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我关于海尔辛事件的全部报告了……各位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到处都是问题好不好……”
“……喂喂喂要不要上来就拆我台啊，第三位的。”
刚刚做完报告，连口水都没喝上的卡尔却被一旁的阿德勒怼了个正着。想起在佛罗伦萨明明和自己经历过整个事情的阿德勒居然会在这里发难，少年的心里简直是羊驼崩了岳。
不过卡尔刚想说什么时，更多的搅局者却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
“卡尔男孩，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
“那个……我也有几个问题。可，可以问吗，卡尔？”
“……”
“啊啊讨厌啦，怎么大家和小菲菲想到一块去了捏♪卡尔亲，伦家也有几个问题。”
结果除了主持会议的罗德里格，所有在场的其他团长几乎无一例外表达了相同的意见。最可气的估计要数那两个奋锐党，明明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也不说一句话，可偏偏小号的那只“西门”还拼了命地举高自己的手，虽然最后被他身旁的“小雅阁”按下去了。
虽说一开始，少年就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只是结果居然这么壮观，还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面对周围一片怪异的目光，都已经让卡尔有些怀疑人生了。
“我……这我刚才是真就没把事情讲清楚还是怎么的，怎么现在冒出来这么多问题。”
“这倒没有，十三位的。事实上，我觉得你说的很好。不仅把你们‘犹大’骑士团是怎么从西西里一路追查到佛罗伦萨讲清楚，而且结果也已经说明，你们确实是把那个死灵法师杀了……虽说最后那部分居然会牵扯到一头巨龙和圣骑士实在是有些离奇。”
“啊咧？阿德勒亲，你这话是在怀疑伦家在说谎话吗？讨厌啦！小菲菲可乖了，怎么可能在这里骗大家呢？”
“我也没说你骗人，第二位的。我说的离奇指的是难以理解。不过既然你这位伟大的圣骑士都发话承认了，我对此没有任何怀疑。何况你本来就不是一个能用常理推断的家伙，我说的对不对呢？第二位的。”
“知道就好。说实在的，我倒是更好奇阿德勒亲在那个晚上到底在哪儿？”
“……你何出此言。”
“讨厌啦！伦家只是随口说说，别当真嘛。”
说完，拉齐奥还是一如既往地贱笑着，只是阿德勒脸上表情似乎有些紧绷。
他知道了吗？阿德勒向卡尔这边使了个眼色，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得知自己和“犹大”联过手的秘密早已被欧罗巴大陆上最麻烦的人物掌握。除了闭上眼睛隐蔽地叹口气，即便是条顿公爵也拿圣骑士毫无办法。
不过他也没必要担心，就算是朵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也不代表当今圣骑士是位乱说话的二五仔。不管阿德勒知不知道，反正卡尔知道。
扫了一下周围，既然所有人都有问题，那少年很自然就把目光扫向了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不用多说，那人自然是所有人中职位最高，担任总团长兼圣骑士的拉齐奥。
“拉齐奥……”
“叫伦家‘小菲菲’啦，卡尔亲♪”
“……拉齐奥，你刚才说你对我的报告有问题，我就先问问你这个脑袋空空圣骑士，对我的报告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
“不理解的地方吗？嗯……全，部，不，理，解！”
“……”
你丫是来搞笑的吗？！
回想起在自宅中，当时把拉齐奥按在天鹅绒坐垫上摩擦的情景。卡尔用力握紧拳头，死命克制着自己不要在这儿做当时一样的傻事。
不过有人倒是替卡尔把他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你丫是来搞笑的吗？菲欧。”
“可小菲菲本来就是个搞笑角色啊，小百合。”
就身份与实力来看，眼下能和拉齐奥这奇葩硬碰硬的，也只有在场的两位大团长。阿德勒不提，死板如他不可能跟比自己高一位的圣骑士这么讲话。不过莉莲可不会管这些，近东出身的人原本就游离于西欧体制之外，何况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女皇。
然而即便是女皇，似乎也不会和拉齐奥争论太久。也许是出于不屑，又也许纯粹只是嫌麻烦。“啪”地一下拉紧手中的软鞭，双手玩弄着这种威力类似于情趣道具的物品，莉莲就像嫌弃虫子一样看着拉齐奥。
“行了行了，你这个菲欧。如果让你来问，恐怕永远都不会有结果。本女皇大人就问你一句，我们两个在想的事情，你觉得是一样吗？”
“……大，概？”
“给老！娘！用肯！定！句！”
“呜哇，不要一言不合就抽伦家吗。讨厌啦虽然伦家不会受伤，但还是会很痛痛滴呜呜呜呜呜……”
“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
扶着额头感叹着。看来对上圣骑士，不，应该说对上这朵举世无双的奇葩，即便贵为拜占庭女皇帝都会败下阵来。
只不过在连克两位原条顿与原医院骑士团的大团长后，成功登顶的拉齐奥，也成功为自己立下了正常会议被人无视的Flag。这下子无论我们的圣骑士做什么，都不会再有人鸟他。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无视，也不知对于总喜欢搞事的拉齐奥来说这算不算惩罚。
总之，在对待圣骑士的政策基调已经定下的现在。莉莲现在仿佛成了除卡尔……还有拉齐奥以外所有与会团长的代表。她看了看阿德勒，又看了看没什么存在感的莱昂纳多，就连蒙着面的奋锐党都看了。在给人一种意见统一的感觉后，骑士团代表莉莲·帕里奥洛格斯向少年传达了这可以认为是官方的声音。
“所以现在抱在你怀里的这孩子，就是这次用四百多个人作祭品，超大规模血月返魂仪式所召唤出的暗灵喽？”
“所以说能别叫她暗灵吗？这孩子好歹也是人……”
“你确定？”
“……或者狼人……别跟我咬文嚼字好吗？反正我不承认她是你说的什么暗灵。我说，就不能换个更好的说法吗？”
面对卡尔的职责，莉莲倒是摊开手娇媚地笑着。其实卡尔没理由质疑她，十四岁成为整个圣咏学院最年轻的大导师，至今仍是天主教世界魔法最高权威之一的莉莲不会乱说。专家说出的专业术语那就是规范标准，又不是“砖家”，没有质疑的余地。
只不过，卡尔有他自己的考量。看到莉莲的态度，少年摇了摇头。随后他加重了搂抱怀中努依的力道，摸着罩帽下的头，把自己的嘴贴在幼女头顶而耳朵边。
“没事，交给我吧。”
“……嗯。”
幼女轻声应了一下。虽然很轻，但在较为安静的西斯廷大教堂里，这清澈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哎呀我的女皇大人呀，你吓一个孩子有意思吗？在这么一个场合，当着我们这么多团长的面把一个孩子称为‘暗灵’，下一步怎么着？是不是要来个异端审判把这孩子扔到火刑架上烧死？”
“开玩笑，本女皇才不会做这么浪费的事情呢！最多就用点魔药把她洗掉她的人格，然后放在我的床上当一个娃娃，让我每天摸着她可爱的小脸蛋嘿嘿嘿……”
“……”
“……”
“……嘶溜，不好意思失礼了。”
“什么失礼，都已经是……好吧你们女人果然都一副德行……”
针对卡尔的低声吐槽，莉莲倒不在意，就连其他几位团长一起投来如同看骑士团头号危险人物般的眼神，女皇大人也一并无视了。
玩笑归玩笑，说过也就算了。关于“暗灵”这个称谓是否合适，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双手支起了头，托着脑袋看向了卡尔。只要不提年龄基本不会炸毛的莉莲，向少年说起了骑士团官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所以说，现在卡尔男孩是她的保护人。话虽如此，可我们并不知道你怀里的这个女孩到底是海尔辛事件中的受害者，亦或是一个死灵术残留下来的不稳定安全因素。然而你却如此堂而皇之地将这孩子带进了梵蒂冈宫里，带进了教宗所在的场所。胆子不小啊，如果是放在我原先的祖国，我都不知道你是要被挖眼还是……呱唧。”
握着手中的鞭子，往自己的小腹部像挖雪糕一样的扫了一下。背后的含义足以让每个男性同胞感到动摇，这点即便是阿德勒看到，也不自在地在座位上摆动了一下身体。而在男人占绝大多数的会议桌上，这样的动作非常普遍。
而此时，只有莉莲和那位看上去小一点的奋锐党“西门”无动于衷，“西门”还望了望身旁的“小雅阁”，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
“那么接下来，本女皇就发起一个提议吧。海尔辛事件的原貌，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清楚了。只不过关于卡尔男孩怀中那个孩子的……”
“努依，谢谢……”
“下次再打断人家，我就真把你呱唧了。”
“不敢，您继续。”
“啊，你这孩子可真是……那么关于这次海尔辛事件中，血月返魂什么什么反正你们也听不懂我就不说了的遗留结果，有关于这孩子……有关于努依的处置问题。诸位同僚有什么看法没有？”
“总之，能不能让我们看看这孩子的脸，第三位，一直带着这个帽子，我们也不好评判不是吗？”
“好啊，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说完，卡尔把手放在了努依的帽子上，不过只是放着，他并没有立刻去摘它。
少年的眼睛，望向了会议桌的那一侧，他看着那位一直一言不发的人物，说了一句听上去很平淡的话。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红衣主教大人？”
“……”
就这样，仅仅一个问题，就让主持会议的罗德里格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明明所有团长看向他的眼神都很自然，但当一人成为目光所集，即便没有恶意也会感到压力巨大。原本撑着头的枢机主教身体向后一靠，双手不自然地在桌子底下婆娑着。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呢？！
问题多了去了，为了能在会议上压制“犹大”，不让总会的诅咒在自己身上上演。罗德里格事前其实是做足功课的，他收集了海尔辛事件的大部分他能得到的信息，他知道卡尔并没有带回海尔辛的尸体，他知道少年没有办法证明海尔辛已经死了。这本是他手中最重要的一张牌，只要他打出来，就能证明卡尔现在在敷衍了事，没有完成教会的任务。那剩下的事情，枢机主教就可以以教会放代表的身份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然而因为迟到的原因，罗德里格不得不在会议上三缄其口。结果在卡尔报告时只能一言不发，根本没机会打出这张王牌。
但现在，那个“犹大”却给了自己一个提问的机会，在明明可以结束发言的时候，他给了自己亮出王牌的机会……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要干什么？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他到底在盘算什么？……问，不问，问吧！不问。问不问？要不要问？现在就要问吗？
在那一瞬间，罗德里格疯狂地纠结着，尽管从外面看，时间只过了两三秒。
最终，这位年轻的枢机主教做出选择。
“我……”
“不过你当然没有问题才对，是不是？红衣主教大人。”
“……”
就如同先点起一团火苗，眼看着火苗即将引燃柴薪，却又叫上一碰冷水。这仿佛是自问自答的口吻，可想而知罗德里给会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可在他发作之前，更多的冷水从他头顶浇了下来。
“我想应是如此，十三位的。毕竟事实已经很明确了。你确实干掉了海尔辛，这份功劳应属于你。”
“可不，毕竟在卡尔男孩报告的时候，我们已经替他问掉所有该问的问题了。说实话如果这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就只能说明他理解能力有问题……你怎么看，欠钱不还君？”
“我，我没有意见……”
“……”
“还有伦家还有伦家，小菲菲可是干掉了一条龙诶。我跟你们说哦，伦家好腻害好腻害的呢♪那个啥，那个啥捏，伦家先是……”
没人理睬拉齐奥的自嗨，所有人都一脸常态地朝着阿德勒。
在这一刻，罗德里格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恶意。那就是所谓的教会直属敕命骑士团总会的诅咒。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搞错了一件事。就因为每一次在总会上给予那些没能善终的前任们最后一击的是那位“犹大”，所以罗德里格才会错误地以为，卡尔才是总会诅咒的关键。
其实，诅咒总会的并非“犹大”，不只是“犹大”。每一个被诅咒的会议主持人，其实是被那些如同野蛮人一般散漫的所有敕命骑士团团长一起诅咒死的。
“快点啊主持人，大家都在等你呢？赶紧表个态吧，不然议题没法继续下去了。”
“……我……”
结果，罗德里格的王牌连亮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便成为了一张废牌。这也标志着罗德里格最后的胜算，也跟着这张废牌一起消失不见。
失去了这次机会，那么接下来无论卡尔说什么，无论那位“犹大”在现场做出多么不可思议，多么离经叛道，多么该被千刀万剐的事情，这位因为迟到而失去发言权的会议主持人都已经失去了发表意见的资格。
那么接下来，卡尔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说什么是什么了。
“好吧，各位，既然大家对我的工作没有异议，那就如女皇大人所言，我们来讨论一下努依的归属问题吧……不过既然要讨论这个问题，我觉得有些东西你们应该有权利知道一下……你准备好了努依？”
“嗯。”
又一次在幼女头顶低语者，又一次被轻声回应。挑起帽檐，轻轻向后拉去。散落出的银色发丝光辉又美丽，而那对努依标志性的非人特征，也跟着她柔顺的秀发，在整个正牌敕命骑士团其余团长面前，在那位代表着教会的枢机主教面前，“biu”地一下弹了起来，在众人面前不安地晃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