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高层。”
少女如是说。
走在前面的门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又立马摇了摇头继续引路了。
被提这种要求还不足以让他诧异。
毕竟，组织可是各种怪人的集中营，要说组织里的一些人有多奇葩讲上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而被称为“门人”的他又是最了解各个人员情况和八卦的人。
事先声明——了解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乱七八糟的事并非是门人的兴趣，他只是因为自身异能和工作的特殊性，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如今的新人，别说是“想见高层”了，连说“要会一会首领”的人都有过好几个，最神奇的是之前的一个新人，那是个能让胸口长第三只胳膊每句话都带个“叼”字的叫培恩的奇葩。那货竟然还说什么“我看干脆首领的位置就让大家轮番坐呗，凭什么只让一个人那么叼？”之类的，嚷嚷着要取代首领大人，吓得门人赶紧采用车轮战对他连续说教了三天三夜，看丫差不多老实了才敢把他带回组织总部。
相比之下，这个表情僵硬的半机械少女简直太正常了。
“我想见高层/一次重复。”
是以为自己没听清吗？少女又重复了一遍，门人只得凑合着应付了一句：“耐心啦，等回去了，见高层的机会多得是。”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闭嘴——
“我想见高层/两次重复”
“我想见高层/三次重复”
“我想见高层/四次重复”
“我想——”
“好了好啦我听到啦你先安静！”
门人有点恼火地挠了挠头。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
“我想见高层/五点四次重复。”
“都说了闭嘴！！！”
呼……呼……搞什么啊这丫头，还什么“五点四次重复”，这是把被他打断的那句话也算进去了吗？
看来必须得把话说清楚了。
“听好了，小姑娘！你……呃……”
“茱莉亚。”
“对，茱莉亚！组织是个很自由的地方没错，只要你别在外面太张扬、不干有害组织的事，随便你怎么耍都行——但！是！夹起尾巴做人总是没错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对的人究竟比你强还是弱！”
对此，茱莉亚歪了歪头，瞳孔收缩又放大——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眼珠其实是微型摄像头，瞳孔的收缩其实是在机械变焦。
“不会的，组织里，高层和首领之下不会有比我更强的人/确信。”
“………………好吧，又是个对自己太自信的毛丫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门人又是一叹，他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说“现在的年轻人”了。
“向父亲学习，不论再强大的对手，只要花费时间分析计算，总有办法的/补充说明。”
“诶……你是说用充足的准备弥补战力上的不足吗？”
“没错。”
“不可能的！”
门人否定得斩钉截铁。
“相信我，面对组织里大多数人时你是不会有那个时间的，他们会在你得出结果前就把你毁得一个渣子都不剩。”
“……”
“这是我身为老前辈的善意提醒啊，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要对首领不敬，无论如何都不要触怒高层——这部分人的力量是绝对的！不要和特级战斗员干架，他们认真起来能把你揍得连你妈都认不出你！也别挑衅高级中级和底层的战斗员……或者干脆别惹任何人！有很多人——他们战斗力未必强，却有些非常奇怪的异能，搞不好到时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也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门人啰啰嗦嗦说了一大串的注意事项，直到感觉嗓子都干了才停下来。他从夹袄里摸出了一小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正想继续说，却发现茱莉亚正在……翻白眼。
“……喂，小姑娘？”
“——受到外界传唤——待机模式结束——重建与外部环境连接——五感重启——啊，门人先生，您说到哪了？”
“你丫的根本就没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咕咳咳咳！门人一急，被刚入喉的水呛着了，弄得他咳嗽连连。
“咳咳，咳咳……你这熊丫头……”
“门人先生。”
“又咋了？”
“我想见高层/六点四次重复。”
“你故意的吧！！！！！！！！”
门人彻底无语了。
前言撤回，这丫头也够不正常的了。
“想见归想见，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算了，看来只能言传身教了。”
“定向搜索——编号A2到B1词汇库——资料调出——言传身教：既用言语来教导，又用行动来示范。指行动起模范作用。您要对我做什么吗/表示疑问？”
“你刚才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算了，喂，你不就是想见高层吗？来吧。”
说着，门人张开手臂，像个十字一样面对茱莉亚，这姿势配上他有点佝偻的背，相当搞笑。
“不明所以/切换为看智障的眼神。”
“你才智障……啧，总之，想见高层是吧，那就来攻击我吧。”
“……？”
“只要能杀了我，别说见高层，让你当高层都无妨。”
茱莉亚又歪了歪头。
然后露出一个无机质的僵硬笑容，似乎是在嘲讽。
“这半老的废大叔在说什么呢/括弧笑。”
“你懂不懂啥叫尊重长辈啊！！！！别废话了，快来啊！要是能杀死我你想干啥都随便，杀不死的话就别提不切实际的要求了，懂了没？
“交涉条件分析中——理论可行——接受确认——进入战斗状态——E-1型低功率电浆炮调用——”
咔嚓！
下一瞬间，一根散发着金属寒光的管子就锁定了门人的头。
“目标锁定——发射！”
轰！！！！！
一道炫目的蓝白色光撕裂空气，一直线上的一切物体全被轰成了渣，至于门人——虽然被瞄准的是头部，但实际上整个上半身都消失了。
扑通一声，没了上半身的双腿就这样倒在地上，连断面都是一片焦黑，死得不能再死。
“歼灭完毕，交涉达成。”
就在茱莉亚收起电浆炮的刹那——
“瞧吧，都说了你做不到的。”
“——！？”
门人的声音，唐突地在她身后响起。
扭头一看——穿着款式过时的旧夹袄、神色有点阴沉的五六十岁的男人，正双手互插袖子，很无聊似的看着她。
茱莉亚又看向地上的下半身残骸——传感器远程肌体血样构造分析——结果比对——数据一致！
错不了，地上那个就是门人的尸体。
可是——明明门人现在正在她眼前活的好好的。
两个门人？替身？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瞧吧？就凭你是绝对杀不死我的，虽然我自己几乎没战斗力，但若想完全杀了我——就连高层都做不到。”
毕竟——
“别看我这幅德行……我也知道我这人咋看咋废啦……我可是被称为组织中‘绝对无法战胜的四人’之一呢。”
门人耸了耸肩，似乎对“无法战胜”这一名号并不感兴趣，倒不如说有点无奈。
“无法战胜的四人/疑问？”
“就是组织里高层以下的成员私下评出来的东西啦，注意，不是‘最强的四人’，而是‘无法战胜的四人’。”
“不一样吗/惊讶？”
“不一样啊。比如我，几乎没任何战斗力，异能听起来也不咋惊艳，但恐怕除了首领大人外没人能彻底杀死我——恐怕就连首领都很难做到。”
“这半老的废大叔发神经吗/括弧嘲讽笑。”
“你丫的！你真把老子惹火了！”
“那您为什么不惩罚我呢？”
“我打不过你。”
直截了当。
“这半老的废大叔还真没自尊心/括弧呵呵呵。”
“……”
“对了，既然您是最强的四人之一，那另外三个是谁呢？”
“你话题转移的真快……算了，另外三个的话……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首领大人，没的说。”
“然后？”
“还有一个是身为最强高层的古斯塔夫，无异能，仅凭自身的努力不断突破人类的极限，再加上他的资历和对首领大人的忠诚心，说他是整个组织的二把手也不为过。”
“最后一个呢？”
“同为高层的余贺。”
“………………余贺？”
“你不知道也正常，他是两百多年前加入的组织，只比已故血煞早一点，而且为人低调，还是高层中最好说话的一个，再加上他那在高层里算最不出众的外表，经常有下层人员会忘了他高层的身份呢。”
“似乎并不厉害。”
“论纯战斗力的话，比他弱的——只有职责与战斗无关的安努巴斯和没有战斗经验的诺依曼了，他的强和古斯塔夫正好相反。古斯塔夫靠的完全是自身的肉体力量，而余贺靠的完全是外物。”
“外物？”
“他是在两百年前统一了全灵星的货币，并一手建立了沿用现今的经济结构的人，与他为敌，就相当于和名为‘人类社会’的巨大经济体为敌，你说厉不厉害？”
“人类社会这个经济体……计算开始——目标确定——人类社会总产值——第一次计算尝试——系数区间划定——考虑第一区间——流动资金——固有财产——硬通货——评估开始——期货情报搜索——外贸数额搜索——第一次搜索失败——break——第二次尝试开始——成功——数额过大——切换大数据处理模式——计算失败——过载警告——重复失败——哔哔哔哔哔哔——”
咔啪！
茱莉亚突然颤了一下。
啪叽——表情凝固了，头低了下去，一股白烟从她脑壳上冒起，穿过莹蓝色的光纤制头发散入空气。
“……喂，茱莉亚？”
没反应。
似乎是死机了。
门人重重叹了口气，费力地抱起茱莉亚——
咣当！
然后他整个人都被拉到了地上。
“喂喂喂？搞错没？这么重！这丫头真是铁做的？”
门人无语地看了看离他们不远处的灰黑色布条缠成的门，明明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他却怎么也没法把过重的少女抱过去，拖都很费劲。
“妈的，到头来还是个给我添麻烦的奇葩，现在的年轻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