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姐妹

作者:弑神修罗 更新时间:2024/9/6 0:31:02 字数:4501

那一年,八舞记忆中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天空。

没错,天空。湛蓝的天空。虽然并非万里无云,但现在想来,那份绚丽的光景仍然令人屏息。

而那翱翔蓝天的鸟儿的身姿,更是美丽动人,让人不由得朝天空伸出手去。

不对——是正要伸出手去的时候。

实际上,八舞的手并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是手没能伸向天空,还是完全没有动弹……亦或者说,是胳膊本身已经没有了吗?这一点就连八舞自己都不清楚。

明明思考非常清晰,但身体的感觉却暧昧无比。这种感觉,大概与科幻作品里提到的漂浮水槽里只剩下大脑和脊髓人类差不多吧。八舞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毫无意义的思考,接着又消逝而去。

尽管如此,但说不定还是要感谢自己的身体没有感觉。

因为如果那时的感受十分鲜明的话,现在的八舞可能连这样思考都不到了。

那一天本应是平凡普通的一日。

早上起床的时间与以往相同,涂在早餐面包上的也是一如往常的黄油和自家制作的草莓果酱各一半,总共涂了四片面包。绝不能把黄油和草莓酱分别涂在不同的两片面包上,这两种食材的组合才是最重要的。就在八舞如此据理力争的时候,母亲也说着「赶紧上学去吧」,对八舞表示赞同。

然后,八舞拿上非常轻的学生包,背起用打工赚的钱(还有拜托父母预支的零花钱)买的FENDER STRAT去上学,并且(跟之前比起来)认真地听了课。(羽宫秦:FENDERSTRAT,芬达乐器公司于1953年开始设计制造的吉他品牌)

午餐也跟以前一样吃的学校小卖部的面包,还有从一直跟八舞针锋相对的二班麻耶和五班木实的手中华丽夺来的炸肉排三明治、牛奶蛋糊哈密瓜面包、香肠蛋黄酱面包和巧克力酥皮果子饼。望着泪流满面地啃着手中仅存的残余食物的二人,就连这与往常一样的面包也让八舞品出了截然不同的风味。

放学后,跟社团活动的同伴加奈用下次文化祭中要演奏的曲目进行了“决斗”(她吐槽八舞最爱的曲子非常土,这是大罪),去拜托八舞帮忙的女子篮球队露了脸,又去了趟找八舞当模特的服装研究会,然后跟同班同学艾米丽进行了恋爱相谈(虽说如此,但也不过是充满自虐式炫耀的闲谈。最后肯定会以「八舞也赶紧找个男朋友吧」作结。看起来她并没有兴趣多活几年),最后踏上回家的路。

这是日常记事的一页,上面书写着仿佛重复过一百次平凡小事。

虽然令人快乐,但并不是什么非要为此大张旗鼓庆祝一番的一天。在经过十年二十年的时光蓦然回首之时,想起自己的这一段往事,想必会让人感叹那时的美好吧。

非要说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的事情的话——

在回家路上看到了追着皮球跑到飞驰而来的汽车跟前的小孩……就是这样漫画一般的光景。

……而且更重要的是,八舞还做了件很酷的事情。就像以前憧憬的英雄一样。

这样的事迹肯定会收到警察的表彰证书,还会出现在地方报纸整整三版新闻报道上。说不定还会在早会的时候在全校学生面前被介绍,

但是受伤的话真的让人困扰。文化祭马上就到了,自己不在的话演奏就无法正常进行。而且八舞还是运动部的外援,但是——

就在这时,八舞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终于明白了自己正处于何种状态。

不,其实八舞早就知道了吧。

虽然知道,但仍装作尚未察觉。

——真是糟糕。八舞明明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想去旅行,想吃更多可口的点心,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还没交过男朋友,就以处女之身遗憾终生。

啊,没错。她——

风待八舞,已经死去。

......

“嗯……呜……”

伴随着小小的呻吟,夕弦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呼啊……”

和平时一样,常有的行为。夕弦在打盹时,意识中回想做着接下去该做的事情。

首先要清醒过来。

上一次以二十五胜、二十五败、四十九平的战绩,与耶俱矢战成平手。

然而正当二人的第一百次战斗还没有开始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魔术师——

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两位年轻少女,尽管耶俱矢、夕弦在以往的决斗中没能控制好力度,破坏了不少建筑物,惹得魔术师频频来袭。但两人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普通的人类魔术师她们根本都不放在眼里。

甚至连干扰她们进行决斗都做不到,更别提伤害到她们分毫。

这样一来,耶俱矢和夕弦就更加大胆了,在确认没有其他非魔术师的普通人类存在的范围内。

采取更加大胆直接的决斗方式,偶尔还比拼在不伤害人类性命的情况下,以各种创新的方式主动击退胆敢来冒犯她们的人。

一直以来都没有遇到与她们旗鼓相当的对手,没有遇到危险的事情,所以一直是处于放松状态,没有真正的把人类魔术师视为威胁,所以这一次才栽了跟头。

虽然,到最后感到了生命危险,耶俱矢和夕弦终于不再保留实力,用尽了全身力气,尝试各种各样的方式。

二人在最初的几次失利中已经渐渐适应了二位顶尖魔术师的力量与速度,而她们也使用了一些平时用不到的组合技,并且调整好状态开始了新一轮的作战。

但是艾伦、阿尔提米西亚并不气馁,反而更加高涨起了斗志。

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为了获取更多关于精灵的详细作战资料而发起试探性的进攻,直接拿出了属于最强魔术师的实力。

在二人的联手配合下,仅仅受了一些轻伤,就拿下了胜利。

这场战斗中风之精灵姐妹并没有给予魔术师们更强、更加有效的攻击,使出浑身解数仍旧只占据一些微弱的优势,却无法将其完全压制,反而被其一举突破防御,打成重伤失去意识。

记忆到这里断掉了,之后的事情就是一片空白。

“唔呣……嗯呣……”

还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意识复苏,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

“呣……?”

猛然睁眼,正要确认当前状况,才发现全身都动弹不得,手也举不起来。

感到奇怪低下头看去,才知道自己坐在了一个由金属制成的椅子上——手脚都被坚固的手铐一样的东西铐住了。并且手上还插着点滴,头上和手脚上都贴着很多电极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仔细一看,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平时的睡衣。不知是何时换的衣服呢,身上穿着黑白格子衫。

夕弦扭转着脖子,巡视周围。

这里不知是哪里,居无定所的她与耶俱矢,并没有在室内生活的习惯。

这个陌生的房间肉眼看去大概能容纳五六个人的大小吧。但是只有无机物的地板和墙壁。而且,视线所及,别说是能出入的门了,连窗户也没看到。

简直是异样的空间。一定要打个比喻的话……感觉就像是人类世界,专门关押重罪犯人的单人牢房。

“这里……到底是?”

反复眨眼让意识清醒,不断回忆。

然后过了一会,夕弦终于理解了现状。

“是的,我们战败被敌人俘虏了……!”

没错。与二位人类魔术师激战时,她们统统被打得失去了意识。

话说到一半,冷不防前方发出声响,夕弦一下子抬起了头。

到刚才为止什么都没有的墙壁上出现了长方形的龟裂,像门一样横向滑动。在黑暗的空间里射进四角的亮光,能些许看到外面的景色。

接着,一个人从那扇门里进入了这个房间。

向上梳起的淡金色长发,以及白色的肌肤。与此相对的是穿在身上的黑色西装。

是当时和她们交战的其中一位魔术师。

对于第二次见面却没有报上姓名的不礼貌家伙,夕弦根本没有任何好感可言。

不想见面的讨厌鬼,这是她对她的唯一印象。

“你这家伙——!”

确认了那张脸的瞬间,夕弦绷紧自己的身体,想要冲向少女。但是,铐着手脚的金属轮太过坚固,一动不动。

“请冷静下来,夕弦小姐。以你现在的力量是打不破那个手铐的。”

少女安抚夕弦似的如此说道。但那种冷静处理的态度,更加刺激了夕弦的神经。

“开什么玩笑!你这家伙,到底想要什么!快点放开我!”

“放开你之后,你想做什么呢?”

“明知故问!我要去救耶俱矢!”

夕弦大声地叫喊着。

是的。到底已经过了多久了呢,也不知道耶俱矢被她们抓到哪里去了,不在这里的话,有可能同样被监禁在附近的房间里。

“卑鄙的人类,你们不得好死!"

夕弦愤怒地叫嚣着,想要挣脱束缚,但却无济于事。

"不得好死?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呢,乖乖配合我们的话也不是不能放你离开。"

少女轻蔑一笑。

“我是艾伦·马瑟斯,人类最强的魔术师。”

“败在我手里,是你们的荣幸。”

但是夕弦听了艾伦的话之后嘲讽地一笑。

“放我离开?真的假的?”

"虽然是你们赢了。不过,我可没有输给你,输给的是另一个家伙。"

"阿尔提米西亚?她确实很强,仅次于我吧,不过这里没有她的事情了。"

"这里现在全权交由我负责。"

"别耍小心思了,先谈谈正事......"

但是艾伦听了夕弦的话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什……!你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艾克想要做一个实验,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一次他又是哪根筋不对劲了,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你只需要配合!”

“什么意思?!”

“请放心吧。我们并不打算积极地使用暴力呢——不过如果你激烈抵抗的话,断个一两只手脚也不是没可能的。”

“……库!”

听了艾伦的话,一瞬间夕弦的脑中有着迸出火星那样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无尽的愤怒和憎恶涌出来的那种感觉。与此同时,至今为止都纹丝不动的手铐,突然传出了「咪唏」的声音,——但是。

“什……”

夕弦突然喘不上气来。艾伦的眉毛微微一动,夕弦的身体就被看不见的压力所压迫住。

“这,这个,是——”

感觉施加在全身的重力变为原来的数倍。夕弦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个是有印象。是以前……夹在AST队员中间的那种感觉,与那种感觉很接近。但是,两者的强度,或者说是浓度简直天差地别。身体好重。呼吸变得困难。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你明白了吗?”

艾伦这么说着,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此一来,施加在身上的重力就像假的一样云消雾散了。空气流入近乎缺氧的肺部,夕弦轻微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我的随意领域精度在所有的魔术师中是最高的。请你记住,抵抗是没有意义的。”

“库……”

夕弦厌恶的斜眼看着艾伦,再一次双手用力。

但是与此同时艾伦的眼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图,咬紧牙齿。

这种感觉很奇怪,灵力明明还在身体里,却无法使用,简直就像是被锁在钢铁壁垒里的一只蚂蚁,无论怎么努力都逃脱不了束缚。

不行。这样下去该怎么击败眼前的敌人,怎么离开这里,怎么解救耶俱矢。

灵力被封印的夕弦没有对抗艾伦随意领域的方法。夕弦悔恨地握紧拳头,作为唯一的、小小的抵抗,用尖锐的眼神斜视着艾伦。

“——好了,接下来谈谈放你离开的条件吧!”

艾伦把收伸向墙壁的空洞里,抽出一个手环般的饰物。

看不出是由什么金属制成。上面镶嵌宝石样式的暗红色晶石,偏暗的颜色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光彩。

“戴上这个,你就自由了,放松心灵成为完整的你。它——就是我们要送给你的礼物。”

夕弦一瞬间无法理解艾伦现在想做什么,喉咙颤抖着。

不对劲,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尽管还不清楚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不行,我绝不会戴这种东西!"

"没关系。"

艾伦笑了。

"那么,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她吧!"

艾伦收起手环,假意离开房间,准备走出房门时。

“等一等.......那个,如果我.......”

"可以的话,请不要为难她!"

似乎是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又或者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被紧密的羁绊连接在一起的姐妹二人。

自认为是姐姐的夕弦为了保护妹妹,选择了妥协。这是一场交易,而这场交易,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单纯。

反正自记事以来,就没有被人类所接纳过。

反正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她们可以回去的容身之所。

反正她们二人都想对方能够活下去成为唯一的八舞。

反正都是同样可悲的命运。

反正不管如何都无法改变现状。

反正都只是无可奈何而已。

所以……

——如果这个就是代价,那么夕弦认为可以接受。

神使鬼差般的,夕弦颤抖着伸出在艾伦的受益下,已经可以活动了的右手。

——如果耶俱矢在身边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夕弦做这种自暴自弃的事情的。

即便是耶俱矢此刻不在身边,夕弦也依旧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意志——这就足以成为最强大的勇气。

艾伦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手环最终还是戴上了夕弦的右手,暗红色的光芒包裹着夕弦的手腕。

夕弦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意识再度模糊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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