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抉择、选择

作者:緋夜丶無垢月 更新时间:2020/11/8 16:19:40 字数:3372

“刚刚的枪声是从哪边传来的?”

“西南边,佯动部队已经和敌方开始接触了……”

面对这逐渐愈演愈烈的战事,少女回头看了眼开始燃烧起山火的山峦尽头,尔后,少年的那沉重的汉化嗓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不知何时卸下了严肃表情的他此刻显得无比沉稳,嘴角流露而出的吐息在夜色中留下一条苍白的线段,面对此状,少女先前躁动着的心脏此刻却安静得有些吓人,就好像自己换了一个人一样,换成了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人。

“那个……我们什么时候继续往前走?”

“先头小队现在还在侦查,只有在确认前方确实没有敌人布置伏线的时候我们才能走,毕竟不能让诱饵部队的努力全部白费在这里啊。小规模撤退战讲究一个快、准、稳,要是动静太大会把敌军主力吸引过来,必须得在确认敌军部署的同时修正路线。”

她看起来有些惊讶,琉璃般通透的眼瞳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随后,她像是在自嘲一般说道。

“……好厉害,和我这样只能被大家保护的废物完全不一样……”

少女的嗓音有些颤抖,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到佐扬卡探出手去想要安抚她的时候才注意到,原来在颤抖着的不仅仅只是少女的呼吸,连那瘦弱的身躯也无法逃过这份出自于本能的战栗的支配。

佐扬卡有些无奈,因为连他自己也并不清楚自己此刻应该怎么做。他眺望着远处的山麓,感受着逐渐远去的【人皇结晶】的波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嘲笑着他的无力一般,佐扬卡无奈得只得要紧牙根。

此时此刻,他犹如一位被疯牛追逐着的斗士,被周遭环境逼迫着做出越界的选择,而他所能够做出的选择也在越变越少。

“别想太多,要好好珍惜留下来的这条命,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随后,佐扬卡做出了最符合当下局面的选择,他选择安抚起眼前的少女。

少女的战栗源于她的恐惧,那是佐扬卡许久都未品尝过的鸩酒,他也并未医者,能够为她做到的事情也只有像这样将问题的源头‘覆盖’起来的安慰剂,许诺一个连自己都未曾探明的未来。

“那义父呢……义父他们会逃出来的吧?”

“…………”

这个问题如卡在瓶口的岩石一般堵塞住了佐扬卡的喉咙,很显然,他很清楚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他也很诚实,沉默即是他的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战术是由你制定的不是吗?”

“……但是,做出选择的是你的义父。你要相信你的义父……我很想这么安慰你,或者干脆瞒着你到汇合之后再告诉你,但是……我做不到,我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地让你理解你义父的良苦用心。”

“佐扬卡,你在……说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但和先前在火堆前的那副温和表情不同,此刻佐扬卡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有多少和善的颜色了。

“不理解没关系,我一一解释给你听。首先,你还记得你义父一开始做下的‘战术’么?那是混乱的战术,甚至根本称不上战术,他已经打算放弃思考,明知道敌人的数量还想着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这一切是为了谁?”

“……为了……我?”

佐扬卡点点头,继续说道。

“他看得出如果表现得太强硬你一定不会同意,局面会一直僵持下去导致错失良机。而正是因为我看出了他的这一想法,所以才会顺着提出现在的战术。他想要让你活下去,所以……为了不让他的希望落空,你绝对不能死在这里、要活下去!”

“不可能……”

说罢,佐扬卡松开了紧紧攥着少女双肩的手腕,面对着已经读不出有多少情感的‘玩偶’,佐扬卡便想着就这样下去也好,至少能保住她的一条命,至少还能让她有一个未来,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可能,义父不可能会那么做的……他可是那个瓜尔佳·关阙啊……不可能,这不可能!”

少女以佐扬卡所没有想到的速度猛地从灌木丛间窜了起来,朝着先前他们来的那条小路方向奔驰而去。

“老大!”

“老大,你去哪里!?”

“你们几个!等侦查小队回来就直接跟他们走,我去带她回来!”

“…………”

佐扬卡咬了咬牙,追着那道即将消失在小路尽头的身影跟了上去,但是相比女武神的身体素质,佐扬卡这尽全力的奔跑速度简直就和乌龟没差。

没过一会儿,佐扬卡便因为临近竭力大喘了起来,而少女的身影却从自己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替代少女的身姿,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被藤蔓与枯木所环绕着的山洞,山洞的内部依稀能看到些许火光,以及那细碎的步伐声。

毫无疑问,她是跑进了这里,但是,要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佐扬卡也并非毫无头绪,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身体内那股师出同源的力量,是【人皇结晶】所特有的波动,而这一切的源头都被指向了这个山洞的深处。

佐扬卡走近山洞,山洞的洞口很大,是被一颗庞大的枯树支撑起来的,足足有二十多米之高,枯树形似做挣扎苦状的人,上面能看到一些被闪电击中后留下的焦痕,佐扬卡并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边深入,洞穴里便开始出现了一些人为的痕迹,像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样子,燃烧着的火炬、焦臭的有机物气味,以及洞穴深处那低沉的轰鸣声,无一不在恐吓着他,但都没有让他后退半步。

就这样,佐扬卡来到了那个流光四溢的‘房间’,精心雕刻的玉器、高雅的陶瓷、还有那炽热的黄金将火焰的光芒反射成黄昏的模样,无数的瑰丽珍宝将这片狭窄的空间吞噬殆尽。

但是,在这些宝物尽头出现的,是一头钢铁的巨人——机神,他在打破自己身上束缚着的枷锁,发出低沉而又强有力的咆哮。

“别拦住我!”

从机神的内部,传来了少女那熟悉的嗓音,想都不用想,现在坐在机神内部操纵着的必然是她。

“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伴随着少女那略带哭腔的声音,机神的低鸣声也逐渐占据了整个洞穴空间,而佐扬卡只是默默地来到这座黑色钢铁的面前,它就像是一位等待君王凯旋的骑士一般,单膝跪倒在这点狭窄而又简陋的房间中。

在那正中心的位置,象征着机神心脏的位置阙门大开,只有少女一人坐在驾驶位上低声啜泣。

佐扬卡看了一眼位置,便从‘骑士’的手腕位置飞跃上去,最后稳稳地落在舱门口,滑入机神的内部。

“我要去救他!”

少女使劲划动着操纵杆,但巨人却好像对她失去了兴趣一般,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佐扬卡见状喊了一声,说道。

“让我来!”

“……”

少女无声地将身体移开,结果一屁股便坐到了一堆堆积在机神内部的金锭上,结果又因为坐到冰冷的金锭上反弹了起来,一脑袋撞上了顶部的金属结构。

佐扬卡没有去理会因为撞到脑袋而直喊疼的少女,而是检查起了眼前的这头巨人的内部结构。

“这架机神有调试过吗?”

“……你做不到的……这架遗迹机神我已经调试了很久了,只有我才能让它动起来……”

“有了!果然是能源不足,储能仓是在……这边么?”

佐扬卡点了点大腿侧边的一个位置,一秒过后,一个黑色空盒子便从里边退了出来,最后落在地上。

“……麻烦了,现在要上哪去找‘电池’啊……”

“所以说你不行的吧。”

少女一边轻抚着脑袋,一边有些生气地坐了下来,而佐扬卡却像是在寻找什么的样子,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顶镶满宝石的皇冠上。

“这是……”

“别动,那可是我祖宗传下来的宝贝,要是弄坏了……啊啊啊啊啊!”

佐扬卡没有理会丝毫的惊讶,拿起那顶皇冠用力一拧,便把那枚灰蓝色的大宝珠给摘了下来。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遇到了。”

“祖、祖宗的宝贝……啊,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进去吧。”

少年缓缓地将宝石放入那个黑盒子中,随后加入到他先前称呼为储能仓的地方。

一瞬间,整个内舱被舱门严密地封锁了起来,佐扬卡的四周投影出现实四周的景象,环绕在他的周围。

【确认到加密外接能源,深层模式展开中——】

大量的线缆从顶部垂下,最后完整地将佐扬卡的后颈包裹起来,一阵电流闪过,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疼痛,反倒让他有了种自己此刻才刚刚成为了一个完整自己的感觉,压迫感也随之传来。

【意识投射完成,正在转接过载端口。】

看到少年随意地触碰着屏幕上高速闪回的信息,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武装只有这么点了么?链式集束光子炮已经完全钙质化,只有胸口旁的这两杆机枪能用了么,真是不走运啊……”

“不可能……机神应该只有武姬(女武神)才能够驾驭的,你为何……这不可能……”

【当前模式:过载。】

看到旁边的表盘一下子从零突破到了极限,连指针都无法确定当前的能量时,佐扬卡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沉着的笑容,随后他对一旁的少女如此命令道。

“可要抓紧了。”

“诶?”

下一刻,巨人开始震动了起来,周围的景色也像是被拔高了数米一样,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佐扬卡已经能完全操控这头巨人了。

先前已经吃过一次暗亏(明亏)的少女迅速地抓紧了佐扬卡的座椅,结果却因为震动过大将她直接朝着少年所在的方向甩了过去,身体也完全扑倒在少年的大腿上,顿时有一股与女性所截然不同的好闻气味侵入了她的鼻腔,伴随着一股灼热迅速窜上了她的脸庞。

“我、我发誓,绝对没有碰到那……那里……”

“抓紧了,我们准备出发了。”

“……出发?等等、你打算去哪里?”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前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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