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话 心中的深渊

作者:脑瘫の三哥 更新时间:2017/5/1 8:22:15 字数:2235

黑暗如同浓稠到永远也无法化开的墨水一般将整个空间浸染,这里是神殿,即便这里如同地狱,但它仍然是信徒眼中的神殿。没有人知道光明之下的黑暗有多么的幽邃与浓厚,正如同信徒们无法知晓被神殿光辉外表镇压之下的残酷真相。

在这个黑暗而又诡异的空旷大厅里,环境中的游离魔力浓度已经高到了一种极其异常的程度,这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危险来形容了;在这种环境下,任何的活物都无法存活超过一秒的时间,哪怕是有着绝对魔力引导力的龙族也无法在这里活动,不,也许龙族可以在这里多挣扎上些许的时间吧。

而就在这种堪称绝死之境的大厅里,却能隐隐听到某种活物的低沉喘息声,声音里满是痛苦与疲惫,以及发自内心的愤怒与憎恨,那不是任何活物能够表现出来的负面感情。被囚禁在这里的某种东西憎恨着这个世界,无声的诅咒着世界上的一切,甚至包括其自身。四肢被削去后所留下的伤口早已愈合,被挖去的双眼只余下被仇恨所充斥着的空荡眼窝;失去了舌头与声带后让她连出声咒骂也做不到,当然也无法借助语言来使用任何的奇迹或法术。

无穷无尽的魔力不断地汇聚到这座大厅里,汇聚到这个凡人们所建造出来的地狱里,来自于权帝的力量流转在这个活物的身体里,然后再以此中转从而辐射整个世界,为所有的信徒供应着来自权帝的特殊魔力。被囚禁在这里的她如同一个人肉做成的中继站,将权帝与忠实的信徒们联系在一起;她是名为圣女的怪物,被人们冠以天听圣女的美名,然后永世囚禁在这个‘地狱’里,为所有的素未蒙面的信徒们‘祈求’着的光明。

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不可逆的结晶化,常年被极高质量的高浓度魔力穿过肉体,其身躯已经开始逐渐与魔力同化,这意味着她的死期正在逼近;悲哀的圣女在无人知晓的地狱深处苟延残喘,渴求着的死亡的临幸。结晶化的神经已经无法再将痛觉传递到她的大脑里,这或许是多年折磨中获得的唯一救赎,只是这个救赎来的太晚了;贯穿整个人生的惨烈疼痛已然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即便神经已经无法传到痛觉,即便大脑已经麻木,但是她却仍然能够感觉到那种身体不断被魔力分解又重组的可怕的痛苦。

所谓的记忆早已被无穷无尽的剧痛所覆盖,她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五感与行动能力都被剥夺后,她的世界里余下的只有疼痛与憎恨;而现在,她终于即将从这可悲的活体献祭中解脱。但是,不甘与扭曲的感情充斥着这只意识已经完全浑浊的怪物,她诅咒这个世界,她憎恨包括她在内的每一个活物,如同亡灵一般渴求着将死亡与终结撒遍每一个角落,她要让所有的生命都如同她一样痛苦与扭曲。

夕无明缓缓睁开双眼,有些茫然失措的看着从窗户的缝隙里泄漏进来的阳光。他的脑海里仍然回荡着那个被囚禁在地狱的活物所发出的无声诅咒,那到底是什么?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冰之权似乎有些冲动,不,确切来说,应该是那封存在冰之权中历代寒星帝的残余意识在与那个无声诅咒产生共鸣。

“天听圣女。”夕无明紧紧地捂住胸口,埋藏在那里的冰之权阵阵刺痛,似乎是权能里的历代寒星帝在哭泣一般。

有关权帝的事情,夕无明所知甚少,但是权能中寄宿着历代所有权帝的感情残渣和记忆碎片的事实却是不容置喙的。曾经的寒星帝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深刻的哀痛,甚至这种悲痛的感情跨越了数不清的岁月后仍然透过冰之权传达给了夕无明。

胸膛里的元素权能正在逐渐活性化,在非战斗状态下,冰之权自主活性化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是因为刚才那种虚无缥缈一般的幻视造成的么?还是说,是寒星帝们的残留物正在挣扎着想要向他传达什么?

“呜……”温暖的阳光没能继续洒落在夕无明的身上,其身边不断飘起的晶莹雪花将所有的光都尽数折射了出去,精神状态的不稳定让夕无明甚至无法完全掌控体内的魔力;但是,有一点夕无明注意到了,原本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放出去的魔力,此刻却在近乎失控的情况下自发的逸散到了周围的环境里。

太危险了,不是对夕无明,而是对于居住并生活在这座特里絮尔城中的普通人来说;如果夕无明真的失控,那么毫无疑问的整座城市都会在顷刻之间化为死城吧。“不行,哼……呜……”

拼命地按压着胸口,胸膛里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灼热的让人难以忍受,沉闷的疼痛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的夕无明喘不过气来。身体的异常让年轻的寒星帝惶恐、却又期待,他是权帝,是生命,亦是超脱于凡俗的存在。

【你在拒绝什么?】

耳边再度回想起某个人的声音,这道声音是如此的虚无缥缈,虚幻的不似人类所发出的一般。

【不要再拒绝你自己,让一切归于原位即可。】

“不……不行!”越来越强烈的冲突在体内迸发开来,夕无明两腿一软,顿时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冰花在其身边盛开,刹那之间,整座特里絮尔城都被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

【你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超脱于万事万物的唯一,生命是你的恩惠,权帝是你的基石,放开一切自我束缚,接纳我,接纳真正的你!】

“不是……不是现在,还不是现在……”剧烈的痛苦之中,夕无明的意识逐渐模糊,隐约之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开始更加剧烈的对抗来自肉体深处的诱惑与牵引。

【你即是一,我即是全,你即是全,我即是一,给予世界以生命,给予生命以毁灭。】

“……”

【给予荒芜以新生,给予混沌以终结。】

【给予凡物以真理,给予超凡以恩惠。】

【给予神明……以审判!】

“无……庭……”朦胧之中,夕无明的脑海里浮现出一道白光,那道温暖的光芒仿佛透过的他的意识径直投射到了现实之中一般,那接受一切、容纳万物的光芒瞬间便将夕无明内心的惶恐不安彻底驱散,“抱歉……”

似乎是受到了脑海里那道光芒的保护,原本从心底的深渊里传出的低语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先前那种包裹全身的不安和胸膛里的疼痛都如同幻觉一般完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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