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风 番外篇：荆棘之冠
古老的传说中有一种鸟，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摄人魂魄，比世上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
它耗尽一生，不停地寻找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之上。
它合着血与泪放声歌唱——那凄美动人，婉转如霞的歌声使人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黯然失色。
一曲终，荆棘鸟气竭命陨，以声，殉歌... ...
※
“喂，瑟亚，你跑慢点啦。”
飞舞着细小雪花的街道上，少女气喘吁吁地向前面的少年抱怨着。
听到城外嘹亮的号角声，瑟亚知道，快要有三个多月没到过雅克萨尼王城的旅行商队终于回来了。他拉上身边的爱丽丝的手，不顾佣人们诧异的目光，跑出了深雪堡，从秘密地点溜出了王宫，奔跑在街道上。
“但是，他们终于回来了耶！”
声势浩大的人群在街道上来来往往。他们有的扛着麻袋，有的赶着装满货物的马车，有的身穿奇装异服，来自其它国度，到北方观光旅行的人们。但更多的人则是和瑟亚与爱丽丝一样，到街上来只是为了迎接和庆祝商队平安归来。
“就像在迎接英雄一样！”
人们为归来的商队让出一条路来，目送他们经过，期间不乏大声的欢呼与祝福。瑟亚也举起双手，连同牵着的爱丽丝的手一起挥舞。
“那当然，对我们来说他们就是英雄啊。”
爱丽丝四处张望着回说道，
“如果没有他们的货物，难以种植出粮食和其他作物的北方会很难生存下去的。”
“他们还会带来很多我们没见过的，好玩的东西！”
瑟亚补充上了他觉得当最重要的一点。
看着瑟亚兴奋的样子，爱丽丝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
“接下来咱们去哪？先去酒馆还是先去看看那老头的店里有没有进新货？”
“去酒馆。”
瑟亚回答，
“好久没见到凯罗尔了。”
※
进到一家店名叫“布罗萨”的酒馆里，店里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说是十分拥挤也不为过。
但这份肩并肩的拥挤感并没有影响众人的心情。
归来后在酒馆里开怀畅饮是常年身处旅途，忙碌的旅行商人和佣兵们的习俗。所以酒馆里人多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越是拥挤，越是证明了他们在旅途之中没有失去同伴。
瑟亚和爱丽丝穿梭在酒馆里拥挤的人群中，与因为常年来这里而混熟了的人们打着招呼，但也不忘搜寻着凯罗尔的身影。虽然一下子没能找到，但瑟亚确信凯罗尔一定在这个酒馆，每次回到北方凯罗尔都会首先来到这里，因为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就在这儿。
“真的假的？不是说这十几年来一次也没有再出现过？”
“是真的，那个贵族老爷连价都开好了。”
... ...
看着人群中一个留着棕黑色长发，身穿灰白色布衣的熟悉背阴，瑟亚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他了。
凯罗尔正将一只脚卷在椅子上用一只手压住，另一只手握着啤酒举起上下摆动，向伙伴们讲解着什么，
“而且是一千金唷，一千金！如果能得到那一千金，我就能马上实现对雪儿的承诺，让她过上家的生活。”
这是在说什么呢？瑟亚不解。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拍拍凯罗尔的后背，想早点与他打上招呼。
“嗯？”
凯罗尔转过身，
“哦！这不是小鬼头嘛。”
他放下手中的啤酒杯，伸出大手掌揉着瑟亚的头发，弄得瑟亚的头也晃来晃去的。
“爱丽丝小姐也来了啊。”
当发现跟在瑟亚身后的爱丽丝后，凯罗尔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同伴给爱丽丝让个位置。
“是来看我的吗？真感动呐，我才刚回来不久你们就来了。”
凯罗尔露出爽朗的笑容，开心的问道。
“嗯，因为听到了你们进城的号角声。”
瑟亚点点头回答。
“哼，我可不是。我是来看雪米姐的。”
爱丽丝则是嘟起小嘴，把视线转到了凯罗尔身边那位拥有纯白头发，白暂皮肤上雕刻着小巧五官的美丽少女身上。
发现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名叫雪米的少女温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点头向瑟亚和爱丽丝示意，然后站起身，从离桌子不远的柜台里端出了两支木杯。
“尝尝吧，新鲜的骆驼奶。”
瑟亚和爱丽丝从雪米手中接过木杯，端详起像是牛奶一样的奶汁。
“呀，不过要把这东西保持新鲜地从东国运过来真是苦了我们了。”
凯罗尔摆开手摇摇头，然后看了身边的雪米一眼，
“不过目的总算是达到了，也好。”
“什么目的不目的，团长你只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吧。”
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的年轻人笑着大声指出道。
“就是，那天你们也听到了吧，出发前雪米问团长东国有没有骆驼奶。结果团长去到东国后只要有空闲就一个劲的上街找新鲜的骆驼奶。”
“是啊，就因为不容易买到，有一次还硬是把我也拖去了，说我更懂得东国语。”
“他还跟我借了东国的银币。”
佣兵团里的大家七嘴八舌的评论起来。
“啰嗦！你们一路上也喝了不少吧，这东西可不便宜啊。再啰嗦我就要你们赔钱噶。”
被众人识破的凯罗尔因为不好意思的，装作不高兴的语气打断了大家。
“团长真不坦诚。”
这是团里同伴们的共识。
“抱歉呐，因为我无理的请求给各位添麻烦了。”
尽管害羞，但雪米还是通红着脸起身向众人鞠了一躬。
“没事没事，雪米你又没错。反正骆驼奶也很好喝。”
八字胡的年轻人急忙摆摆手，解释道。
瑟亚小小的尝了一口手中加热过的，还冒着热气的骆驼奶。奶香的味道比北方最容易喝到的羊奶更浓，更甘醇，还有少许的甘草的香味... ...瑟亚看了一眼同样露出惊奇目光看着手中杯子的爱丽丝，笑着说道，
“很棒的味道，香香的，暖暖的。”
“嗯，好喝。”爱丽丝也赞同道。
“对了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呢？十几年没出现的... ...一千金什么的？”
“那个啊。”
凯罗尔点点头，似乎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们听人说有个占卜师在不久前占卜到了城外的那个‘荆棘之殿’里，今年又出现了‘荆棘之冠’。有个贵族老爷说愿意用一千金的高价买下那顶‘小帽子’。怎么，你们在城里有听说到什么吗？”
瑟亚摇摇头，
“没有。荆棘之冠... ...吗。”
“‘荆棘之殿’里生长的‘荆棘之冠’，我听说过哦。”
爱丽丝举起小手，
“据说在离雅克萨尼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古老的宫殿，宫殿里长满了具有生命的荆棘。最重要的是，在宫殿的最深处每年都会长出一束带有神奇魔力的荆棘头冠，戴上了那组头冠的人会进入幻境，还能在幻境里实现一个梦想。”
就算在幻境里也只能实现一个梦想吗... ...还真是实际呢。瑟亚双手捧着骆驼奶，小小的沏了一口，继续听爱丽丝讲解。
“但在十几年前，宫殿失火了，整座宫殿在一夜之间化为了灰烬。因为没来得及取出荆棘之冠的种子，此后废弃的宫殿便不再生长荆棘，也没有再结出过荆棘之冠。”
“是啊，那是很久前的事了。那时候你两应该还没出生吧。”
一个留着花长的白胡须，嘴里叼着烟斗的中年人说道。
“那是我还年轻的时候。每到王宫里派人去采摘荆棘之冠时都会有很多人专门跑到那儿去围观。因为女友也想去看看，曾经陪她去过一次。”
“还女友什么的... ...不就是刚刚那个追你差点追进店里，让你回去吃饭的老婆子。”
“还女朋友，老约翰你还真是烂漫啊。”“怪你到家了饭也不吃？”“哈哈哈哈哈”
约翰讲嘴里的烟用鼻子吐掉，不理会众人的取笑和调侃，继续说道，
“那顶头冠的确非常漂亮，看起来就有一种非常虚幻的感觉。但现在想想又的确有点危险，你说有谁会想为了做个梦带上顶那么危险东西？”
“那个贵族老爷不就开高价来买了么。一千金啊，一千金。”
说着八字胡比起了用双手往头上扣头冠的姿势。
“真不知道他买了以后有没有勇气带上去。”
“幻境里实现梦想？哼，真搞不懂这些贵族老爷们是怎么想的。真正的梦想就该靠自己亲手在现实中实现。”
作为佣兵团首领的凯罗尔总结了众人的意见，他高举手中的酒杯，站起身，大声吼道：
“我们，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
众人应声举起酒杯，大声回应。
听着他们撞击着酒杯，自由放声大笑的模样，瑟亚不禁发自内心的羡慕起来：我有一天也能拥有这样的团队和这样伙伴们吗？
“然后呢，我们的团长决定要一个人去摘下那顶可爱的小帽子。”
听完八字胡的话，瑟亚转头看向凯罗尔，
“一个人去吗？”
“嗯，明天就去。雪米陪我去到外面，我一个人进去。”
“但我总觉得，好几年都没人去过的，带有古老魔力的地方，一个人去会不会有些危险？”
爱丽丝看了瑟亚一眼，问出了他心中的疑虑。
“只要小心，凭团长的实力是不会有事的。我见过王国军队从里面取出荆棘之冠，宫殿里的荆棘的确会袭击人类，但只要身上带着武器适时出手，并不算危险。”
老约翰说道。
“发现有危险我会及时回头的，不然谁驱马车送雪米回来。放心吧，我们常年旅行在外，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可比摘顶‘小花’危险多了。我可不会为了这个丢了性命。”
可那时你有你的这些好兄弟们啊。瑟亚心想。
“那至少让一个人陪你进去吧？”
“大家都累了。”
凯罗尔环视着伙伴们的脸，在外漂泊了三个多月，在他们欢笑之下脸颊和眼角都能看出少许无法隐藏的疲惫之色。
“还有，干我们佣兵这行的可没有免费的行动。这笔钱对我很重要，我可不想和任何人分！”
凯罗尔举起酒杯示意众人。他扬起头，微微泛红的脸上露出了瑟亚见过的最幸福的微笑，
“干完这一趟，我将娶雪米为妻！”
“哦！！！”
其他桌的人们听到凯罗尔大声的告白宣言后，也都纷纷回头看着凯罗尔和他单手搂住的，正面红耳赤的雪米，他们举起各自的酒杯，
“祝幸福！”
“要幸福啊！”
“可恶啊，明明年纪比我轻... ...总之，幸福吧。”
“要去迎接幸福，年轻人。”
... ...
接收到各种各样祝福话语的凯罗尔对着众人一次次友善的点着头
爱丽丝看着此刻蜷缩在凯罗尔怀里，同一只手挡住脸，眼里闪着泪花的雪米。好美，这就是期待已久，幸福的泪水吗？此时的爱丽丝还不明白，但这一切都在她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
待周围的气氛缓和过来，瑟亚开口道，
“能顺便带上我们吗？我们也向看看那座‘荆棘之殿’。”
“虽说是在雅克萨尼附近，但离城也不算太近，就算马车也需要半天的路程。你们不好和家人交代的吧？”
“没关系的，他们这几天没空管我两。”
正如瑟亚所说，瑞纳王国最近正忙于与简纳联邦签订关于刻印魔石进出口的重要协议，国家的王室和大臣忙得不可开交，根本不会有时间来照看自己的子女。这也让他两能轻松溜到街上来，享受最自由的时间。
“没空管是什么意思...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两的身份了。我说，你们真的忍心来打扰我和雪米的约会？”
凯罗尔扶着额头，睁着一只眼睛看着瑟亚。
“我们保证... ...那个... ...只看，一定不会打扰，也不说话... ...”
“你们到底要看什么啊，哈哈哈哈！”
“喂喂，小鬼，真有你的啊！”
听到瑟亚慌乱中的解释，众人发出一阵爆笑，有的甚至把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
雪米感到不好意思，但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挽住凯罗尔的手，帮瑟亚求情道，
“你就带他两去吧，路上我一个人坐在马车里也很无聊，正好还能和他两好好聊聊天。”
“唔，这个啊... ...”
“好吗？”
“没办法... ...好吧。”
凯罗尔根本抵挡不住雪米的笑颜和请求，只好答应。他用食指轻轻弹了一下瑟亚的额头，
“明天早晨第二次鸣钟前在这家酒馆外面集合，懂了没？”
※
就在众人开始为瑟亚、爱丽丝以及雪米三人而回忆起这这几个月来的见闻趣事时，
“雪米，到时间了。”
坐镇在柜台中的肥胖老板娘嘴里叼着支烟，对着自家的歌姬大声说道。
“那么请各位慢慢享用，我先失陪一下。”
看着雪米走到柜台前的一个小柜台上，酒馆里的喧闹逐渐停歇下来，众人望着雪米。
“感谢北方的古木之神，是它让各位北方的英雄们平安回到了自己的家。”
雪米双手握拳放在下颚，祈祷着。台下的众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闭上双眼低头默示。
“在这值得庆贺的一天里，我也自私的收获到了一生中最大的幸福。这份情谊，小女子无以言表，仅用接下来的歌声传达我对各位祝福的感谢，以及对未来幸福时光的期盼。”
歌声悠扬，淳朴，像谆谆的教诲，又像娓娓的谈话，弥漫了这个酒馆。清脆悠扬的笛声响起，与歌声相依相伴。此起彼伏，歌声与小提琴声相交，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宏伟壮阔的城市，一幅繁荣和平的街道景象... ...
“雪米姐，真的好美。”
爱丽丝不觉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真不知道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姑娘看中了咱们团长哪一点。”
“是啊，真浪费。”
“所以说你们今天真啰嗦呐。”
凯罗尔用一只手杵着下巴狠狠瞪了众人一眼，然后看向台上的雪米，
“不过，她的确是神对我最大的赠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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