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哪……”
阴暗的小巷中，皓月靠在墙上大口喘气，乱糟糟的衣服上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片红色的湿痕，那是胸口的伤被扯烂渗出的血。下身也一样，几条明显的血流划过双腿，大部分流进鞋袜，有的直接滴在地上。
先不论身体能否撑得住，以这种样子走在街上肯定会被盘问的，然后就会造成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无奈之下咲舞只得该走了无人烟的小巷暗道。
但不管怎么走，不知道目标所在地的话都是白搭。
“呜……”
皓月一只手按着眩晕不止的头，另一只手扶在斑驳的墙面上，一点点向前蹭，经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溜稀稀拉拉的血迹，十分渗人。
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在找到小烨之前自己就撑不住了吧。
可是，不能停。
即使找不到，也至少通过微薄的努力获取心理安慰——这并不是皓月所考虑的。
她只是纯粹在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而努力。
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小烨如果真的完全暴走，那声势必然是惊天动地，可目前这一带并没有出现什么异象，这足以说明至少现在她还算正常。
“既然还没到最坏的地步，那么就有希望。”
皓月如是想着。
然而——
“………………诶！？”
就像是要嘲笑她一般，一种无形的波动突然从远处传来，扫过天空，扫过大地，皓月心中一凛，就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舔过了她的心脏。
抬头看向天空，原本晴朗的蓝天突然阴了下来，高空中的云逐渐扭曲变形，形成了漩涡般的形状。
“不会吧……小烨……你终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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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快看天上！！！”
“什——哇！那是什么？眼睛？漩涡？”
“是什么异能者在发飙吗？”
来来往往的人们纷纷驻足看向远处的天空，在那里洁白的云层不知为何变成了血红，还扭曲成了一个台风眼一般的漩涡形状，就像一个扭曲的巨眼俯视着大地。仔细看的话，漩涡中央隐隐有赤光涌动，不断有难以言喻的奇异波动从中传出。
“看那位置……好像下面正对着米卡女？”
“是米卡女后面吧。”
“到底怎么搞的？”
“过去看看！”
立刻有察觉到不妙的执法队员和好奇的群众向漩涡正对的地方赶去，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米卡女后面的一片公园——
嘶嘶嘶………………
这时，进一步的异变发生了。
淡红色的气体从那里飘来，不像雾那样迷蒙，不想烟那样呛人，而是朦胧中带着讨厌的粘性。
就像热带山林的瘴气。
瘴气以米卡女后方的公园为中心随风扩散，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漫遍了周围地区，正在加速往事发地赶的执法队员们首先察觉到了异常。
“这东西……难道是瘴气吗？可颜色又不对，太诡异了。”中分头的执法队员皱起眉头。
“煞笔，还不快把口鼻捂住！这东西有毒怎么办？”另一个长发的执法队员赶紧出言提醒。
“配套发的防毒面具早不见了……话说你他妈说我啥？”
“……怎么？说你煞笔，不服？”
“你丫的！”
细微的违和已经出现，明明只是小事却吵了起来，还用脏话对骂——这在纪律严明的执法队里平时是不会发生的，但两人都没察觉。
“我他妈好心提醒你你就给我——”
“听你丫的放屁！闭你鸟嘴！”
“艹你妈！！！”
咔嚓！！！！
刀光一闪，中分男的胳膊掉落在地，鲜血从断面喷出。
就在一秒前，气急败坏的长发男突然拔出执法队的佩刀，砍向了中分男。
而长发男脸上丝毫没有伤害了同伴的愧色，反而充满了烦躁得到发泄后的畅快。
“你这——混账！！！”
中分男也丝毫没有因断肢的剧痛而做出畏缩的动作，就好像痛觉被麻痹了一样，只见他怒吼一声，挥拳狠狠打在长发男的眼眶上，眼眶骨骼被打得粉碎——
“你丫————！！！！”
而中分男并没有停手，他起身向前，像疯狗一样狠狠咬住了长发男的脖子。并不很尖锐的牙硬是撕开了脖子上的皮肤，而被咬的也不甘落后，手指狠狠捅向对方的眼睛！
无独有偶，周围的所有人都突然开始了血腥的厮杀，起因却让人啼笑皆非，有的因为踩到脚，有的因为嫌天热，更多的甚至没有原因，完全是毫无来由的暴力行为。用拳头猛打，用指甲狠挖，用牙撕咬，用手能够到的一切砸向身边的人。最诡异的是全场没有一点悲鸣声，有的只是疯狂的吼叫，就好像所有人都对疼痛免疫了一样。
随着瘴气渐浓，疯狂的传染范围也不断扩大，死者很快出现了。有的即使已经狼狈倒地甚至只剩一口气，还在地上乱爬挣扎，啃咬着旁人的脚踝——
淡红色瘴气——罗刹真言外泄的力量不断扩散，将疯狂撒往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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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公园中，天上的血色漩涡的正下方——
极为浓厚的气体裹成了一个球形，一个猩红的人影在里面蜷成一团，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而在球体的外面，浓厚到实质化的煞气凝结成了一条条诡异的条状物，就像血管一样将球体包绕，似乎还在有规律地跳动。
“嗯……”
刚刚才消失在虚空中的“他”又出现了。
从哪来的、怎么出现的，一概不知，他只是突然间就存在于这里。
“果然罗刹真言的完全觉醒需要时间呢，但愿别出什么岔子……不如说就算出岔子了也无所谓。”
款式过时的旧运动鞋在地上摩擦，“他”就这样走在充满浑浊的疯狂的红色瘴气中，丝毫没受到影响。“他”刚一靠近球体，那些煞气凝成的血管一样的条状物就立刻向“他”伸来——
“别乱动哦。”
轻轻的一句话。
血管立刻缩了回去，就好像遇见了什么极为可拍的东西。
“如果受到完全暴走的罗刹真言的刺激，▇▇▇▇的力量也能觉醒到——嗯……换算一下的话……大概几亿分之一？罢了，哪怕是觉醒一点点也是好的，毕竟零和一可是天壤之别。”
咀嚼咀嚼，一边喃喃自语，“他”还在一边吃东西。
一手拿着塑料小碗，一手拿着廉价的一次性筷子，正吸溜吸溜地吃着凉皮。
刚刚他的消失，只是去解决了一下午饭问题而已。
“果然凉皮还是岐山的最好吃，汉中米皮也算不错，不像西南的往凉皮里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喔？”
嘶嘶嘶——球体中，原本蜷缩的人影渐渐站起，却并没有像过去那样变成近三米的巨大身躯，反而比平常娇小了一点。
“他”仔细观察后，微微叹了口气。
“别说激发▇▇▇▇的力量了，甚至还没达到完全暴走啊……虽然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但还是有点可惜呢。”
像是对这一切失去了兴趣一般，“他”迅速吃碗凉皮，把塑料碗丢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再次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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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全身都陷在猩红的世界中，无数狰狞的恶鬼向我嘶吼，向我狞笑，恐吓着我，嘲笑着我，诱惑着我。
堕落吧……堕落吧……在这无尽的疯狂中……
嘶哑的声音像一枚枚铁钉钉穿我的心脏，无数细小的符文聚成一股股锁链缠住我的四肢，我就这样被困在红色的海面上。猩红的海水发出阵阵恶臭，那是血腥味和尸臭味混合的产物，无比的刺鼻，只是闻到就能令人疯掉。
咕叽。
平静的血海上冒出了泡泡，就好像血水之下潜伏着什么生物一样，想到这里时，哗啦一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从海面下缓缓升起，空洞的眼睛死盯着我，向我走来。
以此为信号，咕叽，咕叽，越来越多的血尸从海面下浮出——不，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并不是尸体在爬出，而是海水在退去，就像退潮一样。原来这水只是薄薄的一层，下面全都是尸体，数以十万计的血尸堆积成山，一具叠着一具，密密麻麻，腥红的皮肉都黏在了一起。而随着海水退去，无数血尸挣脱开黏连的血肉，蹒跚着站起向我走来——
咔嚓！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我过去明明承受过很多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害，明明这只是再单纯不过的撕扯啃咬，明明还可以忍耐的，但不知为何这单纯的痛苦竟胜过了以往的一切的总和。
好想死。
如果说，还有什么愿望的话——
“谁来……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