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那家伙是在三年前。”
“还真是老套的开场白。”
“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从一开始讲起。”
被少女嫌弃后，哈里无奈地耸了下肩膀。因为此刻精灵的右手正受制于索菲亚的控制之下，也没做多少表示，只是继续回答着大小姐之前的问题。
“大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是在一年前才从梵蒂冈那里调到Boss这里干活的吧。在来这里之前，我一直在圣咏学院的地下图书馆里做研究员的工作。说实话，说是研究员，实际上不过是个饲养员。喂养试验用小白鼠才是我的真正工作，真正学术上的东西，我知道的并不多。但那也是铁饭碗，这年头，没有比那工作更惬意的了……可惜啊，现在被调到这里吃一年苦，现在还要遭这种罪……”
说完，哈里苦笑了两下。毕竟，作为一个“水货魔法师”，当年莫名其妙地被上面卖了作为应付卡尔要求的道具。明明什么错误都没犯，却稀里糊涂地丢了铁饭碗跑到“犹大”来受苦。估计这事搁谁心里都会有嘀咕。
只不过，索菲亚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冒。她没有理会哈里偷偷向她这儿倒出来的苦水，只是侧身看向一边，整理着一卷纱布。
“人家对你这个人渣的事情没什么兴趣，继续。”
“遵命。”
少女想听的只有圣骑士的事情，这点精灵是知道的。
“在罗马待着的那段时间里，要说事情到好真不多。铁饭碗嘛，钱不多但饿不死，最重要的是大部分时间都很闲。所以，我才有机会去关注那些不应该我关注的东西。比如说，当代圣骑士，菲戈里欧·D·拉齐奥。”
“……”
“在罗马，没人不知道这家伙，因为圣骑士大人他就住在罗马。传说他曾经徒手撕了一条龙。传说他曾经潜入深海，见证了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传说他有着倾倒众生的面容，无论男女只要一见到他，都会为之心醉。……传说这朵奇葩已经给整个罗马城的鸡鸭牛羊全取了名字。还有传说他曾经在市集上盯着一根萝卜一整天试图用意念与之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人家有点不太想去想象那到底是什么场景。”
“相信我别去想，大小姐……总而言之，这货在罗马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他，是城里的名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的名人。说起来我已经有点不大记得那是在什么场合下我见到他了。但我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很大的场面，不然我会记住。也许是在大街上，也许是在在别的什么地方，管它呢。反正，我见到他了。”
“等等，先别说。人家猜猜……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会面吧。”
“……Bingo了。”
哈里苦笑着看了看索菲亚。已经将纱布裁剪到合适尺寸的少女，刚刚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中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回到哈里对面的床上，而是来到了床边两个工作台的位置，掀起礼服下摆坐在了左边那个摆满了瓶瓶罐罐和玻璃仪器的台子前。伸手点燃了工作台上的油灯，将罐子里一些奇异的粉末放置在锡纸上，然后整个搁在油灯上炙烤。
空气中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味道，与之前有些刺鼻的气味不同，这是一种类似于破碎的青草散发的草本香味，只是这种味道并没能掩盖房间里原本的气味，两种味道叠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小姐，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在准备处理你手上的伤需要的东西。”
“……这不会很疼吧……”
“人家不能保证。”
“……”
精灵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也没时间让他感叹命运的多舛，少女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圣骑士’，这个称号意味着绝对的强大，强大到能以一己之力捍卫教会的尊严。最重要的，‘圣骑士’必须不可被战胜，不然威严扫地是极为严重的事情。所以说，能获得‘圣骑士’这个称号的人屈指可数，基本上一个时代只出一个，甚至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中间空出几代也是常有的事情。然而，教会建立至今，或者说从罗马帝国承认教会的权威开始已经过去千年。这其中已经有过很多堪称无敌的人受封过这个称号，然而……迄今为止，没有一位先代能比当今这位‘圣骑士’更令人头疼。”
“……虽然人家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来着但姑且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没有一个‘圣骑士’会自称‘彼得’，但拉齐奥却这么做了。”
“……彼得十字架。”
看着哈里从自己衣襟中取出的十字架，索菲亚想到那位让她恶心的人被称之为‘彼得’的原因。
菲戈里欧·D·拉齐奥有着“圣骑士”的称号，不管他品行怎么样，这样的人已经算是举世无双了。亚瑟王有石中剑，奥丁有冈格尼尔，宝剑、宝马、美人，这三样东西几乎是任何一个时代的英雄都有的标准配置，那么当代的圣骑士大人，他的身边有着一两件传说中的物件倒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只不过问题是，当代“圣骑士”所持有的彼得十字架，对于这个由教会把持的世界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彼得十字架’，初代教宗所佩戴的十字架。其实原本那并不是圣遗物，因为圣彼得是一个谦卑的人，身为人，不配与圣子相比。只有沾染过圣子神力的东西，比如说刺穿过圣子的朗基努斯枪，或者是死后包裹其身体的都灵裹尸布，才能被称为圣遗物。所以，一开始彼得十字架只不过是作为对教会‘磐石’（彼得）的纪念被保存下来。谁也没有把这个十字架往圣遗物的方面想，只到200年前，圣托马斯考证出这个十字架就是圣遗物。因为这个十字架，就是当年圣子交给圣彼得的‘天国钥匙’。”
“不好意思，人家可不是像夫君大人能把那本东西全背下来，直接说重点怎么样？”
“美丽女士的要求我一向乐于满足，不过很可惜，我刚才说的所有东西已经是重点。”
“哼~~”
“……嘛，概括起来就是马太福音16章的第18—20节。‘你是伯多禄(磐石)，在这磐石上，我要建立我的教会，阴间的门决不能战胜她。我要将天国的钥匙交给你：凡你在地上所束缚的，在天上也要被束缚；凡你在地上所释放的，在天上也要被释放。’……这一段圣子对圣彼得的话。而彼得十字架，就是里面的‘天国的钥匙’。”
“‘天国的钥匙’啊……听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尽管这么说着，索菲亚却表现的满不在乎。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身边的灯炉上，在锡纸上炙烤的药粉，就在哈里长篇大论滔滔不绝期间，渐渐地融化成了液体，边缘还泛起了水泡，提示着工作台前的人是时候该熄火了。
随着药液的蒸发，空气中青草的味道越来越重。将灯帽盖在灯芯上，索菲亚用两个架子取下了锡纸，把之前才建好的纱布慢慢浸在这滚烫的药液里。
“……这是要往我身上涂的东西吗？”
“你以为呢？”
对于大小姐的反问，不知道少女到底想干什么的哈里只能默默咽了口口水，重新将注意力回到之前的问题，尽可能不去想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呃大小姐，我刚才说到哪了？”
“……屠龙宝刀，点击就送。”
“……啥？”
“神器人人有，挂逼特别多。配神器的龙傲天多了去了，哪个稍微牛气冲天的故事里都有，又不嫌再多一个。只不过不是和那些小地方的神话信仰相关，而是持有了直接和上帝有所关联的圣遗物，层次就显得高大上了……所以说彼得十字就这么特别吗？”
“如果它不特别，我想我现在应该在楼下去阻止法国佬作死，而不是来到大小姐这里处理伤口。”
“什么意思？”
“‘我再给你说：你是伯多禄(磐石)，在这磐石上，我要建立我的教会，阴间的门决不能战胜她’……马太福音16章18节。这句话的意义体现在了总团长‘彼得’拉齐奥的身上可真是再合适不过。首先，他是圣骑士，身份本身就象征着教会的无上权威。其次，他是彼得十字的拥有者，‘阴间的门决不能战胜她’。”
“……啊！”
“看来大小姐是明白了……”
“这不可能，精灵应该没有被教会列为‘异端’才对。”
“但那位‘磐石’不这么认为，身为精灵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摊开手掌，哈里又一次展示了自己右手上那个可怕的伤口。
“彼得十字对于异端的判定非常严格，似乎只有纯粹的人类才不会受到伤害。如果不是人类，或者祖先中有不纯血统，都会被彼得十字认定为驱逐对象。这些非人之物，一旦触碰到彼得十字，都会被一击秒杀。而且，所谓的‘神圣之力’还会纠缠在伤患处上，就像我现在这样……某种东西附着在我这个“异端”的伤口，即便过去多久都不会有自愈的可能。不管外界的药物多么有效，如果自身没有了愈合的能力，那么一切外力都是无用功。”
“……这分明是诅咒。”
“不不不别说傻话了大小姐，但那可是圣遗物干的，怎么能叫‘诅咒’这么难听呢。换个说法吧，只不过是身为非人的我，收到了一次‘灵魂的洗礼’而已。而现在这个伤痕，是对我内心中隐藏着对神不敬想法的一种惩罚，仅此而已了。”
“既然你知道的这么多，你干嘛还去碰呢？”
“为了未来。”
“什么鬼？”
“萝莉可是世界的隗宝，保护萝莉人人有责。”
“为了萝莉的未来果然还是在这里把你阉了吧。”
“开玩笑的大小姐，饶了我吧。”
苦笑着回答大小姐的问题，装作没事的样子开着玩笑，哈里的眼睛又一次看向了自己手上这块焦黑的十字形烂肉。回想起餐桌的那个情景，此刻这位绅士精灵的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后怕。
贴在手上是这样的一个伤口，如果就这放任那个十字架贴在努依那孩子的脑袋上，那到底是什么结果，精灵并不敢想。
同样，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哈里也不敢想。
“行了，药配好了，把手伸过来人渣。”
“……不是治不好吗？”
“就算这伤永远也没办法愈合也不能放着不管啊，溃烂成这个样子还暴露在空气中，你是想被感染吗？人家这次配的是消炎药和止痛药，虽然没什么效果，但至少包扎起来后就不会那么疼了。”
“既然是止痛药，那应该不会疼吧……”
“……人家只能保证药劲过了就不疼了。”
“……”
随后，过了一会儿，大概也就几秒钟吧，索菲亚紧闭着的房门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惨叫声。
……
……
“哦对了，人家突然想到了，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这个什么彼得十字还有效果吗？”
“嗯？那就没了啊。那玩意儿只对非人有效果。如果是个普通人拿着两把西瓜刀砍过去的话，那玩意儿就是个普通的十字架了。就吊坠那么大，因为是银制的所以看上去值点钱，但打起架来一点用都没有，随处可见的装饰品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