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周五
从早上8.00开始就经历了一整天的各种治疗,我感觉身体已经麻木了,双眼空洞地盯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转动,期盼着时针指向哪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7”,母亲下班的时间是18.00,之后去买东西,再到这里差不多一个小时。
墙上的挂钟响了清脆的七声后,又等了十几分钟,母亲才到了我的病房,今天比以往来的要晚许多,但看见母亲手里提着的哪个小巧盒子上映着的团子广告时,我立马露出了开心的表情,感觉今天一天都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
似乎是老天不助我,病情又加重了,感觉呼吸都很困难,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母亲赶忙叫来了护士,给我带上了氧气罩,并嘱咐我今天不要出去走动。
深夜22.00,我并没有按照约定去楼梯口。
十二月二十五日周六
一到早,来早察的主治医生对我进行检查并看了昨天的报告后,把母亲叫出了病房。
我大致也知道了,肯定是病情恶化了。而且今天输液的药是以往的两倍,氧气罩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没取下来,左手已经没了知觉,空洞的望着吊瓶滴答、滴答滴落的液体。
医生问话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摇头或点头,像个机器一样。
晚上21.00,治疗终于结束。护士同样说今天不许出去,叫我在床上休息。
“不行,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如果今天不能给她的话,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内心深处这样想着。
这时出现了另外一个反驳的声音“有什么意义呢?你不过就是一个过客而已,或许因为昨天没有遵守约定,早就不会理你了,还是好好躺下休息吧”
正当我内心纠结之时,不经意的把柜子上的书撞到了,十几本书全掉在了地上,我摘掉氧气罩,下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几十本书。
在整理时无意间瞟见了地上某本未开封的书,书腰上写着一句话:“寂寞的人总是会用心的记住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于是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在每个星光陨落的晚上一遍一遍数我的寂寞。
闭上眼深呼吸,调整好心态后,我拿着柜子上放着的小盒子与抽屉里的口琴,轻轻的转动门把手,走出了病房。
远处的护士站里面有一个值班的年轻护士在玩着手机,经过哪里时,我蹲下身来,像电影里的窃贼一样偷偷溜了过去。
到了楼梯口时,疼痛感袭来，我感到呼吸很困难,喘不上气。用右手扶着楼道的扶梯,努力的使自己恢复状态。
刚一抬头,我就看见了坐在最上面几阶楼梯的她,她这时也看向了我。
“圣诞快乐,这是圣诞老爷爷叫我给你的圣诞礼物”我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她。
“你不舒服么?”她走下楼梯,并没有接过盒子,而是搀扶着让我在楼梯上坐下。
“没有,只是跑着去找圣诞老爷爷给你要礼物了,很久没运动了,有点吃不消。
快打开看看吧!”我再次把盒子递给她。
“我并不相信有圣诞老人,那些都是骗小孩儿的，你能说实话么?”
她接过盒子反问道。
“呃......好吧,其实这是我送给你的,你知道圣诞节交换礼物这一说法吧”
我感到她比同龄孩子的思想要成熟的多,这是意料之外的,但只要她能收下怎样都好。
女孩儿拆开了盒子,当看见里面的东西时,她笑了,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就像初春盛开的樱花。
“谢谢你,圣诞快乐”
女孩儿脸上又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我忘了准备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你已经给我了,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的一个微笑,这就够了”
所谓幸福，就是沉入悲哀之河的河底的那些闪着微光的金砂，就是那种感觉吧。
经历过悲伤的极限，心情不可思议地，朦胧地明亮起来，假如那就是幸福的感觉，那么我现在确实是幸福的。
“不行,欠别人的人情，我才不要,这样吧，礼物我明天给你，今天我就再讲个故事”
我点头同意了,于是又像上一次一样,坐在她的旁边听着她讲故事。
“等等,马上就是十二点了,我们先唱圣诞歌吧,唱完你再讲”
我打断她,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微笑着点头赞同。
我拿出了口袋里的口琴,这还是小学的时候买的,已经很久没吹了,我先试着轻吹了下。
“哇,好厉害,你居然会吹口琴耶”
她拍手发出赞叹不已的声音。
“小学的时候无聊学的,好像还能吹,那么我来吹你来唱,好吗?”
“嗯”
女孩儿显得很开心。
第一次听见她的歌声,犹如夜莺的鸣叫，,或许是很长一段间没有跟别人一起唱着圣诞歌过圣诞节,我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女孩儿唱完后,发现我哭了,她着急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不是,是因为太开心了,所以哭了,”我赶紧用袖子擦干眼泪。
“歌唱完了,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吧”我露出微笑让她感觉我并没有说谎。
“嗯,那么我开始讲了”
以下就是她给我讲的第二个故事:
有一个小女孩，因厌倦了枯燥的家庭生活和父母的管制，离开了家，一心想做世界名人。
离家后不久，她经历多次挫折后日渐沉沦，许多年后，她的父亲死了，母亲也老了，可她依然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母女从未联系过。一天，母亲听说了女儿的下落，就开始不辞辛苦地到处寻找。每到一个收容所，她都哀求把一副画像贴在那里——画上是一位面带微笑、满头白发的母亲，下面有一行手写的字：“我仍然爱着你……快回家！”
几个月后的一天，女孩懒洋洋地晃进一家收容所，排队等着一份免费午餐。她心不在焉地四处观望，在目光扫过告示栏的瞬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会是我的母亲吗？”她上前观看，不错，那就是母亲！她站在母亲的画像前，泣不成声……
她不顾一切地向家奔去,当她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站在门口，她迟疑了一下，该不该进去？终于她敲响了门，奇怪！门自己开了，怎么没锁？！不好！一定有贼闯进去了。
她急忙冲进卧室，却发现母亲正在安详地睡觉。她摇醒把母亲：“是我！是我！我回来了！”
母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擦干眼泪，果真是女儿。娘儿俩紧紧抱在一起，女儿问：“门怎么没有锁？我还以为有贼闯了进来。”
母亲柔柔地说：“自打你离家后，这扇门就再也没有上锁。”
我听完这个故事后,只是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说。
正当我想对她说谢谢的时候,她早已经在我没注意到的独自离开了。
她离开的地方有一张医院用的记录纸,上面正楷的写着
“请明天晚上一定要到这里来，我等着你”
我揣着那张纸,慢悠悠的走回病房,路过护士站,那值班的护士趴在桌子上看着手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
“还能再来么?”我自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