得，人的精神，是怎样的东西呢？什么才是决定一个人的存在的标准——
或者说，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克里斯停下了脚步。这时他发现，戴维尔已经转过头来望着他了。他第一次注意到，对方的面具正好是一个魔鬼的造型，而此时，魔鬼的眼睛仿佛在隐约地闪动着猩红的光。
“啊，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了莫名其妙的话。我为什么不关心，是因为郎世乐足够强，一时半会还垮不了台啦。现在试图反抗的势力，都基本上败下阵来——沃尔夫就是这样，郎世乐已经获得了在那边的入驻权啦”在少顷的沉寂后，戴维尔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扯着很明显没打算让人相信的谎言，“不过，这一切毕竟只是闲聊，你的表情太严肃啦，克里斯。”
于是，两人再次向前走去。一路上，戴维尔没有再提起关于精神灵魂的话题。
最终，他们在一间小房间的门口停下来了。
“德普先生，接下来的这件东西是属于你的。”戴维尔一只手扶在门上，“我相信你会理解，之前的那台‘Illusion’虽然非常强大，可是无论对你还是其他人来说都太危险了，所以我们将它封存了起来。这点非常遗憾。因此，尽管有点狂妄，不过我们决定将这件东西交给你作为补偿，希望你能使用愉快。”
说着，戴维尔轻快地用手指点击着墙上的按键，输入密码。
于是，如同舞台上的干冰蒸腾一般，伴随着大量的白烟弥散，门打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