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我是……谁？
我是……我是……
“????????”
……谁？
是在呼唤我么？
?????????……是谁？……是我的名字吗？
“喂，你没听到吗，我再跟你说话呢！”
又来了。又是那个声音。
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痛！
谁在用石头扔我。
“哈哈哈哈，活该，?????????”
痛！又来了，在哪？！扔我的人在哪里。
“哇，你居然还想站起来，谁允许你站起来了！”
痛！痛！痛！
“喂，他流血了，这会不会很糟糕啊。”
“切，谁管他啊，我爸爸都说了，他就是个怪物。怪物就不该活着，我们要打倒他。看我的，诶！”
“好哇，我打中他了。”
“看啊，怪物现在变弱了，快去打倒他！”
“上啊！”
“打！打！打倒怪物！打死他！”
痛！痛！我不站起来了！求求你们，别再用石头砸我了！！！痛！痛！痛！痛！痛！
痛痛别再打了痛痛痛痛我好痛痛痛痛别打了痛痛痛痛真的好痛痛痛痛痛痛死我了痛痛痛痛疼痛痛痛全身都痛痛痛痛觉痛痛痛身体好痛痛痛痛痛我快被打死了痛痛痛痛！
“海尔辛。”
……谁！
海尔辛的意识从深渊中归来，寻找着那个把自己拉回来的声音。而他根本就不用去找，因为声音的主人就坐在自己的对面。
“你在发什么呆呢？海尔辛。茶，要凉了。”
面对那个人，死灵法师感觉到莫名其妙。他看向四周，但他什么也看不到。白色，白色，这个世界里只有白色，天空是白色，大地是白色。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唯一不是白色的只剩下他面前的事物。
一张圆桌，两张座椅。自己与那个声音的主人各自坐着，桌上摆着一套干净的茶具。他盯着自己面前茶杯中的液体，他从未见过这种怪异的饮料，有着不可思议的颜色与香气。
“感兴趣吗，要不要试试？”
“你是谁！”
海尔辛粗暴地打断了对方，原本放到嘴边的茶杯也停住了。慢慢地，那个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那些红色的液体一口没动的回到了桌面上。他的动作看上去非常得体优雅，但在另一边，海尔辛却很好地成为了一个反面教材。
“你是谁！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
“冷静，海尔辛。冷静下来你就会知道答案。”
“别开玩笑了！”
野蛮地站起，粗鲁地拍桌，让那些饮料从被杯中溅出，污染了干净的白色桌布。看着那些斑斑点点的污渍，那人皱了皱眉。对于这位不懂礼节的客人，他以一个眼神回应，金色的眼眸始终凝视着这个死灵法师。
“坐下，海尔辛。或者你有更好的选择。”
突然，海尔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从对面传来的眼神中传来一股可怕的力量。他的双脚战栗着，当那金色的眸光射向他时，膝盖似乎就无法承受自己的体重，慢慢地弯下去，知道让屁股重新回到了座椅上。
海尔辛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似乎无法反抗眼前这个人，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他，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那个人用手指摸着桌布上的污渍，不可思议地，红色的斑点紧紧地贴着那人的手指，在这白色之上自由地移动着。随着那人手指的滑动，原本的一小块污渍开始收集其他飞溅出来的红色，最后所有飞溅出来的饮料全部归附到了一起，一个圆形停留在了那人的手上。
“我是谁……吗，这是个好问题，海尔辛。尽管我觉得我完全没有回答你的兴趣，因为我们并不是今天初次见面了。老实说，你这个问题很伤人。”
“你！……是……”
“想不起来也无所谓，虽然你的说法很受伤，但我本就难以被人所记住。我这一生有无数个称谓，那是因为他们从来都记不住我以前叫什么，现在看来对你也不例外。那么对于现在的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这里的主人就行了。”
“乱七八糟！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回答我，这是哪儿！”
轻轻的用手指把那些屋子全部扫到了一块干净的手帕上，再把手帕放回自己的怀中。那个人就这样完成了清扫，身体向后仰去，那双特别的眼睛看着海尔辛，这让他感到不安。
“死后的世界。”
“……什……”
过了好久，海尔辛才做出了反应。
“你死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不觉得有什么该解释的。”
“不可能！你在骗我！”
“冷静一点，海尔辛！”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放我出去！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那是我的命运，我的使命！我要！！！……我要……”
“你要什么？”
“我要……”
什么？
海尔辛愣住了。他慢慢地开始捂住了自己的头。自己刚才明明有说过什么，此刻却完全想不起来。是的，自己有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但这个任务是什么，谁让自己这么做的，为什么要去完成，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跪了下来，拼命晃动自己的头，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让他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是在用全力晃动一个空空如也的盒子，失重感、违和感、虚无感，说不清，但总是那么的不踏实。
“承认吧，海尔辛。你已经死了，死者是没有记忆的。”
自己已经死了？
海尔辛无法认同。
这不可能，自己不可能死，自己完全没有理由倒在这种地方。尽管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自己应该还活着。而且现在自己还不能死，还有那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那是什么事情？快点想起来，不，是现在必须想起来。
“……海尔辛，虽说我从过去就一直在关注你，但我得承认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执念。”
海尔辛抬起头，这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见那个人依旧坐在那里，以那种角度俯视着自己。这极度令人不快，但那眼神给予他身体的不安盖过了其他任何一种感想。
而仿佛是要印证那种不安一样，那个人悠悠地说着。
“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接受自己已经死的事实吗？”
“我死了？！这怎么可能，我没有理由死，我是怎么死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是海尔辛，世界上最伟大的死灵法师，我将给予世人永生，世间无人能够杀死我！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死！”
“尼禄继承了他的母亲，然后吃掉了她。他侮辱了他的妹妹。烧掉了罗马十二个街区。处死了赛内卡。在拉特兰呕吐出青蛙。把圣彼得钉死在十字架上，砍了圣保罗的头。统治了13年又7个月。最后被狼吃掉。”
“……”
突然的话语让海尔辛无法应对。死灵法师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何时放下杯子，又是何时手中多出了一本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书。更重要的，他不能理解那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尼禄……是谁？
“当尼禄成为罗马皇帝的时候，他一定是这么想的，自己将会超越凯撒成为罗马历史上最伟大的人。为此即便牺牲再多也要成就自己，这是暴君共有的特点。没有任何东西能杀死尼禄，除了暴君自己的剑。”
“你……”
“你和他一样，海尔辛。死于自杀。”
“你说谎！！！！！！！！！”
海尔辛的嗓子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声音，他挺直自己的身体，即便那使得身旁的桌椅因他的动作剧烈的晃动着。他的双手猛烈地拍击着桌面，所有的茶具都已经被粗暴的震落到了地面上，撞击摧毁了脆弱的材质，茶壶在地上发出来了清脆的声音，裂成了三块与一些细小的碎片。
但现在，已经没人去介意那些溅落在桌布上的茶水了。任由那些液体从桌面一路流到了地面上，回应这混乱的，只有简单的一声“啪”。
那是书本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那个人不见了，如同字面意义，依托着书本的那只手伴随着那人的身体突然消失在了海尔辛的视野中。
原本狂怒的海尔辛瞬间如同断电一样停在了那里，他看向四周，那个令他不安的身影，那双金色的眼睛怎么也无法找到。尽全力释放出的怒火却失去了目标，在外面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你在哪儿？！”
“我就在这里。”
尽管看不见，但那个声音却实实在在地传到了海尔辛的耳朵里。那阴柔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知从哪里来，似乎无处不在又无孔不入，即便他捂住耳朵也阻挡不了。
“给我出来！别藏着，给我出来！”
“冷静一点，我并没藏起来，你先坐下……”
“给我出来！出来！！出来！！！”
然而，海尔辛并没有听从那声音的劝告。
这是怎么回事？！对现状的不明带来了深层的恐惧，这种人类的本能现在深深地折磨着海尔辛，折磨他的身体、他的思维、他的灵魂。终于，他失控了。
张开双臂，四处挥舞，像是在撕扯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激动地情绪令气血上涌，破裂的血丝已经布满了他的双眼。口中发出了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声，对着什么也没有的空气爆发自己的情绪，最后，他的眼睛看向了身旁，那副白色的桌椅。
“咕啊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脏兮兮的桌布被撕开，椅子从高举头顶的位置砸下，摔断了好几条腿。桌子被掀翻，一次一次地被掀翻。直到木材被肢解依然不满足，他举起桌板，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狠狠地砸了地面，一次又一次，让木头断裂，碎裂，不停地碎裂着。
直到那一张能坐下四个人的圆桌，只剩下了一小块双手可以捏住的小木片。
但即便如此，海尔辛仍旧没有停止，不停地叫喊着，高举着已经被木刺扎的血肉模糊的双手，连那块木片都要扔出去。
“真是的，就算是死了也不肯消停吗？”
就在这个时候，在经过了海尔辛这长时间的暴走后，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同时，海尔辛意识到，自己不能动了。
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如同静止的。他的眼前是被他破坏的支离破碎的景象，一动不动的海尔辛举着木片以一副扭曲的面容僵立在那里。他的肩膀上传来了冰冷的触感，紧接着，海尔辛很明确的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他的左耳边响起。
“我命令你，坐下。”
此刻，声音不再是之前的阴柔，而阴冷得如剃刀一般夹在了他的肩膀上，海尔辛的上半身保持着僵直，但双膝却软了下来。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身体便迅速地向下坠去。但他并没有摔倒地上，有个东西托住了他的臀部，让安稳地坐着。
那张椅子，那张本应该被他砸坏的椅子，现在就在他的身体下面支撑着他。
海尔辛扬起了头。在他的头顶上，之前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那抹金色正在俯视着他，如同苍鹰俯视田鼠，又如同神明俯视蝼蚁。从上而下的威压感压得死灵法师无法呼吸，他无法动弹，就连眼珠都被对方那眼睛吸住了。
但不知为何，那人带给他的恐惧既剥夺了他的自由，却又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平静、祥和，无需考虑其他带来的安全感。
“真是，非要这么对你说话你才会听吗？尽管我并不讨厌就是了。”
那人好像笑了，似乎是讥笑，又或是别的什么。说不准，因为视线被夺走了。肩膀上冰冷的触感消失了，他移开了自己的手掌，手指从海尔辛的身体移至洁白如新的桌布上，触碰着不知何时复原的圆桌边缘，最后在海尔辛的对面坐下。
死灵法师看向四周，但他什么也看不到。白色，白色，这个世界里只有白色，天空是白色，大地是白色。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唯一不是白色的只剩下他面前的事物。
一张圆桌，两张座椅。自己与那个人各自坐着，桌上摆着一套干净的茶具。他盯着自己面前茶杯中的液体，他从未见过这种怪异的饮料，有着不可思议的颜色与香气。
似曾相识的场景。除了身体僵硬的海尔辛以外，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海尔辛。”
呼唤让海尔辛的意识从深渊中归来，他看向了那个把自己拉回来的人。
“你在发什么呆呢？海尔辛。茶，要凉了。”
……
谁……
不……我好像知道那是谁。
“你是……”
就在记忆之中，混混沌沌的。但我一定听过这个声音。
这个不寒而栗的声音。
这个让人不安的声音。
我听过不止一次，不止一次。
那个人……是……
不对，那不是一个人，那绝对不该是个人。
那是绝无仅有，至高无上的存在，那是一种信仰，那是让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那……个……神！
“你是神……你是我侍奉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