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少女的回忆·其之五——
咲舞没想到，谁也没先到，本以为会就这样持续的危险日常，会被突然打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咲舞在街道上疾驰而过，拼命跑向那个被自己当成家的、和露西阿姨合住的小小公寓。
她的手上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漆原咲舞亲启：
怎么样？当你看到这个留言的时候，肯定已经把我可爱的小弟们打废了吧。
哈哈哈。
这是给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哦。
你不用纠结我是谁，反正你的仇家多到爆，是谁都没关系吧。
和你同住的那个人，好像是个小有名气的学者吧。
我真奇怪为什么以前没人想到这个点子。
都是群废物吗？因为是学者就不敢动她。
落款：某人
纸条上的内容到此就戛然而止。
只剩下深深的恶意。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傻啊！
为什么就没想过露西阿姨被人盯上的可能性？露西阿姨是个无异能者，甚至缺乏基本的战斗技能，如果被恶人盯上，后果……
“露西！”
咲舞狠狠撞开房门冲了进去，环视着早已看惯了的客厅——没人。
客厅没人的话……卫生间？
也是空的。
卧室，没有，储藏室，没有，厨房，也没有。
果然是虚惊一场吗？
咲舞正要松口气——
“……呜……”
细细的呻吟声，从外面传来。
——阳台！
咲舞几乎是砸开了阳台门，借着夕阳的昏黄之光，看清了阳台上的景象。
阿姨一直宝贝的花草上，沾满了小小的红色液滴。
是血。
而血的主人，此刻正倒在血泊中。
“咲……舞……”
胸腹部有多个血窟窿，鲜血滔滔流出，端丽的脸也被染成鲜红，而颤抖的嘴唇还在呼唤家人的名字。
“露……露西！！！”
之后的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
她只记得自己拼命堵住露西身上的伤，疯了一样抱起她往最近的医院跑，拽着医生和护士的领子咆哮着一定要把露西治好，具体的细节都记不清了。
然后露西就被推进了急救室。
等待的过程是痛苦而漫长的。
明明让人焦急，咲舞却宁愿永远等下去。
自幼习武的咲舞对人体的致死点再熟悉不过了。
露西阿姨究竟会如何，她在一开始就知道了。
而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等待。
不久之后，面色凝重的医生就把她带了进去，在一片死寂的急诊室中等待她的，是熟悉的人的尸体。
将死之人含泪对活着的人留下遗言——这种在文学作品中被用烂的桥段，并没有发生。
别说遗言了，甚至没能最后和她对视一眼。
太过突然的离别，简直是让人忍不住大呼“这就完了？”的展开，然而现实就是如此突然又如此不合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咲舞的记忆很模糊。
浑浑噩噩参加葬礼，浑浑噩噩打理遗产，浑浑噩噩接受阿姨的同事们的指指点点，还有诸如“要不是这个恶鬼之女，露西才不会……”此类的窃窃私语。
咲舞的心，已经空荡一片。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露西完全不了解。
她为什么会认识母亲？她为什么自愿当自己的监护人？她有怎样的亲戚关系？她作为学者在研究什么？她今年究竟几岁？她为什么愿意住在这个又小又破的公寓里？
一概不知。
不，其实只要自己开口问，露西一定会告诉她的吧。
错的是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和露西好好交流过呢？明明相处了几年了，为什么没留下多少共同的快乐回忆呢？为什么，直到失去之后才感到后悔呢？
但不管如何后悔，唯一的同伴已经离去，偌大的世界只剩下咲舞一人。
“啊，原来如此……”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伤心，如此会悔恨，如此痛心疾首，咲舞终于有了头绪。
“是亲情，吗……”
恐怕，到头来，自己渴望的只是从未得到过的“亲情”吧。
不，其实已经从露西那里得到过了，但自己直到将其失去之后才意识到那就是亲情。
悲伤和懊悔过后，剩下的，只有孤独和空虚。
必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所以她找到了当初那个邀请自己当清道夫的人。
“我暂且帮你们办事，但你们要帮我调查害死露西阿姨的混帐们”——交易很快就成立了。
复仇过程简直轻松到让人难以置信，找到他们时他们正在舞厅里花天酒地，经过一场不怎么激烈的战斗就将他们拿下了。
但是，咲舞最终还是没杀死罪魁祸首，只是把他们打个半死交给执法队。
“但是，咲舞，我希望你今后也不要杀人。”“会回不去的，杀人这种事，只要试过一次，就再也回不去了。”
露西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既像告诫，又像咒缚。
或许露西说的是对的，自己恐怕真的善良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
“‘为了自己使用暴力’和‘为了他人使用暴力’，是截然不同的，吗？”
总觉得，自己有点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为露西报仇——这是自己此生第一次为了别人使用暴力，尽管那个“别人”已经死了。
逝者已去，仇怨已了。
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用暴力麻痹自己吗？
还是永远离开中联院，开始新的生活？
选择像山一样多。
走火的子弹，飞到哪都不奇怪。
既然如此。
不妨就像露西所说的那样，试着为了他人使用力量吧。
所以——
“喂，大叔，对，就是我，漆原咲舞，我已经想清楚了，嗯嗯，没错——”
于是，咲舞做出了选择。
“我同意成为‘清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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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传来最新新闻！伯利恒贵族学院周边惊现中联院最大地下技院！其主人竟然是伯利恒在校学生、世界级的偶像——斯亚娜·格林提！被发现时她已经惨遭碎尸，且周围楼房上有大量激烈战斗的痕迹，现在执法队已经介入此事，详细情况我们会跟踪报道！请继续关注广播社新闻速报电台——”
沙沙沙——播放完速报之后，老旧的收音机就没了声音，我将其关掉，松了口气。
“广播的内容和我探查到的基本一致呢。”
“也就是说，咲舞和皓月成功了啊……”
我旁边是悬浮在半空的吉薇妮亚的投影，她一直在远程监视状况的进行。
不管怎么说，只要她们三人没事就好。
“啊，对了，刚才皓月小姐和咲舞小姐突然跟对方大打出手呢。”
“是吗……诶诶诶！？”
咲舞和皓月？两人大打出手？她们不像是这么冲动的人啊。
“怎么说呢……看那情况，与其说是火拼，更像是……加深理解？或者打情骂俏？还是试探对方底细？”
“好像就加深理解最正常吧。”
“是吗？”
“皓月的话，很可能想着‘哎呀万一小烨哪天想玩threep了怎么办得赶紧发展个对象’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真的去帮我找炮友吧。”
“不可能吧，这种事。”
“相信我，皓月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的预感是真的。”
“这……皓月小姐真是超乎我想象的怪人呢。”吉薇妮亚有点傻眼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啦……诶？那群熊丫头呢？”
“可能是神经绷太紧结果反而累了吧，都睡着了。”
“是吗？那我也早点休息了，反正筱已经没事了，我就——”
——！！！
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阿……烨？”
吉薇妮亚的声音忽然变得很遥远。
……哎？
发生了，什么？
“奇怪，怎么——唔！！！”
我猛地捂住胸口，跪倒在地，身体痉挛不已，吉薇妮亚见状，立刻调来本体想接近我——
“别过来！！！”
我立刻喝止了她，同时一种熟悉到可怕的异样感觉，在我体内逐渐苏醒。
这个感觉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准确的说只体验过一次。
某种混浊之物，从身体深处，涌了上来——
杀。
“不……”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停……”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停……停下！”
狂暴残暴凶戾残酷狰狞凶煞凶暴震怒疯狂恐惧愤怒凄惨悲伤快意嗜血嗜虐。
“咕……呜……啊啊啊啊啊啊！！！！！！！！！！！！！”
视野，视野变得好红，无穷无尽的凶煞之气炙烤脑浆，狂暴的疯狂的暴虐的力量在体内左冲右突，痛苦痛苦痛苦像蚂蚁一样在全身上下咬个不停，手脚不听使唤，眼眶几乎要被瞪裂，乱七八糟的声音从歪斜着张开的嘴中发出，符文符文蚂蚁一样的细小的密密麻麻的符文在血红的视野中浮现，侵蚀理智侵蚀肉体侵蚀灵魂侵蚀生命吼叫着高喊着迫不及待地想要释放想要毁灭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这就是——罗刹真言？竟然真的——”
杀！杀杀杀杀杀！力量力量力量澎湃的力量汹涌的力量疯狂的力量暴虐的力量不断不断不断涌出释放释放杀杀杀杀杀谁都好多少人都好在哪都没关系需要需要需要鲜血更多的鲜血浸润喉咙淋满全身但这还不够不够——！！！
“阿烨！控制住自己！至少——”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女人女人美丽的女人就在面前浅褐色的头发漂亮的脸玲珑有致的身体是她是她就是她了蹂躏她摧残她凌虐她杀掉她分尸她食用她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房内的摆设猛然向后退去我开始了前进伸出开始有猩红符文浮现的双手抓向她美丽的纤弱的白嫩的脖子然后然后然后——
“——对不起了，阿烨！”
抓住的瞬间，少女化作虚像消失，紧接着——
喀嚓！！！
我最后感觉到的，是什么硬硬的东西捅到了脖子上，那一瞬间，体内磅礴的凶煞之气忽然崩溃，仿佛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意识，迅速沉于深邃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