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问题本身肯定不至于被划入“犀利”一类，虽然它被问出口的一瞬间就让姜凌心底一股无名火蹭地冒起来。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姜凌就产生了一系列冲动并且产生了连贯的动作脑补：抓住娅楠的脑瓜往地上砸个坑然后踩着她的脖子让她听好：我是你二大爷！
这是除了用手拍人和抓头发之外不通晓任何打架方式的姜凌想要采取的行动，然而搁在一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武士身上，第一反应是做出应对姿态，随时准备攻击或防御。
在还未进入警戒状态时，这把刀是被背在身后刀身以几乎垂直的角度反手拿着，当有意出刀时就保持着反手握刀手势向前举刀与眼几乎齐平，然后灵活地转动手腕关节将反手握刀的姿势转正，刀尖由下至上旋转360°最后朝前，刀刃滑过侧脸鬓发附近还能带起一阵凉风。这姿势姜凌已经渐渐熟悉而且摸透了动作分解步奏，只是略奇怪这起式似乎跟动画漫画里看到的剑术有点差别呢，不过若是动作熟悉流畅的话一套连下来还是能够作为耍帅利器存在的。
不过显然眼前苍白的怪物完全没有被她帅到，应该说现场唯一能够专注于她动作之上的，只有安然坐在水箱上看戏的两位无常。
“说啊……说啊！！你为什么和阿祯在一起！”那怪物又开始如同相扑手一般晃动起庞大的身躯，甩着手脚大喊，姜凌趁此时机，咬紧牙发起攻击，朝着怪物上半身发起进攻。
无常们看的清楚，这一击是全靠腿力大小来确定最后击中的位置。毫无疑问姜凌是想攻击尽量高的地方，有可能是想直取首级，但是这怪物立起来有姜凌两倍那么高，姜凌要想斩首那就要跳起两米左右的高度。
当然姜凌不是跳高运动员，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就这样助跑一米不到就起跳想要达到两米的高度确实有点悬，当然也许她有神力相助，比如……
当无常们正在内心计较的时候，正在冲刺的姜凌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啪嗒一声向 前摔倒。
她的前进路上确实非常平坦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障碍物，但总之姜凌就是气势汹汹地拔刀然后摔倒了。
助跑了两步后接了一个平地摔。
从无常们坐在水箱上的距离，还能听到姜凌摔倒时“嗷”地嚎了一声。
哐当一声刀砸在了地上差点脱手甩出去，现场陷入了一片迷之寂静。
白色的怪物突然发出一长串怪叫，抬起大脚丫朝着姜凌背上踩了过去，姜凌朝旁边滚开去躲过了这一脚，屋顶似乎都颤了一颤。
紧接着扭曲的长臂也跟着甩了过来，姜凌刚刚站起来，就瞧见头顶上一条白练闪电般劈下来，立即闪身往一侧推开，那胳膊就像绷紧的弹簧突然释放一般狠狠砸中地面，竟然砸出一道浅浅的坑，只是怪物砸出坑之后反应跟不上，被姜凌趁机砍掉了这只手，从一半的部分整整齐齐地切开一个创面，将胳膊一刀两断，后半截胳膊掉落在了地上，旋即化为须有。
怪物连着后退三步，努力地仰起没有脖子的头部朝着天空惨叫，这对姜凌来说又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她助跑几部后使出滑铲逼近怪物下方，朝着它乱蹦的两条腿水平斩开，随着噗噗两声怪响，在长刀所及范围之内，两条腿应声而断，那怪物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倾倒。姜凌立马小跑几步接一个就地滚逃离怪物的阴影范围，只听轰一声响，那怪物摔倒在地。
[就是现在！]
这么近的距离应该可以得手，抱着这种想法的姜凌举起刀朝着怪物的脑袋，也就是娅楠那颗头劈过去，眼看着刀刃就要切开头颅了，凭空多出一股蛮力将差点斩入脑门的刀拽住往后扯，并且另一股力量扼住了姜凌的脖子，毫无过渡直接往死里掐。
没错，那是摔倒在地的怪物新生出来的两只手，姜凌被扼住要害，发不出声音，趔趄着后退了两步。
“没想到还能再生。”黑无常望着这一幕的眼神十分严峻，“比上次遇到的那个还要厉害。”
“上次我们还叫了五个人才能收服呢。”白无常耸了耸肩，“这个的话我们俩面对只有一条路，撤退。”
“不过这次不用担心了。”黑无常眯起细长的眼睛，嘴角扭出别扭的笑意。
“首先，那憎恶要先干掉持刀的敌人，随后它会被地上的人吸引注意力，接着才会轮到我们，我们在最后一幕落下之前有充足的时间撤退。”
“不过话说回来……”黑无常斜眼看着白无常说，“你确定憎恶这个叫法真的不是从别处学来的吗？”
“你这厮理论课不认真听讲就算了，不要来污蔑老祖宗的智商好吗！”白无常赏了黑无常头顶一颗暴栗，“山口山的憎恶是一种憎恶，这种汲取了大量污秽根据恶源决定战斗力的怪物也是憎恶啦！”
“这么说……上次我们五个人干掉的那个憎恶还是离开了恶源，断了补给所以才会被干掉吗……？”黑无常又将眉头深深皱起说道。
“算是吧，像是这里这一只……无限吸取学校里有了好些年头累计下来的脏东西，恐怕是可以无限再生的，这姑娘再能打……也耗不过那憎恶背后几百年的可用再生资源……”
“你是说那楼房边缘底下涌上来的瘴气吗……？”黑无常指了指从刚才开始就不断从底下涌上天台的淡淡黑色雾气，“这学校怎么会这样？”
“你敢不敢好好听课！”白无常又狠狠拍了下黑无常的脑后勺，“大部分学校都是如此，为了镇压一方土地原本过强的阴气所以建起由许多年轻人聚集起来的建筑，更何况这所学校有将近
两百年校史了，要我说，阴气重还是次要的，这学校里啊，古怪多得是。”
“等等……”黑无常突然攥紧了白无常的手腕，瞪着下方张大了眼睛，“那女人……”
白无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说：“我们刚才也就移开视线一两分钟啊……”
就在那“一两分钟”之前，姜凌还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她每次顺利砍掉手脚，几乎就会同时再从那硕大的身躯上再生出一两个胳膊长腿。要不是长多了身体面积不够接纳，否则恐怕是长多少都有可能的。这种数量压制就使得姜凌在砍掉一条或者两条肢体时会有四五条手脚伸向她进行袭击。而且那怪物本体的脑袋和身上的人头口中不断地在吞吐出浓烟般的瘴气，凡人吸食过量有可能即刻毙命，就算是灵体状态也会被严重污染直至同化。
也就是说，姜凌的时间所剩无几，她根本耗不起。
总之刚才的状态差不多就是，姜凌每次发起一次攻击，斩下什么东西的同时就会被喷一身瘴气同时被甩出去/摁地上/掐得动弹不得，完全就是分分钟被打死的状况。
然而当两个无常优哉游哉地谈话完毕再去观战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姜凌高高跃起，自上而下的刀刃将憎恶白色的庞大身躯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实现了刚才无常们在模拟纠结不太相信她能够做到的事。就在好几条手臂同时伸向她时，几个利落迅疾的后空翻已经拉开了距离。之所以用迅疾而不是用迅速形容正是因为她反应的速度太快了，连黑白无常的肉眼都没能跟上。
拉开距离后是下一次冲刺攻击，当无常都以为她要去砍脚时，却发现她仿佛早在预料之中一样闪避开手爪的攻击，身子猛地刹住侧转开去绕到身体另一边，切下了憎恶身体一侧将近五分之一体积大小的肉块，而她本人在肉块落下之前就从原地闪开，斩断一条腿后，在憎恶身体倾斜下来后将其从类似肩膀的位置到大腿根砍下一大块肉，接着又迅速退开，让从另一侧抓过来的手抓了个空。
“这……”白无常连嘴唇都在颤抖。
黑无常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整理了一下言辞和逻辑，才开口说：“她的实力……在肉眼可见的增强，尤其在速度上来说最明显。现在憎恶已经完全跟不上她的速度了，它全身上下没有一个部件跟得上她的速度！”
“而且……你看，那姑娘在削憎恶的身体。”
现在憎恶的体积比起刚才已经小了很多，虽说它可以无限再生，但身躯的填补却停留在补缺伤口创面的层面上，并没有增大到被削前的水准，它就像一颗大土豆，正在越变越小。
“虽然我不太清楚那姑娘削它做什么，但我肯定那憎恶智商很低……”白无常指了指正在奋力扑腾师徒抓住姜凌的憎恶，“它的优势再一点点削弱，弱点正在暴露出来……”
“弱点不就是智商低嘛？”黑无常突然特别无辜地瞪圆了眼睛。
“对，和你一样。”白无常瞪了他一眼。
“……”
转眼憎恶只和初始状态下二分之一那么大差不多了，姜凌刚才早已拉开五步远的距离，憎恶也正要追上来。她脚边就是动弹不得的徐启祯，姜凌把一只脚踩在徐启祯徐启祯肩上，以此为踏板蓄力，脚底瞪开接着几个流畅的转身，旋转腾挪间蓄足了爆发力，裙摆腾起了一个绽放般的弧度，就在憎恶近身的时候水平方向横切一刀，长达130公分的刀刃干脆利落地斩开了憎恶肥厚的腹部，这一刀几乎切开了整个腰部，只留些许皮肉连着。姜凌对着那开始冒出黑气的腹部就是狠狠一脚，踹得憎恶退开几步。接着她后腿猛地蹬了出去直取要害，冲到憎恶跟前又是一刀，这回将憎恶的整个肚腹完全砍掉，彻底腰斩。憎恶失去平衡往后倒去，身体一分两半，待上半身砸到地上后下半身滚到一边随风而散。
此时残留的上半身开始以惊人的速度重生躯体，那就像是泡沫般不断涌出的肉块开始填满刚才被砍掉的下半身的部分，只不过取代大肚子的是生出来的五条腿。姜凌扎下马步站稳脚跟，回复到了双手持刀刃尖前趋的对敌势，等待憎恶进攻。
那憎恶嚎哭了一声，迈开五条腿摇摇晃晃地冲了过来，长在最高处的手臂朝着姜凌头顶裹挟着腥风劈了下来。然而这一次姜凌并没有闪开躲远，而是先撤开踏在前面的右脚，以左腿跟为轴心进行圆周转体，将整个身体转个面向，那条朝头顶劈下来的胳膊千钧一发之际贴着姜凌的后背击中了地面，砸开一地碎石。
根据出招前预测的距离，此刻敌我双方之间间隔正好容下一刀之长，雁翎刀至上而下凭着转身蓄力猛劈而下，伴随着撕开物体的脆响，憎恶从天灵盖正中央到下腹底部被劈开成两半，向两边倒下。
“这是……那个啥叫啥来着？”白无常激动地揪紧了黑无常的衣袖，黑无常白了他一眼轻蔑地开口：“像你这种弱鸡当然记不住名字了，这招叫丁字回杀，别说是鬼差了，人类的书籍中都有记载。明将领戚继光用以操练部下抗倭的刀法大全总集里有这招的详细图解描写，不过你这么个弱鸡也不会去看那种书吧？”
“哦，我这么个弱鸡好歹没有被砍掉肩膀废掉左手，不是我带着你跳到这里来你以为你能平安悠闲地看戏？”
“呸……！”
“呵呵。”
两个无常互相翻了个大白眼，继续观察下方形势。
被砍开的身体切面果然开始迅速长出混沌的物质试图将身体连接起来，当分成两半的娅楠的面部被重新组合起来时，姜凌走上前将刀尖朝下，对准了那张因为拉伸过度五官轮廓变形的眉心扎了下去。
就在刀尖扎下去的瞬间，那张线条夸张的面部突然瞪圆了眼睛张开了嘴，发出了一声耸人听闻的惨叫。
十分十分悲戚、恐慌的叫声，令人联想到被凌虐的少女的叫声。
接着姜凌眼前的打脸猛地消散不见，不仅是脸和这个憎恶，整个周遭景物全部消失无影踪，取而代之是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搞什么啊？姜凌心想，这是又跳入另一个次元了？所以今天的主题是次元穿越大串烧吗？
忽而眼前突然冒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少年有一张轮廓清俊秀气的面庞，又大又灵活的眼中饱含着微笑的暖意。
徐启祯呢正在注视着自己。
“今天考试多谢你啦，我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被学霸救了。”他有些腼腆地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