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行如风。
这个词是对小晴骑单车速度的最确切描述。
那是可以媲美赛车手的速度。小晴胯下的那辆女式自行车在她的脚踏之下似乎发挥出了百分三百的性能！自行车的链条快速地磨合着，发出了类似于嘶吼的声音。
四周的街景如同走马灯般飘过，只不过1分钟不到小晴就拉着我到达了目的地。
亏我之前还有想过，为何小晴要骑着自行车跑到这么远的便利店来上班，是不是跟我有关云云的妄想。现在想想，20分钟的自行车程对小晴而言估计也就几分钟的来回而已，完全不虚……
“呼~”小晴飘飘然地从座位上撑着自行车的把柄跳了下来。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这个公寓区的车站。小晴将自行车随意地停靠在了一块写着“同顺小街站”的站牌旁，而自行车前方就是主干道。虽然几乎看不见什么车子经过就是了。
“这……这……我……”
我急忙地从后座上站起了身子，大口喘着气。似乎刚才骑车的不是小晴而是我一般。
虽然我早就看得出来小晴同学充斥着活力，总是元气满满；可我从未想到小晴的元气原来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明常同学，车站这里没有贺玲妹妹啊？”小晴望了望四周，小晴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这里的站台除了一位坐在长凳上的光头中年大叔以外，丝毫不见其他人。“会不会是已经坐车走了？”
刚才那么快的速度飙车过来你还顺带扫视着街道这是多么好的动态视力啊？！我弯着腰，隔着镜片瞪了小晴一眼。
“没有。”在一旁坐着的光头大叔瞄了我们一眼，撅了撅嘴，冲我们抱怨道，“我在这儿等了快一刻钟了，也没见到13路公交车过来。除了你们也没谁过来过。”
我朝着那位大叔看过去，他用手裹了裹身上的皮革大衣，沧桑的脸上耷拉着一对死鱼眼。他用那死鱼眼上下打量了下我，随即又懒洋洋地转过头去望向公交车会到来的方向。
小晴朝我看了看，歪着头摊了下手，“怎么办啊？回去报警吗？”
“啊……这个嘛，糟——”
忽然，我感觉自己虎躯一震，一股莫名的骚动从鼻腔内部涌了上来。
“啊啾！”我忍不住冲着小晴打了个喷嚏。
小晴在瞬间躲闪了开来。“诶？”
“抱歉……在那之前，”我抬起头，竭力避免着鼻涕从鼻腔中滑落出来，用余光瞄向了身旁的小晴，“小晴你身上有带纸么？”
“纸啊！”小晴看见我的模样，在口袋里四处翻找了一下，随即便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好像没有呢……”
“喏。”一旁的中年大叔从自己身旁的皮包里拿出了一包餐巾纸，并用两根手指从里面抽了一张递向我。
“谢谢谢谢……”我满怀着感激的心情从大叔的手中赶忙将纸接了过来，擤掉了鼻腔中那快要掉落出来的粘糊糊的白色液状物质。
“明常同学，你是感冒了吗？”小晴苦笑了一下，“难不成是我刚才骑太快了结果让你受风了……真是抱歉。”
原来你是有自己骑得很快的自知之明的啊！
我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不是你的错……是我出门穿太少了。啊戚——”
我侧过头去再次打了个喷嚏。清鼻涕连绵不绝地从鼻孔中冒了出来，“啧……”
我用真挚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刚才给我纸的大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伙子你的鼻涕有点多啊。以前有过绰号是鼻涕虫之类的吧。”
大叔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瞪了我一眼。
“诶嘿……”我苦笑了一下。
“5块钱。”大叔冲我伸出了手。
“……诶？”小晴在旁边愣住了。
“……您说什么？”我正用那张餐巾纸掏了掏鼻孔。
“一张纸，5块钱。接下来你要的每一张，都是5块钱。”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小伙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这是要抢啊！你那一包的纸都不值5块啊！
我一瞬间愣住了。社会原来是如此的恐怖吗！
我一直以为人吃人的情节只会出现在什么进击的xxx，东京xx这些二次元世界里面。没想到人吃人的情况在现实中到处都会发生。而且居然还发生得如此自然……
不过我哪儿是能轻易接受现实的人。
不，我眼前的这位大叔，虽然看着有些阴森，不过实际上一定是个非常开朗的光头男。
“大叔你，是在开玩笑对吧？这个玩笑有点老套，你还需要加些新梗进去比如在句尾加个亲字……”手中的那张被我握成一团的纸慢慢地被我舒展了开来并折成了长方形。说实话我随时准备着将那张包裹着鼻涕的纸还给他。如果他要钱的话。
我看向大叔的表情，期待着他在下一刻咧嘴一笑。
大叔却一脸淡然地盯着我，其那对死鱼眼中隐藏了无尽的黑暗，“5块不讲价。”
“不是大叔你抢劫啊！怎么突然就要钱了！你这包纸也不值这个价啊？”我用手指捂住了鼻孔，免得鼻涕流出来。
“哼。”大叔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冷笑了一声，“现在是特殊情况。我记得这个新城区最近的一家便利店骑车过去都起码要5分钟，而小伙子，你的鼻涕憋不了那么久吧？再憋就要被风干在里面了吧？”
“啧！大叔你算计我！”我扬起了头。
小晴侧过头来对我耳语道，“没事，我骑车过去只要两分钟……”
“不不不不用不着……”我想起了刚才的极限竞速，浑身抖了一下。
“小伙子，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出来这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行为，从一开始你就应该做好出血的准备。”大叔悠悠的说道，“你不是要告诉我，这个让女友骑车载自己的男人，是个连餐巾纸都买不起的软饭吧？”
“什——”我和小晴一起喊了起来。
“明常同学才不是软饭呢！”小晴鼓起了脸。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由于激动，一团清鼻涕被我甩到了手心上。一股子的咸味通过手掌传入了我的脑海中。
诶。
一刹那，我转过头和小晴对视了一下。
“小晴你……”手中的餐巾纸再一次被我捏成了一团。
她刚才，
居然没有否认女友这句话！而是否认了软饭！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这竖旗也太过明显了吧小晴同学！
我何德何能，能够在大一的这一年莫名其妙染上桃花运啊？难道正如同新年即将来临，我的新春也不远了吗！
“啊，我也不是明常同学的女朋友！我们只是认识！”小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补充道。
啧，居然这么快就把旗拔了……
眼前的大叔却突然咧了咧嘴，“什么啊，你们不是情侣啊。你们早说啊！”
“啥……”我嘀咕了一句。
说着，他又递给了我一张纸，露出了相比之前要显得欣慰的面容，“来，备胎小伙子，把手擦擦吧，风干了就不好处理了。”
我半信半疑地接过了餐巾纸，擦干净了手心上的恶心物。
“哎呀，小兄弟你是不知道。我看你之前跟身旁那女孩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个吃软饭的负心汉呐。”光头大叔眨了眨他的死鱼眼，“所以就有股想讹你一笔的冲动。”
“唔，哦……”我感觉自己的人生观有点受冲击。敢情这大叔是FFF团的骨干成员么……
“所以说？”小晴双手抱臂。
“嗯，所以说一张纸我就收你们1块就好。刚才一共2块就行。”大叔淡定地回复道。
“哦哦，便宜多了嘛。”小晴接话道。
“便宜个鬼啊！结果你还是要收钱啊！”我哭笑不得。
“好说歹说，你别看我这纸感觉上很便宜，但是它其实是个名牌货。”大叔一幅我不懂市场的模样。
“你家餐巾纸分名牌不名牌啊……”
餐巾纸这种玩意你还能当成挎包来形容吗？！我抚了抚眼镜。
“要分的！小伙子，这就是你的无知了。好的餐巾纸品牌，其餐巾纸几乎都是用100%原木浆压制而成！而一般的餐巾纸品牌，其原料几乎都是废纸再利用！那种餐巾纸，易化，易散，易掉纸屑。”大叔俨然一幅销售员的口吻，但是其眼神却是始终如一的死鱼眼，让人有种他在棒读的错觉。
我感觉自己有点脱力。
“——而我这纸的质量，遇水不散，遇汗不沾，擤鼻涕时一纸能顶两纸擦；这纸也与那些便宜的废品合成纸不同，是专门选取阿尔卑斯山脉下的原木木桨纯人工压制——”大叔说着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了另外的一包餐巾纸。
“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我打断了大叔的演讲。
说白了就是在讹钱吧，哪怕是名牌的餐巾纸也不可能一张就有上1元的价值吧！毕竟餐巾纸这种东西的存在价值，除了擦擦各种意义上油腻的嘴巴，也就只剩下擤鼻涕了啊？！
“诶？！手工制作的餐巾纸？只要2块一张？”小晴赞叹了一声。
“……小晴你别接腔啊。”
你以为是在讲相声吗！我们可是在被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