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I 曲线战略
新军在经历过与辛布里人的激烈会战之后，原地休整了两天。期间艾瑞尔命令将重伤员或遣返或安置在就近的兵站接受治疗，尽量减轻了行军的负担，这是本土作战的一大好处，防御方的军队就像占据了主场一般能够随时得到地方的支持。在整备过后，军队再次启程，通行无阻地行军到了距离石鸽堡不到半天路程的地方，各个军团都组建了临时的工程营开始准备建造攻城机械的材料。（当然大多数材料不可能去就地收集，那需要相当老练的、拥有丰富工程经验的部队才可能做到。新军的绳索、木材、机械配件等等都是后方运来的现成货）
在驻扎期间辛布里人也派出了侦察部队监视，但是双方没有发生冲突。因为畏惧龙穹骑士团的骑兵部队所以辛布里的侦察兵并不敢靠得太久，所谓的侦察也就是个象征意义。
在先前的会战中各个军团都有相当程度的损伤，但是也得到了难能可贵的经验。战场是军人最好的学校，只要你有命活着，成为一名经验丰富战斗果断的优秀士兵只会是时间问题而已。艾瑞尔对此当然是感到非常欣喜的，尤其是第九军团的纪律性大大提高，马库斯作为代理军团长的威信也积累到了足以使人信服的程度。今后再发生会战，军队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小，战斗力和凝聚力也将越来越强。
“今天聚集大家到这里来，我想所有人都很清楚才对。石鸽堡就在我们面前，要如何从辛布里最骁勇善战的阿维尔部落四万名武士手中夺回它，我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此时在营地帅帐内，艾瑞尔将所有的军团长级别将官和各军团的高级参谋都聚集到了一起，开始了很可能是与辛布里人的这场战役中最重要的一场军事会议。他说完后抬起头看了看思考着的诸将，等待他们的答案。
当然对于攻城战略艾瑞尔早就胸有成竹，但是他也有必要听取意见，尤其是这些高级将官们的意见。他已经不是在可瓦迪亚和一群百夫长开作战会议了，这些人都是能够理解战略战术、并且富有军事才能的将领，他们的建议对于战局可能有颠覆性的影响也说不定。况且艾瑞尔很有必要在高级军官层内统一意见，这对于指挥系统的高效运作至关重要。
“石鸽堡……看目前的情况，我们只能强攻了吧……”现在是龙穹骑士团团长的亚伦看着众人围绕的桌上的军事地图，有些无奈地说道。
“但石鸽堡可是那个传说中的‘不落要塞’啊，虽然我们有兵力优势，强攻的话伤亡势必也很大。”很快又有其他军团长表达了意见。
“敌人是玩弄诡计，诱骗守军出城才在十天之内夺下石鸽堡的，我们用相同的战术是不是也能……”
“不可能！同样的手段怎么会起效两次？再说只要对方的指挥官不是傻子，就该知道辛布里军队在正面战斗中是无法战胜的，何况他们的兵力本来就是劣势。”
“说得很对。”拉比埃努斯开口了，作为新军将领中的代表人物，他一说话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敌人是不可能会出城与我们交战的，这一点从他们被动的侦察姿态就能看出来，这样下去我们攻取石鸽堡的手段就只剩下了强攻。”
“而强攻不但伤亡会相当大，时间上也是个问题。万一攻城失败，结果也不堪设想。”卡斯诺特接过拉比埃努斯的话说道，即便是冒险主义者的他对于强攻的这个做法也是很不满意的样子。
“那还能怎么办？”
“是啊，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众人开始闹哄哄起来，彼此之间交换着看法，但是始终也没有一个成形的攻城计划。现在的新军也确实处在一个进退维谷的地步，撤退是不可能的，西部防线不恢复他们这次出征就毫无意义。而进攻的话，留着他们面前的又是石鸽堡这个巨大的、让进攻者绝望的要塞。
“好了，不要吵了。”艾瑞尔轻轻敲了一下桌子。“的确如大家所说，石鸽堡是一座非常坚固的要塞，以我们和辛布里人的兵力差根本不足以构成绝对的优势。所以我决定，放弃进攻石鸽堡的计划！”
艾瑞尔很正式地宣布道。不过军团长和参谋们就不像他那么平静，一个个都用着或困惑或震惊的目光看着艾瑞尔。石鸽堡是整个西部防线最大的军事要塞，也是防御指挥体系的中枢，可以说没有石鸽堡就根本谈不上重新恢复西部边境防线。
“那敢问统帅的意思是……”拉比埃努斯顿了顿，“我们要撤退吗？”
“当然不会，我们要赢得这场战役，光荣地凯旋。”艾瑞尔微微一笑，非常有信心地说道。
“那要怎么做啊……”
“是啊，不夺回石鸽堡的话……”
“诸位！”艾瑞尔大声喝住了又开始议论起来的众人，“你们觉得我们相对于辛布里人最大的优势是什么？而辛布里人现在最大的优势又是什么？”
“我们最大的优势当然在于会战中正规军队的实力和重装骑士团的力量，至于辛布里人……当然是他们在处在防御方，可以凭借城墙抵消我们的骑兵优势吧？”短暂的沉默之后，第二军团军团长塞蒙贝特看了看身边的将领，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这其实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所有人都被艾瑞尔问得有点不明所以。卡斯诺特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关键是目前没有发挥己方优势的办法，战场上如果进攻方失去了主动，那就是一件相当尴尬的事情了……不过拉比埃努斯并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他只是看着艾瑞尔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摇了摇头。
“塞蒙贝特军团长说得是明面上的、战术层面的优势，但是在战略层面上呢？”艾瑞尔敲了敲自己放在桌上的将盔，“是通讯。”
“我们相对于辛布里人，最大的优势在于我们能够通过先进的设备实现即时通讯，这意味着我们能选择更多的战略方向。”艾瑞尔有些兴奋地拿起黑石笔，标记出了石鸽堡和维斯的位置。“而且如果给随军的晶牧魔法使一定时间，我们甚至可以接受到很远距离外的单方向通讯，当然条件是信息发出方要有魔导通讯塔。而这种设施，就在这两个地方。”
“只有这两个地方的话……那既然要放弃进攻石鸽堡，那统帅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进攻维斯？”卡斯诺特插了一句，“可是维斯的城防也相当坚固啊……万一久攻不下，很容易被石鸽堡来的敌方援军两面夹击啊。”
卡斯诺特的顾虑是有道理的，石鸽堡因为是纯粹的军事堡垒，要出兵援救维斯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维斯是一个拥有八万多人口的大型城镇，而且驻扎在维斯城的辛布里守军本来数量就不多（因为在先前的会战中被歼灭了相当大一部分），还要镇压着城内薩尔兰人的反抗，所以要援救石鸽堡就有一定的困难了。这也是为什么首要目标是石鸽堡的缘故。
而且艾瑞尔如果想用围城打援那一套来引石鸽堡的辛布里人出城会战也不现实，因为石鸽堡和维斯都有魔导通讯塔，辛布里人完全可以做到即时的信息交流。艾瑞尔麾下的薩尔兰军这边如果有做出任何围城打援的部署都会第一时间被敌人知晓，而如果要全力攻取维斯不投入大半的兵力是不行的，这样一来根本无力与前来援救的敌人交战。再者，即便攻取了维斯，没有石鸽堡，恢复不了西部防线，战斗仍然毫无意义。届时，他们也很可能伤亡惨重而没有余力再去攻击石鸽堡了。
“卡斯诺特，不会出现久攻不下这种情况的。”艾瑞尔语气又带上了几分认真，他严肃而完全确信的态度让每个人都开始有些动摇了，“武器本身不足为惧，真正令人恐惧的是武将的武艺。”
“艾瑞尔统帅是……什么意思？”卡斯诺特反复琢磨了几遍艾瑞尔的话，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坚固的城防本身也不足为惧，真正让人忌惮的是万众一心的防御者，对吧？”拉比埃努斯接过了艾瑞尔的话，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没错。”艾瑞尔环视众人，“维斯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薩尔兰城市，居民大部分都是兰德维人，你们认为他们会和辛布里守军‘万众一心’吗？事实上之所以先前的会战中辛布里人只有四万多人就是因为需要留守一定兵力震慑维斯的居民。堡垒最容易从内部崩塌，这样的情况下，我可以保证三天之内拿下维斯城，并且我只需要两个军团！”
“这……统帅是否有些过于冒险了？”众人开始议论起来，拉比埃努斯也面露难色，现在缺编严重的两个军团的兵力，很可能还不及维斯的守军啊……
“我可以做到。拉比埃努斯，你和亚伦一同统辖剩下的所有军团将石鸽堡包围起来就可以了。”艾瑞尔斩钉截铁地说，然后看着安静下来的诸将，接着说：“攻下维斯之后，我们的通讯优势可以很快发挥出来。那么接下来就是避开敌人的优势来决胜了……”
“可是，如果说敌人的优势不是城墙的保护，那还是什么？”塞蒙贝特军团长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作为防御方的他们却占据了主动啊……”艾瑞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明确地知道我们必须要进攻石鸽堡，除此之外别无退路，所以才会从容备战。而作为进攻方的我们从一开始意图就是被敌人知晓的，完全失去了战场主动权。”
“那么……统帅打算怎么做？”塞蒙贝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
“当然夺回主动权！最大限度从战役的全局考虑，避开敌人的优势、发挥自身的优势，这是战略层面的胜负。而牢牢握住战场主动权，将敌人的兵力引导到自己想要的地方进行决定性会战，这才是战术的最高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