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暑假第一天的夜晚，我为了给怀特姐擦屁股独自一个人来到了这一次要画节点的场所。
“刚放暑假就跑了回来，这感觉还真是微妙啊。”
——没错，这次的作业地点是我就读的奎桑高中内。
虽然正值暑假，深夜的学校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布下了驱人的暗示。
『暗示』，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事实上这种暗示只是从心理学中整理出来的“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而离开此地”的方法，只要在几个出入口做点手脚就能切实地达成驱人的效果，是我这种没有任何异能的普通人也能掌握的实用技术。
工作啊工作，工作就输了！
明明我还只是个高中生，却提前感受到了社会人的无奈。
如果有不工作就能活下去的世界那该多好啊。
世界对平庸很宽容，然而平庸的我却不得不做像这样枯燥无聊的机械式的工作来供养自己的平庸。
天才不断努力能够成为众人的顶点，而没有才能的人光是不落后于人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但是世界对优秀很苛刻，优秀的人只要稍有疏忽，留下的污点就会被无限放大。
能力越大，被强加的责任也越大。
那个无比强大的人，究竟是站在什么位置来看待这个世界的呢？
“嘛，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事走得这么急。”
甩了甩脑袋，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画笔。
下一个瞬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里是空无一人的学校操场。
——原本应该是“空无一人”的操场。
现在不仅是人，连刚刚还不时发出的虫鸣声都完全听不到了。
陷入死寂的黑暗中，唯一能听到的微弱的脚步声。
那种不仔细听就会忽略掉的轻声，就像是一个刻意压低脚步声的成年男性或者是——
按下强光手电开关的同时猛地回头。
“啊！”
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得失去视力的人影为时已晚地遮住自己的双眼。
——或者是一个瘦弱的高中女生。
“对、对不起！不管你要在这里做什么我都会当没看见的！”
说完那个身影遮住脸连路也不看转身就跑，接着理所当然重重地摔在地上。
“呜……”
听这声音好像是摔得背过气了。
“……这个笨蛋在干嘛啊。”
我走过去把她翻过来，没想到她的手还遮着双眼。
“喂，你没事吧？”
“呜……没、没事……对不起，我会马上离开了，请不要抓我……”
“别犯傻了，看看我的脸啊。”
“咿！没看见没看见！我没看见你的脸，你长什么样我完全不知道，我也不会去报警的！”
真是麻烦啊，这样大吵大叫下去要是引来了人类之外的什么东西就真的难办了。
没办法，只好用点强硬手段了。
我丢下硕大的登山包，抓住她的右手反手按在地上，用膝盖控制住左手，然后捂住她的嘴，顺势整个人跨坐在她身上。
——女生的身体真是柔软啊。
意识到这一点，我调整了压制的力量，小心不去弄伤她。
“唔……”
糟糕……好像挣扎得更厉害了……
“不要大吵大叫，也不要乱动，答应这两点的话我就把手移开让你说话，明白了吗？”
我轻轻地在她的耳边细语道。
“……”
过了许久，她仿佛是放弃了什么一样僵硬地点了点头。
“好，这样就好办了，那么睁开眼睛吧。”
她畏畏缩缩地睁开眼睛，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我骑坐在她身上的样子。
慢慢地，从害怕变成了惊讶，最后定格成了既害怕又惊讶的复杂眼神。
“……林、林欢？”
“呀，夏沐，晚上好。”
我边说边关了手电，毕竟已经让她确认了，就没必要再这么引人注目了。
“晚、晚上好……不对！林欢，我觉得做这种事不太好呢……就、就算有金钱上的困难也不能做这种事……而且……那个……性、性侵害的话就更……”
“啊？你在说什么啊？”
“就、就是说，趁现在把东西还回去的话，你偷东西的事我会帮你保密的。另外性、性侵害的事你不做下去的话，直到目、目前为止我也可以原谅你……”
她很努力地保持冷静，用真挚的眼神看着我。
我坦白，那个时候小明的弹珠是我偷的。小明，真的很对不起。
……小明是谁啊小明……
“啪”用手指轻轻弹了下少女的额头。
“虽然解释起来很麻烦，但是我没偷东西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真、真的吗？”
“嗯……说不定我很快就会改主意了。”
“诶诶？改主意是指偷东西还是说……”
“后者吧。”
“……呜……”她咬着嘴唇满脸通红，“请、请温柔……”
“骗你的。”
“咦？难得人家都已经做好觉悟了……”
“做觉悟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至少再坚持一下少女的矜持啊！
“反正也没办法反抗……”
好像开始闹脾气了。
“而且你不从我身、身上离开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啊，不好意思。”我说着起身顺便把她拉了起来，“没有受伤吧？”
“没事啦，稍微有点擦伤，用舌头舔舔就好了。”
你是猫吗？！
“话说回来，那林欢你在这个时候跑到学校来做什么呢？”
“不太好说明，可以看成是为了工作吧。”
“工作？明明是个高中生？”
“是啊，明明是个高中生的我有时候也不得不工作呢，社会可是很艰难的。”
“这样啊，那你继续工作吧，我先走了，千万别做会被抓起来的事哦？”
说完，夏沐不自然地迈开大步往校门方向走。
我一把扣住她的右手腕把她拉了回来。
“你从放学开始就没回家吧？社长大人？”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一直躲在哪里监视着？”
“是啊。”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当然不是，只是我很早就在出入口做了暗示，现在还在校内的只能是从放学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学校的人了。
“这、这么说我在社团教室抱着小黑滚来滚去的事你也看见了？”
已经连名字都起好了吗？你到底是有多喜欢那只猫啊！
“不要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一直呆在学校里？”
几秒钟前还红着脸嘀咕“这下没脸见人了”“要不要干脆把他灭口”之类危险台词的夏沐脸上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霾。
“果然，蒙不过去呢。”
“林欢，如果你遇到不开心的事会怎么办呢？”
“我啊，会去新街找司空姐妹然后请她们吃甜食。”
“你果然不明白我的意思。”
“好吧好吧，我会回家戴上耳机玩游戏。”
虽然一到饭点某个吵闹的女人就会把我拉出去做饭。
“所以，结果还是回家吧？”
“嗯，是啊。回家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至少能逃避问题。”
——“那如果『家』就是产生问题的地方呢？”
我一时间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不回家的原因是。”
她勉强撑起笑脸：
“因为，已经回不去了啊。”
——那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