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13日两周前
“嗨，最近好吗？”电脑上的聊天软件中出现了很久不曾联系的女生宛如，对于不怎么上网站聊天的尼娅来说也算是偶遇。
“哦，我还行啦，就是社团活动近来比较多，压力比较大。”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网球社的社长，是吧？”
“本来想交给其他人的，可惜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好自己干了。”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大包大揽的巨蟹座。”
“我哪有大包大揽，只不过那些人不争气而已。诶，你呢？不是平时从不上网聊天的吗？怎么今天……”
“心里很难受，想找个人发泄发泄。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不会太过火的。”
“没事的，人总要成熟的。”尼娅尽量安慰对方。
“问你个问题，不介意吧？”
“嗯哼。”
“假如有人可以单凭臂力举起一辆卡车，而且这个人看上去和普通男生没什么差别。那么这个人是可以被人所认可的吗？”
“这样的人如果真是存在的话，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恐怕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或者去参加比赛什么的，应该会被人尊敬的吧。”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假如他这样与众不同的能力被普通人知道的话，会不会遭到排斥，就像对待怪物一样？”
“这个，我不知道，可能会有吧，或多或少。”尼娅怕回应太过唐突，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太深入人心了。”
“哦。”
“你可能还不知道，尼娅。我的搭档——白，同时也是你的小学同学，他就是拥有那样神力的人。”
“那个姓白的河北男生？真的吗？天。你一定幸福死。”她半开玩笑地回应。
“不，我就是因为他，才难受的。”
“？”
随着尼娅缓缓打下的问号，对方也把打字速度放缓。
“他”
“死”
“了”
他死了。这三个字竖着码的确给人带来毛骨悚然的真实感。
“！！！开玩笑的吧！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出于礼貌，用最快的速度打出这几个字，表达出自己的震惊。在她印象里，宛如不是那种很会开玩笑捉弄人的女生。
“他昨天死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其实你根本不认识他的吧，布兰科·白·尼克斯。”宛如在那头的计算机上又打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脸。
被人看穿了心理，尴尬的尼娅匆匆打出了“抱歉”。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人倘若拥有了不属于人的力量，一定会遭到神罚的。”
“神罚？”尼娅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方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回应，自顾自地打字。
“可又不是人自己自愿的，这种强加的能力谁想要拿去就好，为什么还要自以为是地神罚？本来就已经在拼命战斗了，为什么还是会死？本来就无知的我们，最后还要在无知中死去，这不是不公平的吗……”
对方在一连串的质问过后戛然而止。
“还好吗？”
“说实话，不太好。”
“我是说你确定没事吗？不会遭到……神罚之类的。”
对方好像愣住了一会儿，直到两分钟后才继续回应：“哈，没想到你居然相信了，这种鬼话。”
“你是我朋友中最正经的一个，就算是这种事，相信你也不需要理由吧。”显然这件事如果是真实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与身为浣灵侍的尼娅有关。
“谢谢你安慰我，无论怎么说，谢谢你。”
“我可以问为什么找我吗？还这样说出实话。”
“理由是第一我没把你当作要好的朋友，第二我很怕死。-_-。sorry！”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那么，可以再具体一点吗？或许我能帮你分担一些。”尼娅心中若有所思，询问着经过。
那边的宛如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写到：“对象是你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会宣扬出去呢。其实……”
……
*
“好困！”
有些人喜欢怀旧，一首儿时的歌曲可以听好久，其实并不是乐曲本身经典耐听，也不是他们总喜欢那种存在于过去的感觉，应该说是因为他们太容易疲惫。
如此轻易获胜的战斗，竟让他有些喘气。从艾客的疲惫模样上来看，他们总归是一类人。
街道上因为爆炸而被警察封锁，但对于身怀超越常人之能力的两人来说，不过是多此一举。
刚刚还是月明星稀的天空，此时已经被厚重的云层包裹。两人把尸体拖到了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小巷内，并不在意速度，一路默然。
“完成了？那就走吧。”终究是艾客打破僵局，虽然有些无奈，但是这么一句话也不说，实在太考验人的耐性了。
“……”
尼娅依然报之以沉默。静立着的少女被风撩起长发，再散乱地垂下来，却不加以整理。
“因为对手太弱，不高兴？”
自从少女把青色的那个匕首从尸体的脑门中拔了出来，匕首上的小蛇发着晦涩的微光，血迹便逐渐消失了。随后又化作那根丝带，被少女系在了左手手腕上，与右手的那根黑丝带对应。
“今天所中和掉的‘厄’数量不够，上次的剩余也感觉不到了。”尼娅的语气很淡，用来形容简单的句子未免有些加重的反效果。
艾客这才知道她已经搞清楚自己以前的把戏了。他注视着尸体无神的眼，和被“厄”染黑的从额头上留下的血。犹豫了很久，他都没做声。
“我们还需要一个中型死灵所携带的‘厄’。”
“我不用了。”艾客回答得很干脆。
“你这是在找死！”少女几乎咆哮。
“我自有办法。”为了不让她担心，他话说得很不在乎。
“你比我干这行的时间还早，有些重要的事想必是知道的，是吧？”于是尼娅接着说，虽然换了种方式，但语气依然在向下沉，像正在坠入深渊的沉船。
“嗯，你的意思……我知道。”最终艾客的回应同样平静。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不想说。”这是个无法被接受的答案。
“不想说？呵呵，不想说。”尼娅来回踱着步，重复着艾客苍白的回答。“别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心里也很紧张，不是吗？”
少女突然的爆发，多少让艾客有些始料不及。艾客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在乎疼、不在乎胸部被摸、不在乎这那的少女。他不想说是有十足的原因的，尽管这对她的生命形成了威胁，但他认为这对她来说是微不足道的。
她居然……或者说终究是，也有如此在乎的时候。但转念一想，其实也不难理解，人对生命的看重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尼娅安静地期待着对方的回应，时间却在一秒一秒地啃食着她的耐心。她的手臂和腿都在不停地变换姿势。
“还记得第一次合作吗？”艾客缓缓半转过身，抬头注视着盖庭，似乎不愿与她直视。
“第一次……什么意思？”尼娅睁大了眼睛想从对方眼里得到答案。
她所得到的结论，却是眼前的男人让她感觉到了陌生。她豁然惊醒到这个陌生的人，正与一年前的那个在她眼中同样陌生而又强大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她嘴唇动了动，不情愿地说了句：“记得。”
“当时的我，和现在没有分别。”艾客爽朗的声音在萧瑟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明亮。
“你说什么？难道说你有别的办法？”
“面对这种事，紧张那是当然的。约定俗成一般，每隔一段时间，这个城市都会有浣灵侍被淘汰掉。因为失格而死掉、失忆、或者人间蒸发之类的。不紧张的，不可能是人类。”艾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说着。
“那为什么……”她有些茫然无措了。
月光洒在远处的钟楼上，让人可以看到凌晨的时刻，——零点差三分。
“你知道的，我比你早。有些东西经历过后就不那么畏惧了……”艾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半透明、蓝色水晶一样的东西，递给尼娅。“无论是置身于何处的人，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应对困境的。”
“这是……这是浣灵侍死后的结晶，我不知道具体名字，姑且称之为‘丹’。拥有‘丹’的话，至少就不会马上死，它像药物一样可以减缓‘浣’发作的速度，只不过代价是痛楚而已。也就是说，一时半刻我还死不了。”
“死者之物吗？”
“没错。那个人，我一直把他当作兄长一样，可他从没把我当成过弟弟。他辱骂我，给我剩饭，不让我吃饱睡足……”艾客不厌其烦地一一列举，最后来了个180度的转折。
“可他最后把这个交给了我，呵呵。”
任谁听到此处都会知道所谓的“交给”意味着什么，这不寻常的经历隐含着的，是出卖与报复。
听了这些，尼娅不愿再想象艾客的黑暗过往，而且对自己独吞‘厄’的打算也丧失了兴趣。
“这次的‘厄’，你消化掉吧。把‘丹’给我，老娘我还没试过那是什么滋味呢。”说着尼娅把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
两只小蛇还在匕首里，活蹦乱跳地享受着美食，而它们的主人却要生生把食物从他们嘴边挪走。一时间“嘶嘶”声暴虐起来可是尼娅充耳不闻。
“把它给你是不可能的。”艾客出手阻止了她，“我对这种感觉已经习惯了，实际上也不过是稍微有些痒而已。”
“你不给我？那好。”
尼娅作势要把来之不易的厄散入空气中，艾客二话不说，向前猛出了一步，双手扶住尼娅的肩膀，毫不犹豫地吻住了她。尼娅毫无防备之下，被他长长地吻着。但是惊讶之下，还有许多说不出的感觉。
绯色的面颊相互摩擦，舌上传来异样的触感。在霸道的侵入下，不自觉的身体莫名发软。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心里也这样期待着？
脑海里一片空白。
“唔……唔呼……陆氓……疼……藤下！”
尼娅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一把推开了艾客。
“你……你你，你不要脸！”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的尼娅一巴掌打在了艾客脸上。
但是对方红肿的脸颊除了手掌的印记以外，古井无波。
“现在，你拿着就可以了吧。”趁尼娅还没反应过来，他把匕首重新放回她的腰间，顺便还占便宜似的摸了一把。
尼娅盯着他的眼睛，对视了许久，绯靥尚有余痕，红扑扑的脸蛋上能看出淡淡的愠色。她把匕首拔出来又放回去，迟疑半晌，便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略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了。
随后，艾客撂下一句“今天就不用搭你车子回家了”，之后就转身离开。
艾克刚走，尼娅就自己用手指轻按在被他的唇触碰过的唇，看着他的背影，遐想万千，心情复杂的很。
那么，既然已经欠下人情，没有放着不用的道理。她松开了掐住匕首柄端的手，放两条小蛇进餐。
*
“叮——叮咚”整点的钟声悠悠传来。商业区周围的景观灯顿时暗下不少，巷子变得愈加幽深了。
“尼娅？”
后悔摆酷的艾客，最后还是决定腆颜去搭尼娅的便车。可巷子里静得异常，只有自己声音的回声撞击着两侧的墙，发出隆隆的响声。
“尼娅？喂！”心中预感不妙，艾客奋力往回跑。
幽邃巷道中，银色的月光碎了一地。而他看到的全部画面，只有呈扇形溅射出的黑血，墙角的无头尸体，和尸体旁四五米处的——倒在地上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