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IX 夜游者
吁——
踏踏踏踏！哐哐哐哐哐哐！
新军营地，一队又一队骑兵飞驰而过，马蹄扬起飞尘漫天，步兵队列也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分百人队跑过，每个士兵脸上都只有异常严肃的表情。他们都明白，这支军队正在集结准备出发，他们马上就会到真正的战场上去了，一旁正在被几名士兵拆除的营地帐篷就能很好地证实这一点。新军中的步兵大多数是新兵，即使有阿尔夏家经验丰富的百夫长们加入，短短两天时间也仅仅够把军队整编一下而已。
艾瑞尔不是不清楚这样一支基层军官都还没有熟悉手下士兵的军队是不适合立刻投入战斗的，但是军情确实危急，元老院会议过后他才等了一天那些老头子们就派人来催了两次。根据情报有一支数万人的辛布里人军队正在朝沙瑞耶方向一路劫掠而来，元老院也是实在无法容忍国土被这样蹂躏了。所幸的是新军的龙穹骑士团有着相当的战斗力，就连亚伦对那些骑士子弟们的军事素质也是赞赏有加，称他们就是与阿尔夏家的重骑兵团想比也毫不逊色，只是还缺乏一些经验而已。而且拉比埃努斯推荐的各个新军团长也相当有能力，很快就了解并且能够统御麾下的军队，卡斯诺特和提松两个自然不必说，当然更加出色。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艾瑞尔上午巡查各军团的时候，第十军团的士兵的无论是战阵操练还是日常科目训练，纪律性上比起第一军团与第五军团也都丝毫不差，第十军团军团长拉比埃努斯甚至让那些阿尔夏军的百夫长们也心服口服，交口称赞。难以想象这是仅仅两天就能做到的事情。
铳！
射击靶场，艾瑞尔手持火绳枪朝着一百五十米远的目标射击。他半跪射击的姿势相当标准，枪柄抵肩枪身平举，一声巨响之后白色的烟雾自枪管中冒出。艾瑞尔站了起来，将火绳枪交给一旁的提松，揉了揉被后坐力撞得有些疼的肩膀。
“殿下，击中目标了，正中靶心。”提松看到远处靶子旁边士兵的手势，笑着对艾瑞尔说。
“这种距离也能精准射击，看来改良是成功了。”
一百五十米精确命中，这已经是相当恐怖的数据了，就连滑膛枪也不一定能做到更加优秀。当然，艾瑞尔能打个正中靶心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并不代表人人都能做到。
揉完肩膀的艾瑞尔伸了个懒腰，这件事情其实自从他到王都就在做了。奥尔维亚没有冶炼铅的技术，所以他设计出来的火绳枪以前采用的是铁弹，大大降低了射程和精准度。不过艾瑞尔也想了办法，铁弹不及铅弹原因无非是因为延展性不够，在枪管之间留下空隙造成火药产生的动能会丢失一部分。
不过艾瑞尔想起来以前看过的《神秘岛》，里面的主人公制作子弹时也找不到铅，无奈用铁来代替。但是他后来改良了铁弹，据说射得比铅弹还要远还要精准，方法非常简单，他为铁弹裹上了一层棉花，然后用动物油脂浸润，压紧、绑上细绳后烘烤干。这样棉花铁弹也能做到铅弹的延展性了。不过就是不知道对穿透力有没有影响，艾瑞尔可不觉得这是个万全之策，要是裹了棉花的铁弹真的比铅弹还好，十九世纪的各国军队干嘛不用？他们又不是傻子……而且那本书的作者怎么看也不像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对火枪的性能有多了解也存疑。
“这种弹药制造了多少了？”
“应该足够这次战役使用了，毕竟神机营现在的规模也只有千人而已。”提松思量了一下回答道，这种工艺也不是特别复杂的工作他是直接就发动士兵们来做了。
“统帅！西蒂王子殿下来了！”
就在一名第五军团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通报，他话还没说完西蒂就已经骑着马冲进了靶场！吁——奔驰中的战马忽然被勒紧了缰绳，高高扬起前蹄嘶鸣着。一瞬间艾瑞尔都有点羡慕西蒂的骑术了……作为王室成员果然这也是必修课啊，想必之下的自己那个骑术就……只能骑骑骆驼了。
“西蒂王子，你找我？”
“艾瑞尔大公，听说军队已经开拔了，我特地来送行的。”西蒂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着。
“如你所见，现在只有最后的第五军团还在这里了。”
艾瑞尔指了指提松和旁边守卫着的士兵们，第五军团和第一军团是提松和卡斯诺特担任军团长，艾瑞尔比较信得过，所以让他们一个当前锋一个殿后。拉比埃努斯的第十军团也是相当优秀的，不过新兵太多还需要历练也是事实。至于龙穹骑士团，当然放在军队中间最安全的地方行军，这样做是因为重装骑士的盔甲非作战中是不穿戴的，而且穿戴起来非常麻烦，一名骑士甚至需要扈从的帮助才能穿好，骑士团投入战斗需要时间，在此之前他们就和轻骑兵一样很脆弱。
“看来我没看错人呐，你在元老院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西蒂笑着说道，精致的笑容就和女孩一样好看。不过艾瑞尔当然很清楚，这货是男人……
“又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怎么会呢？敢在元老院直接动用魔法威胁元老的人身安全，你可是薩尔兰开国以来的第一人呐！”
“够了……听起来好丢脸。”艾瑞尔不禁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不过说起来，有一件事我到现在也不明白。”
“是法莫提家的事情吧？”西蒂像是看穿了艾瑞尔的心思似的说道。
“是。”
“你不用多想，法莫提家并不是真心支持齐农兄长的。”
“哦，怎么说？”看着西蒂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艾瑞尔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父王的兴趣而已。看着我一边倒地胜利很无聊吧？不过如果王子之争最后变成法莫提家和阿尔夏家着两大家族之间的竞争不是就很有趣了吗？没准还能给王国带来好处，法莫提家再怎么样也是不会违背现任薩尔兰王的命令的。而且纳兰多大公姑且不提，法莫提家的那位长子索恩可是对艾瑞尔大公你抱有强烈的竞争心态呢。”西蒂看着艾瑞尔摸着下巴微微点头，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还真看不出来国王也挺爱整事儿的。还给亲儿子使绊子，什么德行都是……”艾瑞尔瞥了一眼西蒂，一甩自己大红色的将领披风转身就准备要走，斯沃德和由亲卫队改组的将领卫队现在还在帅帐那边等他。
“要只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我也不喜欢太轻松的胜利。不过，父王大概也有警告我的意思在内吧……”西蒂漠然一笑，以难以察觉的声音叹了口气。
“露出那副表情是要干嘛啦？”艾瑞尔回身推了推西蒂的肩膀，“真如你所说的话，法莫提家也不是真心支持齐农王子的吧？你还有很大的机会争取他们。”
“嗯，我会尽力的。”
“我也差不多该走了，你多保重啊我的同伙殿下，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在王都的凯旋式上了。”
艾瑞尔骑上士兵牵过来的战马，朝西蒂挥了挥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夹了一下马腹，驯良的战马立刻迈动马蹄轻快地小跑起来。艾瑞尔虽然骑术不怎么样，不过专门牧场驯养出来的马儿还是相当温顺的，所以只要骑得不快的话艾瑞尔同学也还勉强能够操纵。西蒂站在原地，看着艾瑞尔骑马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王子殿下，这里风大，事情如果已经办完我们还是先行回去吧。”一位穿着贵族侍从袍的老者走到西蒂身边，小声提醒道。他是第三王子府的管家席仑，也是西蒂得力的左膀右臂。
“席仑，军备和慰劳品都送到了？”
“老奴已经妥善交到军需官手上了。”
“那就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西蒂跨上马，遥望远方烟尘飞舞的方向，那是军队正在行进。老实说这的确是一场豪赌，艾瑞尔作为战场指挥官而言还非常年轻而稚嫩，虽然有天赋，但毕竟还缺乏经验。可瓦迪亚战役的胜利有非常多的运气因素，就是不知道这次艾瑞尔的好运能否继续陪伴他踏上战场了。
更何况这次面对的敌人也不简单，辛布里人是战斧民族、天生的步战勇士、百发百中的精英猎人，普遍身高要压过薩尔兰人一个头，身体更是如野兽般强壮。论单兵战斗力薩尔兰士兵是怎么也比不上辛布里部落战士的，唯有在精密的战争模式上取胜，以严密战列对持、步骑协同分进合击、规模型远程弧线射击支援等等只有高度纪律性军队能做到的技术性战争手段夺取优势和战场主动权。这些都不是一个年轻指挥官能够轻易做到的东西，也没有人能教授，只有站在万人枯骨之上的名将才能得心应手地施展这样的战争艺术。
“艾瑞尔……这既是我的赌博，也是对你的试炼……”
…………
夕阳西沉，夜幕带着深蓝色的披风卷着繁星盖过了天空，皎洁明亮的弦月之下是沙瑞耶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薩尔兰是魔导科技先进的国家，主要的市场和王宫周边街道都有魔导晶石为核心的路灯照明，当然这些道路也配备了禁卫军的巡逻队和沙瑞耶治安官管辖的骑警。在其他地方也有一些旅店或酒馆会点亮油灯指引旅行者，一般人家也不会太早熄灯。这是沙瑞耶繁华富裕的象征，在一些贫穷的地方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
不过夜间运作的市场稍有些不同，贩卖商品或者食物的商贩少了很多，大多数是卖武具或者稀奇玩意儿的摊贩，当然奴隶市场也会持续到深夜。因为夜晚是佣兵和冒险家活动的时间，也不排除有乔装的贵族来凑热闹。市场大多是由王国部门管辖的，也有下放给商会管辖的市场存在。虽然为经济活动提供了更多的时间也能为王国创造不少财富，不过维持夜间市场的治安一向是治安官们最头疼的问题。
有那个闲情逸致的市民也会在这个时间出来兜一圈再回家睡觉，夜晚总是有着让人兴奋的神秘感。而最近在沙瑞耶的旅行者和市民中间也开始流传一个新奇的传闻——沙瑞耶西区市场外围阴暗的民居小巷中常常出现神秘的美女，有着银色的头发和会发出红光的赤色双瞳……
越来越多的人在酒馆里大声宣称自己见到过这个神秘美女，而坊间传言也越来越离奇。有人说那是恶魔，有人说那是女鬼，也有人说是堕落的精灵。胆大的冒险者们甚至开始搜寻她的存在，不过一无所获。之所以这个传闻会如此具有议论性，无非是因为银发和赤瞳都不是普通人类拥有的特征。虽说王国的公主殿下也是有着漂亮的银发，不过那是因为她有着四分之一的妖精族血统的缘故，说起来那位生下西蒂王子和薇薇芙娜公主的混血王妃当初可还是薩尔兰第一美女。
“就是这里了么，经常遇到那个女恶魔的地方？”
“是、是的大人，很多人都是在这附近目击到的。”
“一班，好好巡查附近，二班跟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