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X 辛布里的战鹰
“说！前几天袭击前哨营地的哪些人！老老实实把他们交出来，不然老子就烧光这个村子！”
“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我这个老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求求您了，放过我们的孩子们吧……”
赫尔维诺森林中的一个平静的辛布里人村庄，今天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个村落居住着皮肯部落的五六百名村民，大多是年迈的老人、年幼的孩童、以及等待着男人回家的妇女。村庄在森林的边缘，这里有水源，动物和大片适合耕作的土地，但是也十分危险，因为这里靠近薩尔兰王国的西部边境。
此时，近两百人的军队包围了这里，并且将村民集中到了村中心供奉丰饶女神的巨石碑前。十米多高的庞大巨石上长满青苔，它沉默地看着士兵们的暴行。一位长着花白胡子的老者被押到军官模样的中年人面前跪下，大概他就是这个村子的长老了。中年人满是胡渣的脸摆出非常不悦的表情，似乎对长老的回答相当不满意。
“少他妈的在这里给老子装傻！”中年军官一脚将长老踹翻在地，趾高气扬地走了两步，愤怒地看着面前的村民们，即便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女和老人。
“你们的儿子！父亲！丈夫！都是一群狗娘养的土匪！他们卑鄙无耻，毫无人性！劫掠王国治下的土地，杀害勤恳工作的人民，甚至就在三天前！居然丧心病狂的袭击并烧毁了前哨营地！我们牺牲了两百多名尽忠职守的士兵，你们今天谁要是敢包庇他们，老子就烧光这里，把你们都卖到沙瑞耶的奴隶市场去！”
中年军官恶狠狠地大声说着，几个胆小的孩子甚至被吓得哭了起来，他们的母亲连忙俯下身轻声安慰。站在前面的村民也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眼神中满是畏惧。中年军官手下的士兵们都是王国边境驻屯军的部队，大多穿着制式的皮甲和锁子甲，只有说话的中年人和少数几个低级军官穿着薩尔兰覆式铠，从标志性的腹卷铠可以很轻易看出。
“大、大人，村子的男人们真的是去远处打猎了，并没有参加袭击啊。”长老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又跪到中年军官身前，低声说道。
他并没有说谎。辛布里人喜欢吃肉，单纯食用种植在土地里的小麦是无法满足他们的。所以村子中年龄合适的男性经常会集体出猎，捕获麋鹿、棕熊、野猪等动物。皮肯部落的男人们在这几天是为了在夏末多猎取一些肉食以便在秋收繁忙的时候也能让孩子吃上肉，所以才频繁出去捕猎。
“他妈的谁信啊！你们村庄离出事的前哨营地最近，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来人！”
“大、大人！”长老见中年军官马上就要让手下动手，也明白了劝说的无用，咬了咬牙开口打断了军官下达的命令。
“是、是我，都是我指使的，和大家都没有关系，您要带就把我带走好了，请千万放过那些孩子。”长老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最后他伸出了年老的手，指了指中年军官身后被一队士兵守卫着的几辆囚车。
“妈的个老东西，滚开！”中年军官踹开长老，这次力气大概是用大了点，老人捂着胸口半天没爬起来。中年军官看着长老，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你承认你是匪首了……来人！把这个老东西个我吊死！”
“长老！”
“长老，我们和他们拼了！”
看着长老被薩尔兰兵架了起来，而另外一些士兵开始将绳子绑到巨石碑旁边的神柱上，村民们开始闹哄哄地激动起来。而村庄长老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所有人不要反抗，自己则被两名士兵拖到了神柱前，脖子上也被套上绳子。
“这群野蛮人啧啧……”
远处看着这一切，守卫着囚车的士兵们也开始议论纷纷，脸上满是不屑的神色。的确在薩尔兰王国的人看来，辛布里人没有国家、散乱、肮脏、野蛮，就是一个未开化的民族而已。这些士兵们甚至开始笑着评论今天的收获……
“头儿还真是会挑，这些个辛布里小娘们长得一个比一个俏，该卖不少钱呢。”一名士兵色眯眯地打量着囚车里还非常年轻的辛布里少女们，她们怯生生地看着这些外人，互相挤着缩到囚车的角落里。
“这种小女孩，还没被碰过，至少两百第纳尔一个，那次我都听军营里那个奴隶贩子说啦，要是还稍微有点姿色那价格都能炒到天上去！”另一名士兵笑嘻嘻地说着，“等拿到赏钱，咱们这个月的酒钱都有了！”
“啧啧啧，还是头儿聪明，知道这里有好货色。”
“那是，本来这个村子虽然靠得和边境很近，但是从来没犯过什么事儿，再加上有皮肯部落的酋长又和王国交好所以还没谁敢来这里抓人。这下好了，那个傻子长老自己都承认了，咱们都听见了。”
“我说，这不太好吧？要是皮肯部落的酋长告到驻屯军司令部去，咱们会不会吃军法啊？”这时，另外一名士兵加入了这场闲聊，一脸忧心忡忡地说。
“老弟呀，你想得也太多了！最近辛布里人多嚣张啊？一个夏天拆了我们七八个前哨营地，光是驻守的士兵都死了一千多人，你敢说皮肯部落一点没参与？上头都快决定收缩防线了，我们这时候全当泄愤了嘛！他敢处置我们，不是惹众怒吗？”
“就是就是，你以为驻屯是司令部那几个将官想惹我们啊？我们卖掉奴隶的钱有多少进来他们的口袋？”刚才说话的两名士兵都像看怪人一样看着那名忧心忡忡的士兵，语气中全是无所谓。
“而且我听说这次王国大会，元老院就会决定派兵来镇压辛布里人了。迟早都要开战，我们趁机会先多捞点儿呗！”
嗖！嗤！
就在几个薩尔兰兵聊的起劲的时候，一支褐羽箭从树林中飞了出来！瞬间射中了旁边守卫囚车的士兵的脑门，箭头轻松穿过颅骨，一击毙命，那名士兵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敌、敌袭！有敌袭！！”
目睹这一幕的士兵惊恐地捂着手中的步兵长矛大叫起来！嗖嗖嗖嗖！瞬间箭如雨下！但是这种箭是狩猎用的，辛布里人手中也只有制作粗糙的短小猎弓，和亚美利亚制作的长弓自然是没法相提并论。所以箭矢虽多，但大部分都被薩尔兰兵们的防具和盾牌挡住，只有几个人受伤。
“列队！迎敌！”
中年军官拔出佩剑，充满魄力地大吼着下达命令，他身边的士兵们很快开始集结并朝着囚车的方向靠拢，而几个村民趁此机会连忙冲上前救下了他们的长老。这些驻屯军虽然不是什么精锐部队，但绝对也是训练有素而且极富经验的，他们并未慌乱，而是在长官的命令下快速收缩阵线，准备面对敌人，可惜潜藏在森林之中的辛布里战士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吼噢噢噢噢！！杀啊啊啊啊啊！！
环绕村庄的森林之中冲出来了密密麻麻的部落武士！摄人心魄的战吼、狂乱挥舞的重剑、以及赤裸上身之上五彩的花纹，都说明了他们并非简单的辛布里战士，而是强大酋长才能豢养的精锐武士！武士们很快就将村庄外围的薩尔兰士兵横扫一空，这些孔武有力的战士三两下便能将敌人砍碎，然后狂吼着继续冲锋！
论单兵作战，薩尔兰士兵绝对不是这些辛布里人的对手。辛布里武士不但体格远超薩尔兰兵，而且武艺娴熟，甚至可以单独杀死棕熊，对他们来说这场战斗就像和小孩子打架一样。
“啊啊啊啊！不、不要杀我！”
一名来不及跑到囚车那边的薩尔兰兵跪坐到地上，手中的长剑也扔到一边，惊恐地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魁梧武士……就在刚才，这名武士已经接连削掉了三个士兵头颅。
“列队！稳住！”中年军官只能看着自己的大半部下被屠杀，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武士们很快重新聚集，然后开始冲击薩尔兰士兵的战阵。在盾牌与长矛的防守之下，好几个武士被刺杀了，他们睁着猩红的眼睛，暴吼着抓住刺入自己胸膛的长矛将持矛的薩尔兰兵扯了出来！当然他身边的武士瞬间就砍杀了那名士兵。而由于阵线实在太小太薄，靠着这种方式也被突破了，武士们开始虐杀惊恐吼叫、四散而逃的士兵，中年军官也被一刀砍下了胳膊，顿时血喷如注……很快这些武士就屠灭了剩下的所有薩尔兰士兵，刚刚还在嚣张跋扈的士兵们现在全部变成了村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冰冷尸体。
“辛布里万岁！阿维尔万岁！”
辛布里万岁！阿维尔万岁！！吼噢噢噢噢！！
不知道是谁起了一个头，武士们全部开始欢呼起来，甚至有人兴奋地踩着薩尔兰兵的尸体跃起。这时，森林中缓缓走出了一队人，比起刚才的武士，这些人明显更加平静而具有纪律性，他们恭敬的护卫着中心一位穿着传统辛布里战袍、披着墨绿色披风的褐色卷发的瘦削青年。青年快步走到村庄长老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长老，您没事吧。”青年低着头，恭敬地说着。他身边的武士们却颇为不屑。
“孩子，你是……”
“你连我们阿维尔部落的酋长都不知道吗！？他就是维钦托利·战鹰·阿维尔！”一名武士不悦地说道。
“哈克！不能无礼。”维钦托利转过头训斥道，而那名武士只是咂了咂舌，身体转到一边。
“竟然是阿维尔部落……孩子，袭击王国的营地，是你们干的吗？”长老暗暗吃惊，不过还是皱了皱眉，有点担心地问。
“是的，长老。”
“哎呀！你、你为什么要招惹薩尔兰人啊！孩子，我们不可能战胜王国的，好好待在自己土地上和平地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牺牲族人的性命挑战王国啊……”长老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
“长老，皮肯部落和薩尔兰王国交好，所以你们可能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反抗。”维钦托利退了几步，看向所有的村民。“你们可能在想，如果不是我率领战士袭击了王国的前哨营地，你们今天可能并不会遭遇如此可怕的事情。但是你们知道吗？这样的事情，在我的家乡就是家常便饭！”
“那些贪得无厌的薩尔兰人，掠夺我们的财富、屠杀我们的人民、烧毁我们的村庄、将我们的孩子变卖为奴！每次边境军队以保护开采精灵矿的王国矿工为由大批进入马格兰高地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恶魔们又来了！我们只能收缩活动范围，锁好家门，抱紧自己的孩子，祈祷村庄足够隐蔽！”维钦托利说着，指了指囚车里的少女们。“曾经坐在那辆囚车里的，就有我的姐姐妹妹！”
“我们已经受够薩尔兰人的暴行了！他们以为我们没有国家，不过是一盘散沙，可以随便欺辱、压迫，我维钦托利就要告诉他们，辛布里的战士们为了守卫家园是可以团结起来的！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要去找你们皮肯部落的酋长，要他加入我们的联军，和自己的同胞一起对抗王国！为辛布里的自由而战！”维钦托利挥了挥手，捏紧拳头，转身离去，他的武士们也很快跟上。
“孩子，刚才的话是我不好……我虽然不知道酋长会不会答应你，不过等到这个村子的男人们回来的时候，你可以带走那些愿意加入你的人。不过那些只想和老婆孩子好好生活的人，还请你不要强迫他们……”
“放心吧长老，我的联军里只需要真心愿意为辛布里而战的战士，不需要强征的壮丁，我只会带走自愿加入的人。”
维钦托利回头微笑着说，很快便和武士们离开了村庄。他们从马格兰高地深处出发，走了三天三夜才到赫尔维诺森林，又与薩尔兰边境部队持续作战了一个夏季，不仅携带的粮食告罄，武士们也疲累不堪。但是他们的战果也打动了很多部落，此时此刻大批部落派出的援军都正在赶来汇合的路上。而在此之前，维钦托利必须说服皮肯部落加入自己，这样他才真正有了稳固的前线基地，能够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酋长，你说我们这次救了皮肯部落的村子，谈判的时候是不是多了个筹码？”
“哈克！”维钦托利不满地叫着身边武士的名字，“那是我们的同胞！我们救援是理所当然的，不可以有这么下三滥的想法！”
“是、是，对不起酋长。”
“不过，我对这次的谈判还是很有信心的，想必最近薩尔兰人也发了疯，类似的事情应该不少，皮肯部落里看清王国真面目的人们也应该是怨声载道了。”维钦托利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身旁武士的肩膀。
“皮肯部落一定会加入我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