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内，警察正对陈海父亲询问更多的情报。
“她失踪多久了？”
陈海父亲叹气道：
“三个月了。”
“你联系不上她吗？她身边没有手机吗？”
陈海父亲后悔道：
“他们说手机对孕妇不好，所以送走养胎的时候手机给留下了，我只能通过她的姐妹联系她。”
“结果对方直接挂断并拉黑了你，是吗？”
陈海父亲难掩悲痛，醒了醒鼻子，抹眼泪哽咽道：
“是的。”
“参与代孕的人还有谁你知道吗？”
陈海父亲愣了愣，摇头道：
“我……不是很清楚。”
“哦……”
警察的目光有些鄙夷和复杂，语气略带疑惑道：
“代孕这种事，你怎么这么不清不楚的？”
陈海一时语塞，急得摊手道：
“我不懂啊……这……好好的……他们要是骗我们的话，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警察冷漠道：
“这是非法生意，没有法律信用保障。”
陈海急哭道：
“可这事关人命啊，他们总不可能乱来吧？”
警察被逗笑了，冷笑道：
“您就是这么天真的吗？好歹也是成年人了。”
陈海父亲激动地站了起来，对桌前的警察，嘴唇颤抖，手也在抖。
警察被吓了一跳，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陈海父亲一头磕响桌面，双手支撑上半身，哭喊着，恳求道：
“我知道错了！是我太天真了！所以拜托了，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回人来啊！！”
“拜托了！”
“拜托了！！”
“……”
陈海父亲每说一句“拜托了”，就会向警察磕一个响头，几乎快把桌面撞出洞来，声音都喊哑了。
这是他唯一能知道最大限度求人的方式了。
“你别这样。”
警察松了一口气，赶紧制止了陈海父亲，接着例行公事道：
“你先回去吧，我们会想办法的。”
陈海父亲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望着警察，很明显他还需要更多的指示。
警察见陈海父亲还没有离开，于是道：
“你现在就算住在警局也没用，我们也是需要调派人手，搜集线索证据的，之后有发现了，自然会叫你的。”
“警察同志，你是要我回家等吗？”
“是，赶紧回去吧，别再闹了。”
“那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回人啊，拜托了！”
“知道了，走吧。”
警察甩了甩手，示意陈海父亲可以走了。
但陈海父亲还是不太想走，怕警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正欲再说几句。
结果突然就有一大堆人涌了进来，似乎是另一群警察。
“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五险一金根本就没给我们交！”
那群警察一进去就暴跳如雷地吼道。
办公室里的警察被吼了一下，呆了一下，接着也怒了，跳起来，回怼道：
“你们这帮辅警，没编制，就是临时工，工资就那么多！闹什么闹啊！？”
双方人几乎快打了起来。
陈海父亲没敢多留下，赶紧匆匆离去，公安局内部的问题他不懂，警察们为什么吵架他也不清楚，而他也不想惹事。
乖乖回家，等待消息就好了。
一连几天过去了，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什么通知都没有。
这时的陈海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他有预感——
母亲出事了。
但陈海没有追问父亲“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知道，父亲已经很焦虑了，不能再让他更加焦虑了，一遍遍地追问只会令这个家庭变得更加烦躁。
同时他也很担心，担心父亲不管妈妈了。
年幼的陈海只能怀揣着不安的心情，一天又一天地在梦中获得期望的安宁，接着醒来，不得不面对现实的空虚。
相比较陈海，陈海父亲则更加焦虑，他已经快被这件事压垮了，背一天比一天驼，头也一天比一天白。
如果买得起烟，陈海父亲一定会大抽特抽一番。
陈海父亲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再去一趟警局，问问情况。
“办不了。”
还是那位警察，这次态度更加轻浮，看着手中报纸道。
陈海父亲懵了，接着焦急道：
“为什么办不了啊？”
陈海父亲不知不觉把声音提高了一个档次。
警察撇了眼陈海父亲，继续看回手中的报纸，语气有些不快道：
“案子是给你立了，但我们没人，人手不够。”
“没人？”
“嗨，那帮打工的嫌钱少，工作又多，于是纷纷不干了。”
“啊，哪有这种事，警察不是吃公粮的吗？”
“他们是临时工，不是正式警察，没资格拿固定工资。”
“这……”
陈海父亲急直跺脚，问：
“那我老婆怎么办啊？你们就不管了？！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警察眉头一挑，报纸一摔，大声呵斥道：
“你急什么急啊，在公安局你还敢这么大声！？”
陈海父亲据理力争道：
“你们拿着纳税人的钱不干活，还不允许我们发牢骚了！？”
警察呵呵冷笑一下，指着陈海父亲陈旧的衣服，阴阳怪气地骂道：
“就你这身行头？你也交的起税？”
陈海父亲一听，更怒了，道：
“放你妈的狗屁，现在什么东西不要税？我哪怕是买一瓶水，交的钱就有我的税，国家又不止个人所得税，再说了，你们警局外面的大街都是我扫的，凭什么不给我办案子！？你不要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警察也是彻底撕破脸皮了，阴阴冷笑着点头，站了起来，把手摸上警棍，笑眯眯道：
“好，好，好……你什么都懂。”
陈海父亲被警察的态度吓到了，有点后悔了，后退道：
“你想干什么？”
警察皮笑肉不笑，指着门口道：
“出去。”
“什么？”
“滚出去！？”
警察一棍子打在桌面上，发出了巨响，把陈海父亲下了一大跳。
“玛德，一帮贱民一个个的都蹬鼻子上脸了！！”
警察继续挥舞着警棍，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死乞丐，老子告诉你了，就凭你这态度，这案子就算有人我也不给你办了！你等着给你老婆收尸吧！！！”
完了。
“你！”
“滚！！”
这次警棍终于狠狠地打在了陈海父亲身上。
陈海父亲哎呦一声，委屈地哭了出来。
“玛德，最近几天你们就没让我好过！”
警察还要打，追着打。
陈海父亲被打的抱头鼠窜，一路跑出了警局，没敢再回头，深怕那警察要了他的命。
警察没有追出来。
不知跑了多久，陈海父亲才在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却一点劫后余生的喜悦都没有。
完了完了。
陈海父亲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真的没人能帮他了。
陈海父亲很想回头再给那个警察下跪磕头，恳请他不要放着案子不管。
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可又仔细一想，一股气愣是让陈海父亲不想回头，因为他明明一点错都没有。
而且他想了起来。
这个社会能求助的力量并不止公安局。
反正自己几乎一无所有，不如跟他们拼了，把事情闹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