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好好地活着，用心地活着，等到有一天上帝把他欠的全都还给我。
——卡夫卡《变形记》
……
“一切起源于2026年4月30日，美国佛罗里达州塔拉哈希的一场枪击案，那是有记录的、世界上第一个异能者走进公众视野的案例。”
“之后两年中，全球异能者数量病毒式爆发，因异能者造成的人员伤亡从2026年的135人，到2028年的9123441人。”
“由异能者组成的非法组织在全球如雨后春笋，暴力、割据、杀戮在短短两年内蔓延全球各地。”
“在当时，异能者的出现，就像点燃炸药库的一颗火星。长期被压抑的矛盾冲突在短短两年内集中爆发，国际矛盾、阶级矛盾、种族矛盾、宗教矛盾，还有普通人和异能者间的矛盾，那两年里，全人类以所有能想象到的理由互相争执、杀戮。”
“人类开始彼此针锋相对，国际关系也越来越紧张。小国试图招安异能者来提升国力，谋求更高的国际地位，大国则企图解析异能者的力量来加速科技发展和军备更新，而这些不仅需要争夺彼此的异能者，还伴随着对资源的进一步需求。”
“国家间的矛盾显著激化，其后果则是大量爆发的地区冲突，直到2028年9月8日，第三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
“战争持续了两年，期间南极冰盖融化，全球海平面上涨，世界各大洲的地质结构也因为核武器和地震武器被滥用而显著变化，因为核冬天以及地震、火山喷发、海啸、洪水等自然灾害死亡的人数达到惊人的十亿。而且自然灾害导致的气候变化和耕地大幅缩小也使得之后的人口锐减。”
“幸运的是，战后异能者的数量莫名地大幅减少，几乎绝迹。战争使得全球旧政治格局解体，许多国家和地区进行了重组，像我们的城市，朝歌，就是重组后最知名的自由港之一。
“目前，全球总人口共42亿人。灾难过后，人们团结一心，在废墟上重建家园。今年年初，美国的、也是世界上第一座海底城市‘亚特兰蒂斯’正式宣告竣工，美国布鲁金斯学会预计亚特兰蒂斯将会在未来十年内成为全球规模最大的城市。不过这就得考考大家了……那边那位粉毛儿同学！”
啪，一枚粉笔头稳稳当当落在一颗粉嫩嫩的脑袋上，惊破了越吹越大的鼻涕泡。她惺忪地抬头，只见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那枚粉笔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不安地捋了捋头发，这可是她上星期才染的粉色头发，才不要弄脏。
“叫什么名字？”老师毫不客气。
“云如。”她站起身，脸颊的潮红仍未褪去。
“云如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秃顶的历史老师指了指大屏幕，“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是哪个？位于哪里？总人口是多少？”
“啊……呃……”
云如迅速清醒了头脑，稍微思索了两秒：“朝歌，长江平原东海岸，总人口……1300万人。”
“嗯，坐下。”老师有些尴尬地抹了把鼻头，“下回好好听课，不要觉得把知识背住了就可以偷懒。”
嘻嘻，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有这么好笑吗？”云如撇过头，“杨禾，可是你说新来的历史老师不管上课睡觉的。”
“嘿嘿，就是想看你吃一次瘪嘛。你总是这么聪明，想找到一次捉弄你的机会可不容易。”
“你——”云如刚要好生敲打她一下，可惜她的动作幅度稍微有点大。
“云如！不要上课捣蛋！”
“知道了老师……”
全班哄堂大笑，身后杨禾还趁机在她后脑勺偷偷来了一记，气得她想动手却只能硬憋着，直待到下课后才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疼疼疼疼疼！暴力狂！”在被追着敲了十多下脑门之后，杨禾捂着红肿的额头哭丧道，“明明长得这么软萌，内里却这么暴力，你这样要伤多少人的心啊。”
“一起回去吧？”云如并没和杨禾较真，“听说最近涌入了很多下层流窜的暴民，一起走安全些，何况我俩家也不远。”
“噫~要把我骗回家呀？”杨禾故作不安地环抱身体，“也行，走吧。”
朝歌，正是云如生活的城市，目前世界上人口最集中的几处地点之一。
朝歌在地图上仅仅是靠近海岸线的一个小点而已，然而却能容纳下1300万的庞大人口，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朝歌独特的建造模式。
这是一座“分层”的城市。
“最上层的贵族区，中间层的平民区，位于地面的地下区……我们怎么说是住在平民区，治安是没问题的啦。虽说朝歌的地下区很危险，只要不去不就行了嘛？那些暴民总有警察和雇佣兵去应付，何况平民区的精锐警察‘骑警’可是比贵族区还多哟，那些暴民迟早被抓住！”
一路上杨禾有说有笑地拍着云如的肩膀，一会儿扯到最近新崛起的一位女明星，一会儿又扯到朝歌的社会问题上，她向来有些神经质，最近逐渐有地下区的贫民偷渡到上层，新闻上已经有好几个关于偷渡者犯罪的新闻报道了，朝歌平民区作为地下区和贵族区的缓冲带，总归有些人心惶惶。
何况杨禾又是神经质的性格。
“虽说最近经常有警察巡逻，诶，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地下来到流民盯上啊？我俩长得这么可爱，那些底层的穷鬼肯定看到我们就扑上来了！”
“没那么严重……还有别抱我这么紧，勒死了。”云如奋力推开求亲亲求抱抱的杨禾，“那些人只是好吃懒做的底层垃圾罢了，没有知识，也不肯工作，只会经营犯罪的勾当，被隔离在最底层是理所当然的，要是敢在平民区犯罪，肯定要被就地正法。”
“好残忍哦~”杨禾挤眉弄眼道，“但是真遇到危险的话，你一定会保护我吧？”
“那还用说？我可是将来要踏进贵族区的人，”云如抬头，黄昏分割了日与夜，头顶逐渐暗淡的天空并非真实，只是巨大的荧幕投影，它不过是贵族区的地板而已，“总有一天，我要冲破桎梏，堂堂正正踏入贵族的领地！”
“噫，人上人哦。”杨禾拍了拍她的肩，冲她豪迈一笑，“加油吧！我成绩没你好，也没啥特长，想进大企业或者市政府工作是不可能的了，也成不了名人，要突破头顶这层铁皮、踏入贵族区，只有你能做到了。只希望你完成梦想的那一天……还能记得我这个朋友。”
“那是当然。”云如回以微笑。
不知不觉，熟悉的淡绿色高楼在一片片楼房和社区间脱颖而出，那是云如的家。
同往常一样，平淡，寂静，日复一日的单调。
但很多时候，单调其实是一种幸福。人们总是抱怨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单调无趣，然而这样的生活……多少人求之不得。
在靠近自家社区大门处三十米的位置，云如和杨禾同时停下了脚步。
这是她们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
至少七八十名警察、保安和身着外骨骼的雇佣兵将整座社区团团围住，枪声此起彼伏，熟悉的淡绿色公寓楼满是弹孔和创口，树木和花坛横七竖八倒落，不时有居民从废墟里逃出来，而迎接这些人的……是电击枪、催泪弹和子弹。
一些和她们一样归家的人则被警察盘问并拘捕，云如注意到，人群外围甚至聚集了十来个骑着白色摩托车、身着白色全身甲的士兵。这些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教科书和网络新闻的图片上才见得到的，朝歌最精锐的警察部队，白银骑警队！
“云如，这……”云如的家变成如此状况，身旁的杨禾不知如何是好。
“……先上去问问看吧。”云如不安地攥紧双拳，她心里有股极度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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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回不去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