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星青找到薛晓雯时,她刁小葱已经离开了,这个不着调的女孩在偷看整场堪比八点半黄金剧场的兄妹互动后,终于想起自己的初衷——她的老人机还没有充电。
她再次真诚地拿出来,向薛晓雯询问,这次薛晓雯终于看到她手中的的的确确是手机,不过这种充电口过于古典,薛晓雯就指了一个最老的清洁工,说:“你去跟他借,看有没有。”
终于打发走这个傻子,薛晓雯调转方向,状似无意地扫一眼路口。她用了一些手段,能够知道苏星青的位置,但她装作不知,背对着,手中香槟杯摇晃出蜂蜜色的光泽。
“最后一杯。”苏星青慢慢接近,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说。
今晚薛晓雯收获颇丰,先是知道了傅渊的秘密,再是遇见能得知未来的刁小葱,她惬意地干了香槟,慢慢转身说道:“听你的。”看到苏星青抱着的卫衣,一把拿过来,故作惊讶说:“怎么拿着这衣服?”
“卫小姐还的。”苏星青在来的路上已经把支票收了起来,而最后那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果然,薛晓雯嗅到陌生的香味,仔细去看,卫衣上还有几根发丝,这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差。
她抓住苏星青的手臂,想要质问,却不想苏星青手臂在微微颤抖,这才意识到苏星青是她是受伤了。
薛晓雯的脸色更黑,她卸掉苏星青的衣袖,眼前的手臂比上次给苏星青换药看过的还要惨烈,几乎半条胳膊都是淤青。
她立即青着脸走开,很快,薛晓雯又回来了,手上带了简易的急救箱。苏星青只好乖乖地坐下,任由薛晓雯在她的手臂上比划。
“晓雯姐,对不起。”苏星青果断地道歉“衣服得多少钱,我会赔你的?”
薛晓雯抬头,阴晴不定地盯着她很久,而后怒极反笑:“你怎么赔呀?”
“那就当是你先借我的。”苏星青很快想到了解决办法,并认真地算起来:“我得做十多年才能还完。”
“那就…”薛晓雯低声呢喃着。
把你也赔给我好了。
薛晓雯终于把纱布绑好,手搭上她另一只手臂,问:“见到卫小姐了,你要做什么?”
付家是现在自己决不能碰的,付修跟卫禧之间的恩恩怨怨本就不该她去插足,可苏星青却搅了进去,而且已经是第二次了。
苏星青对上薛晓雯担心的目光,笑得有些刻意:“就是我好人有好报,卫小姐给钱我了。”
小骗子,薛晓雯在心里嗔骂道。她知道,苏星青是断不会那这种事情跟金钱作交换的,但以这笔钱作为事件的结果,对她们两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晓雯姐,你看”苏星青不想薛晓雯也跟着自己担心,故意打开支票给她看“卫小姐居然认识你。”
在支票打开的一瞬,薛晓雯就被上面的数字小小的震了一下,没想到卫禧随手一笔钱居然抵得上自己公司全年营收。更让她惊讶的是支票后面的小字“不要接近薛晓雯。”
这句话,半小时前自己才从一个傻乎乎的女孩口中听过。
“你说奇怪不奇怪,卫小姐怎么就知道我跟你之间的事情的?”苏星青漫不经心地继续说。
此时薛晓雯无比希望这仅仅是个巧合,可理性告诉她这俩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她沉思半会儿,才回她说:“大概是同名同姓的吧。”说着还悄悄打量起苏星青,看见她的神态并未改变,知道对她而言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苏星青现在还面临着两难抉择。
她既欢喜又惆怅,矛盾的心绪缠绕其上,很快就把这张让她失态的纸片给塞回苏星青的手中,可那件卫衣仿佛是被她忘记了一般还紧紧握在手中。
“砰!”一声巨响出现在夜色中,苏星青和薛晓雯同时看向门内,薛晓雯却隐隐有了猜测。
在苏星青和薛晓雯交谈时,会场正式进入主题,校长和院长上台接受付氏集团的捐赠,可他们又匆匆下台,主持人连寒暄拍照也省略,这让在场的人都知道,捐赠仅仅是一个小插曲。
果然,受赠方还没落座,主持人一改刚才面对他们的冷漠,热情洋溢地说道:“今天可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在场的各位来宾,请共同见证付氏集团董事长付修先生和卫氏集团总经理卫禧小姐的订婚!”
交响乐团瞬间奏响乐章,懂行的人知道,他们在这时候达到了殿堂级的演奏水准,会场中心的升降台缓缓升起,灯光配合下,一袭红衣的卫禧出现了,她神情冷淡,俾睨下方的人们,波光间仿佛降临人间的海族女王,高傲明艳又独具魅力,单凭一张脸就能让在场女星无颜色。
交响乐逐渐诡异起来,似乎鱼人在耳边低唱异族歌谣,付修在汹涌波涛中向卫禧逼近,从楼梯爬到与她同高台上。付修挽过卫禧的手臂,稍稍用力就把她牢牢抓住,还凑近避开麦克风说:“我总算抓住你了,老婆。”
经历这么多年的细煮慢熬,付修发现身边这个女人的心一直不在自己这里,不久前他就醒悟了,自己一直做得太温和了,只要稍稍压迫,她的人和她的心都会在自己的鼓掌之中。他想着卫禧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付太太后,他想要的一切她都会给。为此他可以花点小钱捐赠学校、办晚会,以显示自己的“真心"。
虽然被抓住,卫禧却没有多少挣扎,付修还以为她就这样任命,但不知道她是估摸着意外发生的时间。她对着隐秘的方向摇了摇头接着心不在焉地参与订婚仪式。
站在高处她能一眼看清下方的任务动作。很快,她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举动非常奇怪,他们分工合作,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前行,直到了自己跟前。
来了!
卫禧只听见几声巨响,在她身旁的付修已经倒在地上,他的身上被一个穿制式西服的女人压住。杀手得手后立刻离开,参加宴会的人们都停下愣住了,居然让他们顺利逃脱。
“啊——”不知谁发出尖叫声,人群才躁动起来,衣冠楚楚的人们一边呼喊着,一边慌不择路地往大门方向逃离,他们已经忘记一直维持的矜持和优雅,淑女们扔掉高跟鞋提起礼服裙摆,却是一点也不比男人们跑得慢。高雅的会场顿时变成早市的菜市场。
付修动了一下,可身上的女人死死不肯放手,他只能用力掰扯开,女人挣扎几下就晕了过去,只是扎眼的鲜血涂抹他全身多个部位,一贯冷酷的俊脸染上血污更加渗人。他拿起原本准备发言的麦克风,说道:“各位嘉宾,刚才出了点小状况,请各位配合工作人员的安保防卫工作。”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锁住,“啪”地一声,全部灯一起亮起,把原本昏暗的会场照得如白昼。
苏星青一开始也是被吓住了,薛晓雯脸色一变,以前学防身术的时候已经教过枪械,甚至她的射击成绩相当不错,自然知道那是枪声。
这里有危险!苏星青意识到这点马上抓住薛晓雯的手往旁边的柱子躲去,里面空间极为狭小,两人面对着塞了进去。苏星青越过薛晓雯的肩偷偷观察外头,连呼吸声都轻了很多。薛晓雯却发现,苏星青离自己极近,因为姿势的关系,她一抬头就看到苏星青的下颈,快速的心跳顺着两人贴近的部位传过来,她甚至能感受到苏星青美好的弧度。
苏星青紧张握住薛晓雯的手,她身上带着的温暖气息混杂不知名的香气冲进薛晓雯鼻腔里,薛晓雯的心也跟着快了起来,她终于明白“悸动”为何意。
尽管现在还处在未知的威胁中,薛晓雯却觉得无比安心,她甚至想要亲吻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像早上蜻蜓点水般浅尝,而是一个热烈而缠绵的深吻。
“哒、哒、哒”数道慌乱脚步声由远而近,也挥散掉薛晓雯的绮思。她觉察到苏星青微微动摇,似乎是疑惑,所以也转身看清来人,两只手却地带着苏星青双手一起运动,知道自己完全被她环住。
苏星青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即便觉察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薛晓雯一直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不同于苏星青的惊讶,当薛晓雯眼前再次出现的两人时,她都有些烦了,刚才她就在这个位置看着这副兄妹情深的画面。
“放手!”女孩还是穿着侍应的衣服,因为觉察到危险,声音也比刚才低。
“我是你哥!”傅渊低低地重复和刚才如出一辙的话语。
薛晓雯甚至有点想笑,没想到在露台的四人里,表现最正常的是苏星青。
她知道,在黑暗的地方苏星青会害怕,尽管现在还在颤抖着,她还是没有出去,因为她从不是一个冒险的人,她会躲避危险,会带上她能带上的人一起躲避。
所以和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她陪着自己在漆黑的海滩上呆了一宿。
“啪!”门被打开,傅渊立即挡在了女孩的面前,苏星青也同样跟薛晓雯交换位置——这让她更开心,黑暗里显得更加诡秘。
你说,这样的女人谁能不动心。
冰冷的黑色铁块顶着他的脑门,只消一弹指功夫,子弹就会穿过他的头颅,夺走他的生命,傅渊这么多年第一次离死亡如此近,他却不动声色地盯着用枪指着自己的人,死死地盯着。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即便是已经见识过真正的亡命之徒,持枪人发誓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眼神,仿佛现在的立场完全对调,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才是掌控他生死那方——就像他跟随多年的头儿一样。
“李队长,枪可得握紧了,可别突然走火了。”一声妩媚的喝声打破两人对峙的僵局,身后的队员马上把枪对准那方,李队长忙按住他的枪口,并狠狠地踢他一脚。
这边,苏星青那口提着的气才终于放下,天知道刚才薛晓雯从她身后露脸时,她的心都要迸出来。她无奈地拍了下薛晓雯的手肘,以示警告。
薛晓雯却像玩上瘾了,将苏星青的十指一根根地包住又放松,一边笑嘻嘻对着李队长寒暄道:“李队长,好久不见。”
李队长在心里直骂娘,他那一脚算是轻了,虽然这个小兔崽子不长眼,让自己得罪了这尊大佛。
一直追随付修的李队长知道,在付家尚未破败时,薛家和付家也算得上是世代交好的小名门,甚至于小时候两家还定了娃娃亲,后来付家被人陷害,薛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尽量的帮助,一直到付家离开,才和薛家断了联系。
等到付修重回渭城,薛家原本还想再续前缘,可无奈付家老人都去世,付修的心早被卫禧占据了,薛家也逐渐落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终归两家还是有渊源在,她是自己无法得罪的人。
薛晓雯的目光没有再往他们这边,而是选择寸步不离地粘着挡在她身前的女人,李队长无比庆幸她不再追究,继而又是疑惑,薛晓雯的眼神并不是看一个朋友该有的。
李队长马上否定自己,他印象中的薛晓雯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继而转向傅渊,冷冷说道:“这位先生也是薛小姐的朋友?”
“这么说来他应该是王夫人的朋友才对。”薛晓雯别有深意地对说道。
李队长这么多年,贵圈那些龌蹉事儿见得多,他也像很多用拳头谋生的人一样,最是看不起傅渊这样的吃软饭。他看待傅渊的眼神从一开始警惕到鄙夷,傅渊还没说什么,反而是被他挡着的女孩娇喝道:“我哥不是这种人!”
傅渊的眉头这才皱了起来。他看到了一群人正在往这边靠,而女孩这一声,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在傅渊和李队长还在对峙时,会场早已打扫干净,杀手像随意丢弃的抹布一被扔到地板上,显然已经人事不省了。
这场所谓的暗杀更像是一狩猎游戏,猎人安坐中堂等候猎物入网,只是中间却跑出来一只小虫子,帮猎人挡住子弹。
“不应该!不应该是她!”女孩稚嫩的叫声唤起人们的注意,他们纷纷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明显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女孩,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握着紧捏着残破得不成样子的数据线,手机不时亮起又不时暗下,似乎也在嘲笑着女孩的不自量力。
女孩穿着一件厚厚的米色羽绒服和一条同样厚实的粉色棉裤,头上套着的绒帽与超大围巾把她包得严严实实,而在场的上流人士无不反着季节穿衣,他们的身上的一个袖子都可以置办好几身女孩的衣服。同样使他们困惑的是女孩的话——除了付修,他终于知道自己感到违和的原因。
他潜意识觉得应该是别的人来挡在自己前面,所以他把目光投向身后,但是卫禧早已把梁意带下去治疗,他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个女人的血还残留在自己手上。
他觉得自己也开始像刁小葱一样变得神神叨叨了,不然怎么会痴心妄想帮自己挡子弹的会是一个最不可能这样做的人。
“K在哪儿?”付修没有半点疑虑,径自问刁小葱,这是他最后一次试探了,也是刁小葱最后的机会,她能不能活过今晚,全取决于她接下来的回答。
没有一个像付修这样的人会留着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
“什么,什么K?”刁小葱没有多想就靠近付修,怎料忽然一阵眩晕感直冲脑门,眼前变暗,她才意识到是晕血犯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像个女主角一样晕倒在男主的怀里,虽然后者一脸嫌弃地别开脸,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付修没有放开。
大概算是忽然大发善心吧。
卫禧走进来,全场人的焦点再次回到她身上。这时还是记者们最淡定,刚才发生过枪击后,他们马上开始用各种设备记录下这个爆炸时刻,可卫禧进来时,他们再次把刚打好的爆炸新闻一字一字删掉,换一个显然会卖的更好的标题
“震惊!未婚妻宴上首富居然这么做!”
刁小葱所有的疑惑都在看到卫禧时明晰(虽然是自以为明晰),她像大部分作者一样,当事情开始完全脱离逻辑时,给出简单的答案——一定是薛晓雯这个坏女人搞的鬼,她不但骗了身为创造者的自己,还让主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顾不得这个身体的毛病,闭上眼大喊:“K在储物间!”
然后所有人跟着这个小女孩——前面的付修一起到了阳台,刚好看到这一幕。
“傅渊!”薛晓雯口中的王夫人第一个说话“她是谁!?”
所以这场闹剧最终成为八卦作者今晚最大的闹剧,没有人报道慈善晚会上的枪战——明明那才是最大的新闻。
可是所有新闻成为新闻的前提,是能够发出去。这个道理连大发雷霆的王夫人都知道,所有没有人会去计较她为什么和傅渊在这样的场合撕破脸——不是她,还会有李夫人、陈夫人,甚至连挡箭牌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