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XI 王者归来（下）
四周和刚才幻境中的大帐没有什么区别，看来阿尔夏军开始攻城果然是真实情况……这么想着，艾瑞尔挣扎起身，伤口还是有些疼，可能因为昨晚路途上的颠簸所以还没有完全愈合吧……这尼玛简直作死啊，按理说伤口这么长时间没封口会感染的吧！
艾瑞尔看着胸前因渗血而有些微红的白色纱布，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口水，当时自己到底是怎么拔出来的啊……
“主人？主人你醒了吗……”
“欸……啊、那个！哟~安可，早啊~”
眼前少女熟悉的面庞近在咫尺，艾瑞尔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支着身子坐在卧毯上，而安可弓身靠过来，两人的脸挨得很近，近到艾瑞尔能够清楚看见她眼角的朦胧……
安可依旧是一副扑克脸，漆黑如夜的眸子清澈地倒映出艾瑞尔的面容，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了良久。一句话也没说，或者是彼此都没有说什么的必要。对于安可而言，只要见到艾瑞尔没事便满足了，她不需要任何东西，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哪怕艾瑞尔还是对她不屑一顾，哪怕作为剑的意义还是不被认可，哪怕还要遭受可瓦迪亚平原那样难以言喻的痛楚……但只要此时此刻，安可能够确认到艾瑞尔安然无恙地在她身边，那就足够了……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对不起，安可。”
艾瑞尔轻轻的声音打断了沉默，他笑了笑，神情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怎么了吗？主人为什么要道歉？”安可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艾瑞尔的脸。
“没什么……”
“……（盯~）”
“呐，安可，你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艾瑞尔伸出手，轻扶着安可的头，柔软的长发带来的美妙触感让人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而安可也舒服地眯起眼睛，脑海里回响着艾瑞尔刚才的话语……一股浓浓的暖意涌上心头。狄亚没有说错，虽然它们的存在异于世间万物，但精灵……也是有心的……
呜——呜——
“阿尔夏的骑士们！敌人的城门已经被拿下了！你们建立战功的时刻到了，用你们的长枪粉碎敌人最后的希望吧！全军突击！！圣璇炎剑！！”
圣璇炎剑！！
帐外传来宛如山洪爆发般的马蹄声，那是将近两千阿尔夏军精骑全力驱使坐骑一齐奔腾的声音！所有骑手都鼓起自己平生以来最大的勇气紧握长枪，用马刺频频强迫战马加速奔驰，双眼死死盯着那雄伟的城墙中间一道巨口般的城门……
亚伦拿下阿勒代尔的作战计划便是以魔法使部队发动精锐突袭直取城门，再以优势骑兵突击以秋风扫落叶之势镇压全城。这也的确是成功率可观的计划，伤亡情况也会降到最低，所以也取得了包括安德烈在内的的大部分将领的支持。但他唯独忽略了一点……这，并不是一个他们所熟悉的城市……
“骑兵出动了，亚伦已经拿下城门的了么……奇怪，是不是太快了？”艾瑞尔自言自语着陷入了沉思。
回想起在幻境中自己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前线，无非是看见攻城的阿尔夏军几乎寸步难行，阿勒代尔的城防固若金汤，再配合战炮、弩炮等重武器，阿尔夏军的兵力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这种情况下就算魔法使部队参与攻城也是相当吃力的，而且敌人的指挥官明显也不像傻子，他应该知道阿尔夏军现在能够威胁到一座要塞级卫星城镇的也就只有那支A级魔法使组成的亲卫队。如果说是在知晓这些的前提下还被如此轻易地夺取城墙的话，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敌人想要的……是巷战！
“这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对方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吧，根本没有计较阿勒代尔的得失，只要设置陷阱，埋伏并重创阿尔夏军的骑兵部队，那么就算阿勒代尔陷落，失去骑兵的阿尔夏军也难以再进攻王都了。至少短时间内士气、兵力、战斗力各个方面都会受到影响，阿勒代尔这个卫星城市也算是最大程度地拖延了王都被围攻的时间，从大局上讲仍然是可瓦迪亚的胜利。有如此大局观而又不失胆识，真是有意思的指挥官……
艾瑞尔笑了，这一场战争，真的是让他学到了不少。但是，如果不能赢的话，学得再多也没意义！
“安可！用你的特殊能力把我移动到城中心去！快！！”
“可是，主人……魔剑的瘴气你还不能……”安可一脸无奈，明明好不容易有帮上忙的机会……
魔剑的瘴气对于任何生物而言都是致命的。安可精灵形态的身体虽然与人类相似，但细节上讲终究有很多不同，她不用吃饭、睡觉，甚至呼吸，也不会死亡、衰老，自己这具躯体的运行机制和生物是不一样的，仿制品只能是相似。所以她完全不会受到瘴气的影响，可以自由地开启【创】的能力穿梭于异空间与现世之间，改变应用模式也可以实现相当于空间魔法的短距离空间移动。可艾瑞尔只是人类之躯……
“相信我，至少现在，我可以算半个【精灵王】！”艾瑞尔拍了拍胸口，狄亚说过他已经将残识剩余的力量交与自己。所以短暂的时间内，自己可是天地至尊的【精灵王】！怎么可能会怕小小的瘴气？
“那、那好吧……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
安可有生以来是第一次使用自己的能力还颤抖着双手，她轻轻一咬嘴唇，紧闭双眼，打开了那玄奥的暗紫色魔法阵，那是……【创】之空间的入口……
阿勒代尔城内
“阿尔夏家的骑兵来了！”
“城墙居然已经陷落了么……这未免也、也太快了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按埃里克将军的命令准备！”
城市主干道的铺石路上，几名近卫军士兵连忙拐弯跑进了一旁的小巷之中。很快密集的马蹄声开始传来……城墙那边的喊杀声还未平息，攻城的巨型投石机投入的火石在一些地方引发了大火，滚滚浓烟升上湛蓝的晴朗天空，再配上逃亡平民的哭号，这副情景还真的是宛如末日一般……可瓦迪亚人又怎么会想到，是他们的国王用贪婪将战火烧到了这里？
轰！踏踏！吁——
“停下！快停下！！”
在疾驰的重骑兵部队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横贯街道的深深沟壑！几名重骑兵没能勒住战马，连人带马摔了下去，悲鸣的马匹在深沟里挣扎着，骑兵也摔得够呛，半天没爬起来……骑兵队长立刻拔剑喝斥后方停止前进，也多亏阿尔夏家骑兵的训练有素，才没有发生人挤人造成更多伤亡。
“放箭！”
街道一边的商店里忽然冒出来一队重弩手！他们手持上好弦的重型机弩对着沟壑里的骑兵就是一阵乱射！还没回过神来的骑兵们就在惨叫声中被射杀了……
“可恶！换条路！继续进攻！！”
这样的情景发生在整个阿勒代尔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沟壑、拒马、火墙……剩下的近卫军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将城市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阿尔夏军的骑兵部队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城里到处乱窜，不停地遭到突如其来的埋伏，不断有人掉队，甚至等到他们发觉时，已经被分割得完全完全无法形成可观战斗力量，只能在这座陌生的城市中不停打着遭遇战……
当本该在平原上驰骋的骑兵被拖入复杂的巷战，那绝对是一场噩梦……他们骑在战马上遭遇各种各样的路障，根本无法冲锋，还要面对商店、民居内杀出的长枪兵，或者客栈二楼的某扇窗户里突然射出来的冷箭，又或地面上冒出来被扯直的一根绊马绳。没有指挥、没有进攻方向，阿尔夏家的骑士们只能凭借自身的军事素质与勇气坚持作战。
“我们的骑兵快被消耗殆尽了啊……”安德烈站在被夺取的阿勒代尔城楼上，叹息着说道……
“这都怪我！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该死！！”亚伦一拳捶在青石的城墙上，留下深深的一个凹陷。他此刻的心中只有无限的懊悔，要是把骑兵丢了，他们还拿什么去进攻王都！？“亲卫队！集合！！”
“等等！你要干什么亚伦将军！？”安德烈连忙想要阻止亚伦。
“干什么？难道我们能这样看着吗！？我要去揪出对方的主将来逼他们投降！”
“省省吧，你知道主将在哪吗？你以为敌人的将军都像德鲁克那么傻啊，站在前线让你去抓？”卡斯诺特毫不客气地说道，他是少数几个反对亚伦作战计划的将领之一。“敌人早就料到城墙会陷落，又怎么会轻易暴露主将的位置。恐怕别人现在都在备用指挥部里一边喝着红茶一边等着我们自己撤出阿勒代尔了吧。”
听到这些，亚伦也没有再冲动，只是无力地垂下手臂，心灰意冷地看着这种陷入战火的城市。“这次作战的失败我负全责，等殿下醒了我自会去领罪。”
卡斯诺特哼了一声，似乎还有话想说。不过在安德烈军团长不停地暗示下，他还是闭上了嘴。本来还以为堂堂马穆鲁克亲卫队的队长，S级剑斗魔法使，又跟随老家主征战多年的亚伦是个多厉害的角色，原来也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么？
这个时候，几人头盔里的镶嵌式魔导通讯设备里忽然冒出来的杂音打破了沉寂……
“喂喂喂？亚伦？安德烈？卡斯诺特？你们谁听得见吗！？”
“殿、殿下！？”
“领主大人！？”
几人异口同声地答道，他们谁都没想到，还在昏迷不醒的艾瑞尔会忽然在前线联系上他们。
“啊，你们终于回话了啊，我还以为这东西坏掉了呢。”
此时三人又是震惊又是高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一听到那个年轻的声音，仿佛心中又踏实了几分，甚至连目前的严峻局势也开始变得颇有几分转机。不过艾瑞尔的口气似乎有些变化，更加决绝、也更加自信了，对三人也是开始直呼其名。
“殿下，您现在在哪里！？前线太危险了请您立刻……”
“亚伦你别婆婆妈妈的，我好着呢！话说斯沃德那家伙呢？”
“斯沃德他跟随骑兵部队在行动……”
“这样啊，但是局势不怎么乐观，这样下去我们可拿不下阿勒代尔呐！”
“是的，殿下，这都是我的失误！请您责罚！”
“不，这个作战计划老朽也是赞同的，责任老朽也该有一份。”安德烈忽然插了句，面对亚伦讶异的眼神，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责罚的事，等赢了这场仗再说！你们明白了吗！！”
“是！”
“那现在听我讲，你们立刻命令麾下部队夺取城墙上所有重型兵器，反过来向城内炮击！打哪里动静大就往哪里打！弩炮、投石机、战炮通通上！”
“可是殿下！城中还有平民……”
“平民？平民总是战争最大的牺牲者。亚伦，阿尔夏家只出战士、军人，不出慈善家！这是为了胜利！为了让圣炎旗更鲜红！”
“是！圣璇炎剑！！”
“卡斯诺特！你带人在城区放火！民居也好，商铺也好，军营也好，通通给我烧！！”
“领命！”
…………
轰！轰！呼呼呼——
城墙上的炮火向城市倾泻而下，绚丽的烈焰开始在城区咆哮，并向越来越多的地方蔓延……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了，在城中战斗的可瓦迪亚近卫军和阿尔夏军的士兵们纷纷看向火光冲天，炮声隆隆的城墙方向，甚至无心战斗，不知所措。闹出这么大阵仗，不光是这些士兵，就连双方的指挥层，恐怕都有些懵……
扔掉手上从某个骑兵队长尸体那里捡来的头盔，艾瑞尔笑了，笑得有些勉强，只能算扯着嘴角往上扬吧……自己竟然会下达向城市无差别攻击的命令啊，战争……真的是一个能改变人很多的东西。
“安可，发现了吗？”
“找到了，主人。数个方向都有可瓦迪亚的士兵快速移动，目的地似乎相同，应该是传令兵。”
“嗯，那我们就去向对方的指挥官问个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