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淹没（上）
Sam
密闭的装甲车内，来自精英部门的八名作战成员全副武装，我也是其中的一员。除了配备三级防弹衣以及各类护具外，我们统统装备防毒面罩以及充足的过滤片，足够维持十二小时的正常工作。
【简讯内容：十二分钟前，位于第九区南部工业地带的杜兰戈钢材加工厂遭遇不明武装袭击，工厂地下设置的劳改营陷入围困中。袭击造成大量不明雾状体泄漏，造成第九区三分之一的地区陷入彻底瘫痪。一小时前已经有安全部队对人员进行疏散，但仍有未撤离人员。】
【死亡人数：不明】
【受伤人数：不明】
【作战目标：制伏不明武装，解救劳改营被围困人员。】
【注意事项：
一、接触这种高浓度烟雾后，生物将出现狂躁、意识不受控制等不良反应。因此请尽量避免与受影响的未撤离人员发生冲突。
二、杜兰戈轻工业工厂在魔女事件发生后，由于墨西哥黑帮的覆灭。工厂的控制权交由警局负责管辖，因此工厂的地下部分被作为劳改营使用。部分罪犯可能已经越狱，请各单位注意。】
我不断挠着后脑勺，无力地抱怨着，“真是糟透了，阿尔及利亚那边发生的事情已经够让我头痛的了。为什么我一名监察科还要参与到你们这些特别作战小组的行动中来啊？德雷克到底是怎么想的？”
“请稍安勿躁，邓肯长官。您作为监察科的骨干主要负责评估这次行动在各项举措上是否符合规范以及人道主义。”一名较为强壮的黑人士兵向我解释道，试图安抚我糟糕的心态。
“没有任何的关于烟雾源头的信息，我对这次任务开端的评估就很差！”
海格刚想说话，就被梅根制止。
梅根就像是个机器人，冷冰冰的说道，“你不需要向他解释什么，海格。还有邓肯，不要对德雷克局长直呼其名。”
“是，长官。”黑人士兵回复。
在三个月前的魔女事件发生后，整个警局的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参与那次事件核心问题的人员全部发生了巨大人事变动。我的同事奥兹·德雷克被众多势力推选为局长，而梅根与我则被奥兹分派到了监察科与特别行动科，分别担任科室领导。
虽然上任时遭遇不少批评，认为这是一种徇私行为。但是随着对于魔女事件后的一些列后续处理。这种反对声也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对自己的能力表示质疑。我没有德雷克那样的担当，也没有梅根出色的战斗能力。所以每当有事件发生时，我都会开始不断抱怨以抒发自己的情绪。
“热呈现侦测到右前方出现大量热源正在高速接近中！”
就在我陷入自我哀叹的时候，一名驾驶员的警告传入了我的耳中。
“是油罐车，它在燃烧！向左侧避让！”
下一个瞬间，一声巨响贯穿了我的耳朵。我注意到装甲车发生了剧烈的摇晃。整个车内空间翻转了将近六十度。
我不免惊叫，“发生了什么？”
而梅根则起身凑近驾驶室命令道，“汇报情况。”
驾驶员反应，“报告，一辆高速接近的油罐车撞击了右侧的民居引发塌方，我们的装甲车被掩埋。”
“是敌袭吗？”
突然，副驾驶指出，“注意右侧，反步兵雷达侦测到大量不明单位正在靠近。”
此时，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如雨点般响起。我们都很熟悉这种声音，是子弹碰撞在金属上造成的！
“摄像头还能用吗？”
“能！”
“给我切一个外部的画面！”梅根下达指令。
驾驶员很快照做，装甲车车厢内降下一只机械臂，机械臂上连接有一台显示器。兹的一声，画面弹出。只见能见度不到五十米的大雾中出现了大批不明光源，像是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并且那个方向不断闪烁着火光。
“切换成热成像！”
屏幕上切换成了蓝色，只见几个红黄相间的人影正在以扭曲的姿势迅速靠近。不断用手中的各类枪械进行攻击。
面对扭曲且抽搐的人影，几名士兵惊呼，“这是什么啊？是人类吗？”
梅根用拳头敲打着驾驶室的隔板，大吼，“车还能动吗？”
驾驶员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行，右侧的两个车轮彻底损坏。”
梅根立刻下达命令，“打开舱门，所有人员以作战队形下车。”
接收到命令，八名人员在车厢内分成两小组。靠近车门的两名尖兵负责持防爆盾作为掩护，排列在两人后面的队员则作为攻击手。
当舱门开启的瞬间，室外的枪响边迎面而来，浓雾夹杂着子弹侵入装甲车舱室。两名尖兵迅速冲下车启动盾牌的解锁功能，盾牌内侧的两块挡板向外延展开，横向达到一米。躲在防爆盾后的队员安全的有序下车，展开还击。
作战人员除狙击手配备M200热成像狙击枪外，其他人员主要配备的是消音式蜜罐式突击步枪。每一把步枪上都装有心跳探测仪。但隔着浓雾，我们依然无法瞄准那些扭曲的身影，胡乱射击只是在浪费子弹。所以我们只能用点射射杀了四名最靠前的人影。虽然能见度不高，但是依然能看清那些被射杀的人影穿着普通的老百姓的衣物。只是我们没有时间去纠结那些人员的身份。
意识到可能射杀了平民，我紧张的向梅根问道，“喂？那些不会是普通平民吧？”
“无论是不是平民，在袭击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是犯罪分子了。”在快速回答了我的问题后，她对着队员冷静的问道，“船长，我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代号为船长的副驾驶员开始利用自己的终端进行定位。
“再穿过一个街区就到了！”
得到了信息后，梅根迅速下达指令，“全员停火，迅速脱离战斗。”
浓雾虽然对我们造成了瞄准上的困难，但同时也带给了我们躲藏的便捷。很快我们就趁着浓雾躲入了一处建筑物中，这是一家老旧的书屋。
队员们匍匐在书架后。紧跟着，大量错乱的脚步声从屋外掠过，而他们一同带来的是更为诡异的嚎叫。由于浓雾以及错综复杂的书架遮住了我们的视野，我们始终未能看清那些身影的全貌。这种未知所带来的压迫感让我浑身不自在。
脚步声逐渐消失，看着心跳探测仪上显示的红点渐渐远离，我长舒一口气。
见形势归于平稳，梅根开始布置任务，“玛雅、船长和麦克迈负责搜索一楼，其余人跟我一起清空其他楼层。”
大家迅速照做，三层楼的木结构小屋并不大，很快每个角落都被确认完毕。在确认了书屋安全后，船长开始联络从其他线路进入的小队。
“这里是B-03，B-01收到请回话。”
“B-01收到，B-03你们怎么还没到达指定地点？”
“我们的装甲车遭遇了意外，现在只能徒步前进。”
“好的，让我看看你们的位置……嗯，距离你们四百米外就是工厂的停车场。”
这时，梅根接过联络波段，说道，“五分钟内，我们将到达指定地点。届时我会下达进攻命令！”
“明白。”
联络完毕，梅根再次作出调整，“船长与司机留下驻守这个书屋。麦克迈与伯劳在三楼架设狙击点，掩护其他成员。任务完成后我们再回到书屋回合。好了，其他人跟我走！”
没有时间犹豫，剩余的六名队员则再次分为两支三人小组向着停车场进发。由后方的狙击手负责指路，避免与敌人产生正面冲突。
伯劳指示道，“停车场里敌人数量较多，但距离你们的目的地还有将近一百五十米的距离。”
“收到。”
三分钟内，我们就到达了指定地点——工厂停车场的围墙。
梅根装备起磁暴拐棍，并将终端切入指挥波段，开始下达作战指示。
“B-03到达指定地点！”
“收到！B-01已经布置好设备，请下达指示！”
“B-02已做好准备，正在待机！”
“行动开始！开始爆破！”
爆炸声在工厂的另一端响起。根据计划，B-01采取用黏弹爆破的方式破门。
趁爆炸的隆隆声徘徊于天空中时，梅根将磁暴拐棍挥起，爆发出耀眼的蓝色电火花，拐棍自内而外的机械化拓展开到达原来三倍的体积。拐棍尾端的电火花瞬间引爆，拐棍头部对围墙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围墙就像积木被随手打散一样瞬间解体。
磁暴产生的冲击对我们的耳机感受到不同程度的信号干扰，但也就是一刹那，信号迅速恢复。
伯劳用狙击枪的热成像仪开始确认停车场的敌人情况，“情况有点糟糕。一部分人转移了，但还有一小部分人在四处乱窜。”
“没时间考虑对方的站位了，”接着梅根一挥手，说，“保持作战队形进入。”
两名尖兵架起防爆盾走在最前方，其他成员跟随在他们身后。穿过围墙的缺口后，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有两辆货车以及数个散落的集装箱。我们迅速接近离我们最近的货车，以此作为掩体行动。
这时，装备在蜜罐突击步枪上的心跳探测仪提示我们，周围有生命体正在移动。周围还能隐约的看到一些扭曲抽搐的人影。
那些诡异的人影到处乱跑，伴随着低吟与错乱的脚步，在我们所在的货车另一侧到处乱窜。
忽然，我感觉脚下有一种粘稠的感觉。就像是走在小巷的臭水沟旁的淤泥里一样。这使我注意起脚下。
深红，是一堆深红色液体。从车底一直覆盖到我所在的位置。
我不由得挪了挪脚，试图离开这恶心的液体，口中低声咒骂，“该死，这是什么？真恶心。”周围的两名队友也注意到了脚下，略微抬脚看了看。
然而在数秒后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人类的血液。我的心跳加速，背后能感受到冷汗渗出。
我向周围的队员提示道，“等等！”。然后单膝跪地，弯下腰，试图用手电照亮黑漆漆的彻底。我扫视一眼，却看到了一双注视着我的惊恐双眼。在我胆寒的一瞬间，我注意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具尸体，一具穿着着狱警制服的尸体。
尸体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趴在地面上，双手紧紧扒在地面上，头部向前看去。就仿佛是从漆黑的沼泽地里拼死向外爬的落难者。
“这里有一具狱警的尸体，太惨了……”我通报道。
“恭喜你找到了一个评估的依据，监察员。现在开始我们能合理剥夺对方的生命了。”梅根催促着让我加快行动。被惊恐刺激到的我没有太多思考的余地，于是我只能照做。我跟随小队快速的迂回到另一侧的集装箱后。
“侦测到有人在朝你们的方向移动。”忽然通讯里，伯劳向我们报告，“注意，是冲着你们来的！右前方，总共八人”
海格不可思议的骂道，“该死，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梅根下达命令，“所有人准备。”队员接收到指示，两组小队从侧边展开队形，两名尖兵展开防爆盾制造出横向将近两米的掩体。
当浓雾中隐约能看到人的身影后，梅根举起两个手指向下划过，“开火。”
人影在发现目标后似乎行动力会骤变。原本步履蹒跚的人影忽然动作变的十分凶猛。以非常不自然的姿势从四处奔来。此时浓雾是他们最好的掩护。异常的姿态与惊人的速度使得我们仅靠心跳探测仪都难以捕捉他的行踪。
随着他们的逐渐逼近，我终于看清了这群怪异的家伙们的真实样貌——穿着囚服的囚服。而对方也死死地盯着我，狰狞的双目充满血丝。口腔仿佛张开到了最大，下巴甚至有些错位，唾液无法控制地流淌出来。
激烈的枪声吸引来了更多穿着囚服的畸形涌了过来，他们其中有人用近乎撕裂喉咙的声音叫着，“**生的砸碎！撕碎你们！”
别的囚犯也开始嘶吼，“我要咬断你们的喉咙！”
“运气真差，看来是遇上劳改队了。”海格焦躁的抱怨道，他的射击也从点射变成了扫射。
失去精准度的扫射无法在雾中有效打击动作迅捷的囚犯，成为了这些肢体扭曲的囚犯袭击的突破口。囚犯甚至用地上死去的尸体抱起作人肉盾牌，囚犯正以不可阻挡的态势向我们扑来。
而尖兵则对着近距离的囚犯使用防爆盾推开，然后由攻击手击杀对方。但是百密一疏。
忽然一名囚犯从众人的盲区中窜出，踩住防爆盾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向我的脖子扑来。
我用机械化的左义肢死死挡在自己的脖子前，囚犯一口咬住了我的义肢。我能听到他牙齿粉碎的声音，但是他却毫不动摇，仿佛没有痛觉一样不断撕咬。他只是死死的咬住，一只手按住了我持枪的手臂，将枪口朝下掰。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脸，彻底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试图将这该死的疯子甩开，而他完全不松口，反而越咬越紧。他的口腔发出了咔咔咔的异常声响，我的金属义肢也开始变形，白色的浆液与内部的仿生肌肉暴露了出来。人工神经对我的大脑不断释放疼痛信号。我近乎失去意识。
被冲散了队形的队员们没时间管我，他们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纠缠，甚至有人也被抓伤咬伤。他们只能不断地向趁虚而入的囚犯射击。
幸好我身旁的梅根及时一枪将袭击我的囚犯爆头，解救了我。
“不能在这里无意义的消耗子弹！快转移。”
说罢，梅根向着囚犯涌来的方向扔出一颗震撼弹。爆裂开的震撼弹爆发出剧烈的噪音与刺眼的闪光，对囚犯们造成了强烈的眩晕。
我们保持着队型迅速向工厂移动。通过先前掌握的工厂平面图，我们很快找到了工厂的一处入口。
队员们负责阻挡发狂的囚犯，废了一只手的我只能负责检测入口处安装的安全门，发现入口的电子锁已经进入了二级保护状态，安全门被牢牢锁死，除了最高工厂的负责人外没有人有权限打开。
“打不开，梅根！安全门彻底被封锁了！”
“让我来！”
梅根选择强行“解锁”。她再次抄起磁暴拐棍，将磁暴拐棍的头部顶住安全门，这次拐棍没有向外扩展体积，只是单单对安全门释放了一道蓝色电火花。在下一秒，电火花转换成了电磁雾干扰安全门的系统，电子锁的二级保护机制暂时失效。小队迅速进入门内。
当最后一名队员进入安全门内，系统恢复，安全门再次封锁。囚犯被搁在了外面。
在确认了了过道的安全性后，全员松了口气，依靠着墙壁休息。我感觉单手摸到后劲的人造外壳，将其打开后露出了辅助脑。
对于我这一类特修斯来说，辅助脑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辅助脑通过与人工神经的连接能对触感信息进行模拟处理再传输到大脑中模拟出真实的触感。
我通过辅助脑切断了触感模拟信号。疼痛感顿时消除。但是代价是我的手臂失去了实感，施力失去了把控。
这时我才有闲情逸致去观察周围的事情。而我周围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名队员正皮开肉绽的躺在墙角。一名伤势较重，肩膀上少了块肉，幸好出血量不是很大。他撕下穿在制服下的背心压在伤口处，很快就止了血。另一名伤势较轻，小腿皮肤被撕裂。
一名叫做阿曼达的女性队员正在为他们包扎伤口，然后为两人打上了止痛剂。
情况实在太糟糕了。
“没时间修整了，快站起来准备下一步。”梅根伸手将伤势较重的一名队员的拽起。
此时，通讯响起，是正面部队，“报告长官！正面突破很……厂房……有……我们将进行下一步……排查……”
正在联络时，通讯信号变得极为不畅，“喂！B-01小队，听得到吗？”
不行，无论梅根如何联络都无法再次连线。于是梅根转而联系负责狙击的伯劳。信号面前连上。
伯劳的通讯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有些沙沙作响，“梅根长……收到了吗？工……干扰，信号不良。”
“收到，可能是厂房内的信号不良。现在你们负责援助B-01小队与B-02小队。”
“好……”通讯到这里就中断了。
由于失去了伯劳与麦克迈两名狙击手的帮助，身处危险之下的我感到无比焦躁，开始抱怨起来。“该死！厂房的通讯干扰这么强吗？那驻扎在这里的警员通讯起来岂不是非常麻烦？”
“可能这就是工厂被攻陷的理由吧。”一旁的队员打趣似的回应我的抱怨，但我依然难以平静。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再次查看起被囚犯撕咬的义肢。但是越看反而心里越恐慌，那些疯狗一样的囚犯对我造成了心理阴影，至少短时间内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梅根在一旁多次测试通讯无果，对队员门说道，“好了，看来我们是受到了强烈的信号干扰。与正面部队也无法取得联系了。接下来就要靠我们自己了。”然后她打开了自己终端的地图，将地图影像投射在墙壁上。她开始讲解道，“现在作战进入第二阶段，我们必须设法破坏歼灭袭击者。这个工厂总共有三个厂房。按照原计划，我们要配合正面部队会对所有的厂房进行排查。再将烟雾的源头控制住，并封锁工厂表层。”
刚刚在货车下发现狱警尸体的景象，以及我手臂被撕扯时的景象还徘徊在我脑海中，我咬牙憋出了一句话，“来不及的，那些劳改营的警察都会死！这样下只会陪葬！看看外面的怪物，那些疯子！他们会撕碎我们的骨头！”说完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好似彻底催眠了自己，自己将自己的心境拖入了极其差的环境。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于是我破罐子破摔，情绪彻底失控，说，“这狗屎一样的任务究竟是谁安排的！德雷克那个蠢货，当了局长就可以随便下达这种脑瘫才会想出来的命令吗？在一切情报都不明的情况下就叫我们去送死！那个时候也一样！连处理人她都……”理性的堤坝崩溃了，我在恐惧与错乱感中失去了自我控制，眼泪开始不断落下。即使呜咽得连话都说不清我却还是在继续说着什么，“血……好痛……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梅根你救救我吧……”我抱着头试图控制情绪，但是怎么都做不到。
我越是唾骂，越是感到舒服。情绪的开关失控。我开始享受起喷吐那些垃圾话和抱怨。
其他队员试图触碰，希望我安抚我的情绪。当他们触碰到我的时候我发生了强烈的反抗，我下意识用义肢将他一下推开，由于关闭了辅助脑的触觉感知，我竟然使出了惊人的力气推飞了出去，大喊，“滚开！”
另一名队员靠近我，试图用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控制我，却被我一脚踹到，然后举起胸前挂着的蜜罐步枪指向倒地的队友。我怒吼道，“不要靠近我！”
恍惚间，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大错。队员们几双受到惊吓的眼睛瞪着我，我能深切的感受到那眼神中的不理解，但是我混乱的大脑容不得我思考。我将枪摔在地上，转身想要逃离眼前的一切。
头好痛……我什么都不想思考！
我真是个懦夫……
胡乱在过道中奔跑的我迷失了方向。
我停下脚步，躲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抱膝坐下，不断的发抖。
我脑中反复思考。
他们会抓住我吧？会严惩我吧？毕竟我向队友拔枪了。梅根绝对会扭送我去德雷克那里！也许会判决我去精神疗养！该死，我绝对会被当做精神病关一辈子！
越是思考，我就越是恐惧。而越是恐惧，我的心里竟然越是感到变态的舒爽。
颤抖不止的我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得更小了。
恐惧中，我感觉到了感观前所未有的敏锐，仿佛身边的空气会呼啸一样惊扰着我，而走廊中的黑暗在我眼中就像是深渊要吞噬我般。
我死死的无助耳朵试图让周围都安静下来，但是声音反而越来越嘈杂。我能听奇怪的声响，那是种诡异的笑声，一直在重复。就像在嘲笑我的懦弱，一遍又一遍。
够了，快停下。
够了！
我从防弹衣腹部的枪套中拔出手枪，摇摇晃晃地朝着那个笑声寻去。
在路途中，我能闻见血的味道，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就像丝线一样牵引着我。
越是靠近笑声越是响亮，并且不断伴随有钝击声。
不知道磕磕绊绊了多少下，我扶着墙来到了笑声的源头处。一扇铁门正挡在我的面前，而我知道，笑声就是从铁门后传来的。
我对着铁门动了动嘴唇，慢慢吐出几个字，“我只说一次，给我闭嘴！”
诡异的笑声依然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钝击声也在规律的不断传出。
我受够了！
嘶吼着，我一脚踹开了铁门，而门后所呈现的场景让我的意识瞬间崩溃。
我看见，一名穿着猩红色狱警制服的男人骑在一名身着囚犯服饰的尸块上，不断地用拳头敲打着尸块的已经称不上是头部的位置。
一下、两下、三下……
除了能辨认出脑壳与下颚骨外，其他的所有长在头部的组织都以粘稠液体的形式呈现在狱警的拳下。
而这名狱警就是诡异笑声音的来源。
“给我停下！你这个畜生！”失去理智的我连续扣动扳机，射出数枪击中狱警的身体。
狱警在中枪的瞬间仿佛没有痛觉一样以诡异的姿势朝我扑来与我扭打在了一起。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该死的怪物！谁都休想杀了我！”
他的力气大到难以置信，我无论如何都反抗不了，只能被骑在身下，然后和那尸块一样饱受拳头的洗礼。
我逐渐失去意识，眼前就将陷入黑暗。
就在我彻底陷入昏迷时，梅根突然从我的视野死角中冲出，用手臂抵住狱警的喉咙，一把将他摁到墙上。狱警试图用进行反抗，但是无奈梅根的身体是经过特殊强化的义体，他的反抗根本起不到作用。
他开始狂暴的怒骂起来，“放开我！你这个**！我要拳头塞进你的喉咙里！”
梅根毫不理会这些疯狗般的言论，只是命令队员将狱警控制住。海格走上前一下将狱警制服在地上，然后用脚牢牢踩住狱警的脖子。
他看着旁边破破烂烂的尸块，有些犯恶心的说，“天哪，你在做肉糜吗？”
梅根将我一把搀起，接着抓住了我的下巴，并凝视着我的脸。
接着她举起了另一只手。正当我以为要挨拳头而奋力躲避。出乎我预想的，她并没有揍我，而是检查起了我的防毒面罩。并且拆下了面罩左侧的过滤器。
梅根将过滤器拿到我面前，说，“你的过滤器坏被疯子抓坏了。”说着，她就脱下了我的防毒面罩，将一个便携氧气面罩摁在了我的嘴上。前端连接的氧气罐正在不断给我供氧。
由于刚刚的哭泣与歇斯底里，有些缺氧的我不断地大口喘气。过了没一会儿，我的情绪就得到了控制。然后将手搭在梅根的手臂上，表示自己已经可以了。另一个队员随即上前为我更换了防毒面罩。
我喘着粗气，有些头晕脑胀，开始为刚才的事情解释起来。
“我……我不知道怎么就……很抱歉，请原谅我刚刚的失态。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是……”
“只是你的防毒面罩坏了。”梅根依然冷静的和机器人一样说道，“吸入烟雾者可能会造成精神上的不良反应，看来这条情报相当的准确啊。”
“你是说我……等等，我根本搞不清楚状况……”我摸着太阳穴试图恢复思考。我甚至有些难以回想起刚才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有几处片段是空白的。
“你不用搞清楚状况，等到任务完成后我会给告诉你的。”梅根转而面朝着张牙舞爪的狱警，“不过亏你能找到这家伙。”
梅根同样也将氧气罐给狱警供氧，过了一小会儿，狱警的抵抗开始变弱。
海格问道，“能正常说话了吗？”
狱警隔着氧气面罩，用极其混乱的语言回答，“不怪我……放开我！不要看着我……我必须必须逃！”
海格继续询问，“你在说什么啊？清醒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雾里……雾里有怪物！他们破坏了我们的通讯系统……追杀我们！B2……我们在B2被他们屠杀，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潜入的！”
“你是说那个些囚犯吗？他们确实挺像怪物的，但他们只是一群精神错乱的人。”
狱警根本不理会海格，只是自言自语，“那些怪物有猩红的眼睛，他们会潜伏在雾中窥视你……”狱警的视线停留在了那具尸块上，“哦，上帝啊……我，我……不该是我……”他的表情变得极为惊恐，眼泪和汗珠混合在一起从他的面颊上落下。
狱警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推开了海格。当氧气面罩离开他面部的一瞬间，他便开始大口呼吸，像是要吞下身边所有的烟雾一般。这时，他的面容又变回了癫狂时的状态，恐惧消失，只留下发狂的笑容！
“谁都别想杀死我！”
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一头撞向墙壁，折断了自己的脖子。倒下后，他再也没有站起来。
海格立刻起身，抓起躺在地上的狱警，“喂！醒醒……他死了。抱歉，长官，我没控制住他。”
梅根挥挥手说，“没关系，看来他已经吸了很多烟雾了。或许早就没救了。不过我们至少知道了目标在什么地方。”她将我丢弃的蜜罐步枪塞进我的怀里，“B2有客人在等着我们呢。”
然后她凑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没时间给你思考了，我们要弥补你所拖延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