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王羽琴会提起你。”徐启祯十分自然地开口。
“是吗。”姜凌耸耸肩说，“你们……其实也跟我一点不熟对吧？”
“喂，我们是同班同学对吧？
“嗯，然后呢。”
徐启祯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唇说：“你还真是冷淡啊。”
“哦。”姜凌看着路面回道。
“不过我们能活到现在，你功不可没。”徐启祯勾了勾嘴角，修长的十指缓缓交叉在一起。
“应该的。”姜凌挑了挑眉说，其实她不愿意直视着对方的面庞说话，只是因为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徐启祯的眉头紧张地皱了起来，嘴巴张了一张，最终没能说出话来。
于是两人陷入沉默。
姜凌觉得自己深刻的现场演示了什么叫做一个注孤生的人。
街道上只有两人踏踏的整齐脚步声，姜凌越听越心塞，却无可奈何。
直到徐启祯主动打破了沉默。
“如果我们能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和我交往吧。”
在姜凌的意识中，这就如同遥远天际传来的天籁之声一般，虚幻且不真实。
“……啊？”姜凌迟钝地转过头望着说话的徐启祯。
徐启祯的脸居然涨成了鲜红色，表情都不自然了，虽然知道姜凌在跟他说话，但是却宁愿目视前方说话：“我喜欢你很久了。”
姜凌的表情就像看到一只抹香鲸正在人行道上散步一样。
“你……不是在逗我吧？”她结结巴巴地说。
徐启祯没有说话，而是拿出手机操作了片刻，直接把手机放在姜凌跟前。
她在照片中看到了正在低头写作业的自己，看环境应该是在教室里，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她同桌偷拍的杰作。
姜凌不是个热爱照镜子的人，当然也不会像其他女生背包里常备小镜子手机还有梳妆镜功能之类的，所以突然在别人的手机里看到自己的照片有点愕然。
嘛，怎么说呢，就像大家普遍对姜凌的评价一般，她长着一张“冷淡”的脸，略带鹰钩形状的长鼻子加上她总是无甚表情，实在很难给人温柔可亲的印象。嘴出色的地方大概就是皮肤十分白皙了吧，总之姜凌很清楚自己外表不讨人喜欢，就算再美的面容也能毫无压力地被她这种人见人厌得气质糟蹋得体无完肤啊。
“呃……”姜凌一时间呢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在心里默念“少侠你审美真独特”。
“有人跟我说你一看就是个缺乏感情的人，我无所谓。”徐启祯继续说着，终于能够正视姜凌了，“你……答应吗？”
姜凌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激荡许久，天知道她是用上了多大的勇气，挤出两个字：“……不约。”
“为什么？？”徐启祯显然不能淡定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因为我们不是一类人。”姜凌努力稳住情绪说完了这句话，内心血流不止。跟男神的女朋友听起来真是十分美好，可在习惯了做一个小透明的姜凌心中，坏就坏在这里。
任何破坏她习以为常日常状态的东西，都不应该存在。
“这是什么理由？”徐启祯似乎还是不能接受，“什么叫不是一类人？”
“你不能理解这个理由，充分说明了我们不是一类人。”姜凌努力板下脸来说道。
徐启祯怀着满腹愤懑闭上了嘴，姜凌似乎能听到他鼻子里不满地哼哼。
两人又无言地沿着街道走了大约十分钟，徐启祯再次开口，他换了一副轻松多了的口吻说：“你怎么会被卷进来的？”
不就是问我当初在干嘛么，姜凌听出来了，这厮如今也在没话找话。被他这么一问你，姜凌想起了当初那么一抬头就跟那张陌生人的脸四目相对，然后发生的总总奇怪事件，如今想起来他还是无法把这一切串联起来做个合乎逻辑的分析。
见姜凌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徐启祯又开口了，说：“你不奇怪吗，我们刚才经历了那么多，现在身上没有一点伤，也没有疼痛感，而且完全不觉得累，我的身体绝对没有这种水平。”
“所以说很不可思议。”姜凌也把手插进上衣口袋里说，“我也不敢确定这是好事坏事。”
“什么意思？”
“你看，你被折腾了那么多次，不说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而且怎么也死不了……我的意思是……命硬的不科学。我们都是。”姜凌说完，略心虚的瞥了一眼徐启祯。
“我懂你什么意思，那两根辫子掐住我的时候我明明已经无法呼吸了，可就是死不了，辫子一松开我又迅速恢复了……照你这么说，未必是好事？”
“……”姜凌不敢说太多，否则自己恐怕都会害怕起来，只能选择沉默，只听徐启祯叹了口气，突然提高了声调说：“不知不觉都快走到学校了。”
姜凌抬起头一看，发现确实如此，漫长的上学路程因为有徐启祯跟她说话聊天时间过得飞快，并且因为双脚感受不到疲劳所以完全没意识到走了多远。
两人走过大榕树下，拐过街角，再走十米就是学校大门了。
这时徐启祯突然瞪圆了眼睛指着街边说：“你看！那儿是不是有光亮！”
“真的假的！”姜凌顺着徐启祯的手指看过去，确实看到街边有家店面不大的店铺灯火通明，向外散发出清淡却坚定的光芒。
徐启祯和姜凌欣喜若狂地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撒腿狂奔，朝着那寂静漆黑的街道上 唯一一家亮着灯火的店铺冲过去。
几米的路程并不远，两人一前一后感到那家店，抬头看看牌匾再瞅瞅里间，不难发现这是一家诊所，不过姜凌过去从来没进去过，所以即使有印象也不记得太多细节，她甚至不记得这家店里的店长和员工长什么样。
两人犹犹豫豫地凑近诊所，店铺里空无一人，漂浮着这种地方都会有的针管味，不管怎么说沐浴在灯光下已经比什么福利都来的更醉人了，姜凌相信徐启祯肯定也产生了跟她一样的想要赖在这里直到天亮都不走的念头。
“这里怎么会亮着灯呢……难道我们回到现实世界了？”徐启祯把桌上写药方的单子拿起来看了几眼，又看看外面说道。
“不可能，除了这家诊所，其他地方都是黑灯瞎火的，怎么可能正常。”姜凌在诊所内一边小心逡巡一边回答道。
“那是怎么回事？”徐启祯翻了翻那个夹着单子的纸板嘀咕道。
“别乱动啊，同学。”
猛然一个陌生的女声崩了出来，徐启祯和姜凌都吓了一大跳，迅速向对方靠拢做出一副准备打架的姿态。
其实仔细听来，这个女声相当好听了，慵懒中带着一丝性感，让人忍不住想象发出这种声音的一定是成熟漂亮的御姐一类人，很快姜凌的脑补就得到了证实，一个披着白大褂，留着及肩短发，走起路来如同踱步的猫一般悄无声息又轻巧灵敏的女人走了出来。他的眉眼无关乍一看似乎并不十分惊艳，然而却有一种将人精神注意一点一点吸进去的魔力，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眼神流转也带着十足摄人心魄的能力，那水润丰满的唇瓣微微弯起来就叫人看着沉醉。她的白大褂下面是咖啡色衬衫和黑色短裙，正经的职业装，也许是因为短裙下面那双腿型袖长完美白皙惑人的长腿连带着令人浮想联翩，这样平常的装扮都叫人忍不住咽口水。
姜凌听着她的细高跟有节奏地踏着步子，眼睛怎么也不能从这个尤物身上挪开。
“你们两个，哪儿不舒服？”女医生推了推眼镜问道，“我看你们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病。”
“呃……我……我们……”姜凌吞了口唾沫说，“我们其实是……”
“迷路了。”徐启祯大步走上前说道，“外面太暗，没有交通工具，我们走了几个小时的路程才到这里。”
“哦~”女医生眯起眼睛轮流打量了他们一遍，“原来是迷路的学生，你们是五中的学生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姜凌追问道。
“猜的。”女医生朝她眨眨眼，姜凌觉得自己要溺死在她的眼神里了，“所以说……你们俩确实没有伤病？”
“那个……我们怎么称呼你？”姜凌鼓起勇气，决定实话实说。
“我姓方。”方医生优雅地转过身微笑道。
“方医生……你这里怎么会亮着灯？”姜凌走上前一步，盯着方医生美轮美奂的面庞问道。
“不开着灯，如何工作呢？虽然暂时没有病人说上门。”
“只有你亮着灯。”姜凌坚持道，“为什么只有你亮着灯？”
“哦……这个问题。”方医生心不在焉地又转了个身，踱步走到柜台后面，“你们俩考虑过吗？”
“考虑过……想不通。”徐启祯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外面街道，“外面很危险，你知道吗？”
“这么危险，你们俩是怎么到我这儿来的？”方医生又开始轮流瞧着他俩，那双具有穿透力的眼睛仿佛能把你全身伪装扒光了看个透彻一般。
“是……她。”徐启祯指了指姜凌。
“我……”姜凌看了看徐启祯，又看了看方医生，一时哑然。
“你们放心，外面无论如何，我的诊所里，一定安全。只是。”女医生歪了歪头，几缕发丝挂在红润的唇角边，“如果你们都无伤无病的，来这里不合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