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 辛布里奴隶
哐哐哐……
马车车轮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各种行夫走贩的嘈杂声音也交织在一起，即便现在才刚过清晨沙瑞耶的人们也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繁忙生活。艾瑞尔在马车里坐着打盹儿，在这个世界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存在一种陌生的感觉，慢慢也就习惯了。不过刚开始对于新事物的热情一褪去，艾瑞尔同学对于现代生活的怀念就愈发强烈……一静下来脑子里就全部是电脑、手机、动漫、手办、Xbox……
“队长，要绕道么？”
“嗯，走其他路吧，殿下现在在休息，不要打扰他了。”
耳边忽然传来亚伦队长和亲卫队马穆鲁克对话的声音，艾瑞尔的好奇心一下子就升了起来，睡意全无。他拉开马车的门帘，揉了揉眼睛，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懒洋洋的。
“亚伦队长，为什么绕道？”
“啊，是这样殿下。前面是沙瑞耶最大的奴隶市场，治安不是很好而且很脏，所以……”亚伦有些意外地看着艾瑞尔，连忙解释道。
“我有兴趣，去看看。”
“是、是。”
艾瑞尔都下令了，亚伦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按照原先的道路继续前进。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艾瑞尔明明严令阿尔夏领禁止奴隶交易，按理说对这种地方也应该很反感才对，为什么突然又有兴趣了呢？
马车的车轮咕咕咕的滚动着，十几名马穆鲁克护卫着的白色金缀雕马车驶入了一大片茅草屋的奴隶市场。不注意看的话这里和贫民区似乎区别不大，当然那些一个个赤裸着上身的发福的奴隶贩子可一点都不像什么面黄肌瘦的穷人就是了。此时此刻他们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亲卫队和马车，这种地方基本不会来什么贵族才对，更不要说能让马穆鲁克护卫的大人物了，而下一秒他们看到马车侧面的炎剑标志时，更是惊得合不拢嘴，居然是阿尔夏家，那可是公爵级别的大贵族啊！
哗——哗——不是所有人都会第一秒注意到亲卫队和马车，仍然有自顾自地做着事的人，比如前面泼水冲洗店铺门前血迹的肥胖中年人。血与水混在一起，伴着恶臭流进排污渠。亲卫队的马穆鲁克们开始忍不住压住链甲面巾捂着口鼻，艾瑞尔也感到这里确实有些臭，其实别说人，就连马穆鲁克们骑着的那些马都厌恶似的急喘着。
这股味道让艾瑞尔想起了鸡鸭鱼禽市场上的那股臭味，满地的血渍也很像，生锈的铁笼也只是尺寸稍微大了点。不过这里倒是没有满地的鸡毛鸭毛鱼鳞之类的东西，而且粪便的臭味还要浓烈些。
“殿下，需要掉头吗？”斯沃德骑着马退到捂住鼻子在窗口观望的艾瑞尔旁边，低声问道。
艾瑞尔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他好奇的当然不是奴隶买卖，这种活动任意国家都多少会有，没什么稀奇的。他是好奇这些奴隶贩子的货源从哪里来，最近并没有大规模战争，薩尔兰也不是会到处去劫掠的游牧民族，但是听说沙瑞耶的奴隶贸易却一直很繁荣，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褐色麻布衣服浑身都是鲜红鞭痕的男**隶赤着脚从茅草屋间的小巷中飞快奔跑出来！他身后还有叫骂着追赶的奴隶贩子和雇佣看管们，看速度似乎是追不上来。
扑！但是奴隶摔倒了，他的赤脚在刚刚冲洗过的石板路上打了滑，重重摔在路的正中央，刚好拦住车队的去路。亚伦队长没有说话，只是举起右手示意其他人停下，然后警惕地看着周围。
“你这混蛋东西！跑啊！再跑啊！”
浑身肌肉的看管狠狠抽了倒在地上的奴隶两鞭子，这时后面肥头大耳的奴隶贩子才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也朝倒地的奴隶身上踹了两脚解气。亚伦队长骑着马上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他不发话其他的马穆鲁克也没有上前，都安静地原地警戒。倒是奴隶贩子立刻就注意到了他们，一看吓傻了，全是马穆鲁克……
“大、大人，非常抱歉，今天早上看管有点疏忽……”
“快把路让开！”亚伦看着奴隶贩子那张堆满谄媚笑容的肥脸，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是、是！真是对不起！”
几个看管拖着奴隶让开了路，马车又开始再亲卫队的护卫下缓缓前进。艾瑞尔打量着被打得昏死的奴隶，他的手上有茧，不是战士大概就是常年耕作的农民了，不过前者沦为奴隶的可能性还大点，毕竟薩尔兰的奴隶资源主要源自战俘。
马车已经不知不觉走远了，艾瑞尔回头看的时候，那名奴隶已经被看管们拖着离开了视线。真是可悲，说不定在战场上他是一名骁勇的战士也说不定呢……艾瑞尔长长叹了口气，不论什么地方都是这样的，胜利者能理所当然地从失败者身上获取一切，金钱、土地、名誉……甚至生命。
“我出两百第纳尔！”
前面又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现在时间尚早，艾瑞尔以为大多数卖奴隶的肮脏店铺都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很多人聚集在一辆拉着囚笼的平板马车旁边，这些人中有看热闹的平民，有衣着艳丽的富商，甚至还有为贵族做事的管家和仆从一类人物。不过大多数还是奴隶贩子的同行。
“亚伦，在这里停一下。”
“是，殿下。”
遵照艾瑞尔的命令马车停了下来，虽然还有点距离不艾瑞尔在这里也能清楚看见前面的情形。刚刚喊话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贵族的话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如果要买奴隶也是打发下人去办好。当然沙瑞耶也不是没有高档的奴隶买卖场所，只不过那里不是每天都会营业罢了，因为只有贵重的“货物”才会在那里进行交易。
管家喊出两百第纳尔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惊讶，窃窃私语着。就连牵制平板马车的奴隶贩子也有些吃惊，好一会儿才擦了擦汗，谄媚地笑着宣布管家是竞价的获胜者。艾瑞尔有些似懂非懂，大概这本来是奴隶贩子之间的买卖，毕竟有的奴隶贩子会长期在沙瑞耶做生意，有的却喜欢常常往“货源地”跑，所以要快速脱手货物的时候才会选择同行。一个卖的量更大，一个卖的价钱更高，谁赚得更多还真不好说。
不过懂行的人大概也会在这种时间来看看，因为那些喜欢跑运输的奴隶贩子手上的货物往往更加物美价廉。
“大人，她是您的了。”
“我是为我家殿下来买货的，这是你的钱。”
“好勒，您走好。”
管家模样的人让随从拿出一大袋第纳尔交到奴隶贩子手里，拉开袋口的细绳里面尽是灿灿的金光。管家的随从很快将笼子里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少女拖了出来，带到另一辆褐色的木制圆顶蓬马车上。连着脚铐的铁链的声音叮叮叮地响着，却很快被人群散去的嘈杂声淹没。已经看够的艾瑞尔关上了马车上的小窗，吩咐亚伦继续前进。
马车的车轮又开始滚动，不过很快路过马车旁边的奴隶贩子们的交谈声也传了进来。
“那个管家看着有些眼熟啊。”
“你笨啊，那不就是第一王子达莫恩的管家么！”
“哦！我说刚才怎么没人敢加价呢，那个辛布里小娘们卖个三百第纳尔上下都不是问题的。”
“谁敢和王子抢啊？不想活了吧你！”
艾瑞尔莫名地笑了笑，原来那些人刚刚吃惊的不是两百第纳尔太多，而是那位管家的真实身份啊，第一王子么……艾瑞尔轻轻摇了摇头，等到马车驶出了奴隶市场，他才拉开门帘叫住了亚伦，毕竟那股臭味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亚伦队长，你以前在王都待过一段时间吧？”艾瑞尔会这么问没什么依据，但是他知道亚伦的马穆鲁克身份是薩尔兰王西奥罗亲封的。
“是的殿下，以前随凯撒大人在王都住过。”不知道为什么艾瑞尔忽然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亚伦还是立刻回答了。
“这里的奴隶市场以前就这样么？”
“以前……呃，以前还要热闹些，因为最近没有什么战事的缘故。”
“没有战事，那那些奴隶是哪里来的？听刚才的奴隶贩子说那个被买走的奴隶少女是辛布里人？”
“呃……殿下，这个您真的想要知道吗？”
亚伦面露难色，虽然大部分沙瑞耶的居民都懂，不过大家很少谈论这种事就是了，因为明面上是不被允许的。亚伦也是怕艾瑞尔会在一些大人物比如元老们或者国王面前乱说话。
“你说吧，我有分寸，不会乱讲。”
艾瑞尔像是看穿了亚伦的心思一样说道。自己的价值观绝对不代表所有人的价值观，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他又不是什么热血笨蛋。在阿尔夏领他可以一句话就废除奴隶贸易，那是因为那里是他的领地他说了算，王都可不是那样的地方。
其实也不光如此，艾瑞尔也是考虑过奴隶贸易对阿尔夏领的经济结构基本无关紧要才颁布那种心血来潮的法令的，对于沙瑞耶和整个王国而言，奴隶买卖这个行业可能就不是那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辛布里人以部落为单位聚居，虽然他们的战士的确强悍，但实际上辛布里各部落毫无关联，只是一盘散沙。所以边防军经常会做这种事情，掳掠辛布里人作为奴隶卖掉，军营里也有很多奴隶贩子所以快速买卖也不是什么问题。”
亚伦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边防军这种出格的行为由来已久，想整顿也无从下手，因为上到驻防司令部下到普通士兵都尝到过好处，所以串通一气，元老院根本找不到什么证据。
“他们不怕被发现吗？军法不允许这种事情吧，我们又没有对辛布里人开战。”艾瑞尔疑惑地问道，这种对未宣战民族不亚于侵略的敌对行为可是重罪啊。
“凯撒大人曾经带我去过西部边境视察，奴隶们都有秘密的关押地点，那些军官和士兵都串通一气。我查到过一处关押地，那些奴隶很凄惨，为了军粮耗费不被查出来所以边防军只给他们很少的食物，在奴隶贩子来之前就很多人饿死了。”
“你查到了？那接下来呢？”
“凯撒大人嘱咐我不要多管闲事。”亚伦低下头，面色有些凝重。
“父亲大人也是聪明人啊……”艾瑞尔伸了个懒腰。
“利益链太广，就算是元老院也不能把整个边防军都军法处置吧？那是会出现叛乱的。而只查办几个人有根本治标不治本，不是让你不要管闲事，是根本管不了啊。”
“殿下说得也是，当初是属下愚钝，还给凯撒大人添麻烦了。”亚伦叹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看前面，立刻示意车队停下。
“第三王子府，我们到了，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