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为了救我才……对不起！”
悬崖边，蓝发的小孩竭力哭喊着，向刚刚为救自己而掉下去的死者道歉并乞求原谅。
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可爱的脸庞和金色短发配在一起，原本的她一定是个活力十足的孩子，但现在只是呆站着，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映着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的蓝发小孩。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呢？
她歪着头，认真地思考着。尽管年纪还小，但摔下悬崖的确实是她的初恋，是她相当珍贵的回忆。
如果死的是这个人该多好。
小女孩静静地走到男孩背后，向他伸出了手，前方就是悬崖峭壁，正是她的初恋掉下去的地方。
至少，让这个人陪着他的话，他就不会孤独了……
“请让我用一生来补偿！”
就在女孩准备用力时，男孩突然大喊一声并猛地转了过去，结果竟一头栽进了她的怀里。
女孩无意识中抱紧了他，等她反应过来时——
“对不起，我……呜啊啊啊啊啊啊！”
误以为女孩正在安慰自己的男孩已经在她的怀中泣不成声了，哭得比刚才还厉害，抱着女孩的双手也紧紧地抓着。
好奇怪，女孩心想。
不行，如果我现在不去恨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人的感情会随着时间而变得牢固。
但是深切地明白这一点的自己，应该痛恨这个抱着自己的人的我，会忍不住流泪？
这样一来的话，不就像是……
被安慰的人是我一样吗？
两人互相抱着一直哭到天黑才回去。之后男孩真的如约定的一样把这个因为自己而失去初恋，却不知道什么是痛苦的女孩当成了自己用一生来保护的对象。
而这也是女孩第一次体验到失去爱，以及第一次知道被关心的滋味所交织的时候，这个记忆被她当做珍宝保存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再次离开了陪伴了自己12年的人为止。
在梦境中杀了旧天使，之后又杀了艾因菲德的爱丽丝在教堂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尽管杀人的快感使她的烦躁略微缓和，但还是有股违和感。
好像少了什么，好像少了某样东西。
她胡乱转了一圈，黑猫早已不见了踪影，艾因菲德——准确地说是琳达的尸体也毫无动静。
爱丽丝盯着尸体看了很久，回想着自己忘了什么。
“啊。”
维拉。
在她想起来的刹那间，维拉从石堆中冲了出来，撞倒了慌忙举起剪刀的爱丽丝，混乱中冲击使剪刀从爱丽丝手中脱出，滑向一旁。
“现在才明白，我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两人重叠着倒在地上，爱丽丝躺在维拉身下，瞥了眼墙角的剪刀。
太远了，要过去拿太费时间，她心想。
“是因为欲望无法发泄吗？作为男人而言。”
“是啊，也可以这么说。”
维拉脸朝地面趴着，爱丽丝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但也没什么不妥。如果是维拉的话也不至于无法接受而悔恨，自己现在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没有能力没有武器，也不可能反抗。她闭上了眼睛。
但过了很久，维拉却只是迟疑着抱住了爱丽丝，左手穿过脖颈与地面的空隙，右手抱着头，一言不发地保持紧贴着身体感受到的平静。
“我放弃抵抗了。”爱丽丝提醒他。
“嗯，我知道。”维拉回答。
在寂静中度过了漫长的几分钟后，爱丽丝犹豫了下，作为答复伸手抱住了维拉。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但她只觉得手上很凉，粘稠的液体贴在手掌心和衣服之间，有部分已经干了，硬邦邦的。
“你受伤了？”
“……”
这时爱丽丝才隐约察觉到，维拉的呼吸相当急促，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对了，十字架崩毁的时候，维拉自己跑到下面试图接住我……爱丽丝想起了那一瞬间自己看到的事。
“找点东西止血吧，你先起来。”
“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你能过会再提这个问题吗？先止血，你会死的。”
“就这一次……让我任性一次……如实回答我。”
爱丽丝用还没沾血的左手摸了下维拉的后脑勺，抬起手看了眼——满是红色。
“我可以撒谎吗？”
“不可以。”
“我不想说。”
“……和那把剪刀一样吗。”维拉的声音很虚弱，像是在吹风一样，爱丽丝觉得耳朵有点痒，“或者是你头上系着的丝带？”
“有区别吗？”
“……你把一切都看得一样不重要，其实我知道。”
“真伤人，说得好像我是笨蛋似的。”
“但是你还是会去努力满足别人，无论怎样的要求，虽然你不知道如何让别人幸福，但你还是想让别人幸福……我觉得这是最原始的善良，也是我一直真心追随你的原因。”
“我不想被死人告白。”爱丽丝的衣服上传来一阵液体冰冷的触感，维拉流出的血已经渗透到了她的皮肤上。
“冷静下来了……吗？”
“你的血冷下来了。”
“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我不知道……天使的资质究竟是什么……”
“别再说了，维拉，我已经杀过人了，所以……”
“但是……我想……善良……又能牺牲自己……能坦然面对一次次打击……爱丽丝的话……一定可以……”
“维拉？”
渐渐地，维拉的声音一点点变小。
“至少……让琳达……幸福……”
“等下，醒醒，维拉！”
爱丽丝拼命挣扎着，但从未做过体力活的爱丽丝毫无力气可言，而且维拉的身体比刚开始又沉了许多，无论她怎么推也没能推开。
眼泪因自己的无力而从眼角涌出向两边滑落，咬着嘴唇忍住哭声的爱丽丝紧紧抱住了已经听不见呼吸的维拉。
我……
为什么会哭呢？
对我来说一切都不重要。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我想救他。”
爱丽丝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厌恶自己的人类身份了。
爱丽丝·伊斯塔沃尔，你想要什么？
“我想做一个合格的天使。”
为什么不去做呢？
“但是我不明白重视某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我没有办法去爱自己要帮助的人。”
“而且第一次帮助别人就失败了。”
“我知道我没有天使的资质，即使这样，也能让我成为天使吗？”
为什么要成为天使？
“我想救他。”
我答应你。
你已经有那份资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