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几十个警察的眼睛、闯入偌大的大楼寻找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
“杨禾……”
“云如，还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杨禾淡淡一笑：“那时候，你高高在上地责备我，因为你在用功学习，而我戴着VR玩儿游戏，你觉得我影响到你上进，所以把我破口大骂了一顿。”
“你说那件事啊。”云如一愣，“结果你还冲我脸红，还抢着要我的手机号和社交账号，那时我以为你可能是个M……现在我也这么觉得。”
是啊，说起来，杨禾究竟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很了不起！”杨禾紧握着她的双手，目光炯炯，“周围所有人都沉迷游戏和交际，得过且过，整个班只有你这么用功读书。班上的大家都当你是书呆子，但我不那么觉得。”
“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我就想，能和你一起的话，以后的生活一定能多很多刺激吧！”
天边的缝隙逐渐隐没了日光，华灯初上，杨禾淡淡地一笑。
“看，刺激来了。”
说着，杨禾猛地凑过脸，压低声音说道：“我去引开市长和警察的注意力，尽量拖住他们几分钟，你趁机从后门的安全通道溜进去。现在这个情况，安全通道肯定是打开的，把你姐姐带出来，完事了给我短信。我已经屏蔽了除你之外其他人的账号，所以只要我的手机震动，就知道一定是你发来的信息！”
“你去引开市长？你怎么做……”
“别啰嗦了，快去啊！”杨禾轻轻跺了跺脚，一扯她的袖口，“只管信我！”
只管信她。
“……那全靠你了。”
老实说，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从目睹枪战到父母死亡、再到现在，总共短短四五分钟时间，云如来不及反应。
她只能凭着本能去做事。
她想救姐姐，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多救人……她可是立志要踏上顶层贵族区的人，救人不在话下！
“我要救你，姐……带你去看真正的天空！”
身后，杨禾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快步朝市长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可能会是她这辈子最疯狂的事。
回头，云如瘦瘦的身影早已跑出了视野之外。
她愿意相信自己啊。
“你什么人？喂？！”身旁传来军警和记者质问的声音，她没有管，趁这些人出手拦住她前，抢先一步抢过一个记者的话筒，然后朝市长的方向奔去！
“站住！”
“再动开枪了！”
果然，包括那些包围着社区的警察无一不朝她快步跑来，毕竟任务出差池总有人兜着，但市长本人要是出了事，在场每个人都得被追责。
现在，云如应该已经溜进去了吧，她想。
“大家！看我哦！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大明星！我能不能出名啊！多帮我拍张照！”
好蠢，杨禾自己都快给自己整吐了。但她想帮云如一把，仔细想想，还能怎么吸住这些人的视线啊？
她还记得对云如说的：“那时候，你高高在上地责备我，因为你在用功学习，而我戴着VR玩儿游戏，你觉得我影响到你上进，所以把我破口大骂了一顿。”
其实这句话只说了一半。
她当时是真的故意作妖捉弄云如的，因为大家背地里都说云如是个自命清高的书呆子，偶尔也会有人捉弄她取乐，所以她也跟着闹了闹。
“你要是觉得找打很好玩，可以回去叫你男朋友陪你慢慢玩，毕竟性癖是自由的。但我真的对打人没有兴趣……尤其是把脸凑过来让你打的人。”
这是云如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小姐，没事的话请你离开，我们在执行任务……”
市长低沉雄浑的声音就在耳畔，不过杨禾先一步打断了他：“大家！我要给大家揭露一个大事！”
她指着市长打扮得还算英俊的脸：“赵庭云市长……他是个烂到骨子里的杀人犯！”
她还记得，云如骂她时的心情。
很意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轻蔑。
她居然觉得很爽。
和云如相处至今，对她的性格自己基本上有了个认识，但是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时会有那种感觉。
自己不会是M吧？
“他是个只在意自己的自私鬼！就因为他的无能和逃避责任，纵容地下区的暴民跑到我们的社区，一直到隐瞒不住，才亡羊补牢！”
“这位小姐，有什么意见可以去意见箱投稿，或者在议会开放期间写建议信，现在可是多党制的民主社会……”市长依然笑容紧绷……而且绷得越来越紧。
杨禾一把甩开市长伸出的手：“而他亡羊补牢的办法——是无差别屠杀社区里的所有平民，然后把里面的所有人简单地打成恐怖分子……再操纵媒体把控舆论，让大家无从得知真相！”
寂静。
人群也好，市长也好，警察和佣兵也好，所有人盯着她。
“我的一个朋友就是这里的住民，她给我讲了里面的真实情况！我不想她被无辜牵连，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不想失去她！”
对啊，她早该想起来的。
她早该想起来，她之所以愿意和她做朋友，分明是因为——
“赵庭云市长把朝歌搞得乌烟瘴气！我爸爸就在税务局工作，我告诉你们，市长他——”
砰，一声枪响。
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她只觉喉咙突然失声，胸前一阵绞痛。
转过头，市长手中的枪冒着青烟，几十年前的枪型，收藏用的吧，居然真装有子弹。
目光瞬间变得模糊，她看到记者惊慌地后退，惊恐的眼神同时望向市长……和她。
围聚的民众和路人全部一哄而散，四散奔逃。
警察一个个朝她冲过来，有人扣住了她的手臂，有人帮她捂住喷涌的血洞。
哎呀，终于想起来了。
那时候，云如骂了她一顿，紧接着她说道：
“不过说到底，你要怎么烦我都是你的自由。总有一天，我会踏上朝歌城的最顶层，看见真正的天空，到那时若还有嘲笑我的资本——”
杨禾只觉右手猛地传来一道温柔的触感：“那我真心佩服你！”
说罢，云如爽朗一笑。
是这样啊，杨禾轻轻闭上了眼。
原来那时她就发现了，云如是与众不同的。
或许只是她的个人滤镜吧……云如不管做什么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说话也好，做事也好，学习也好，就算是一些傻傻的话、一些单调的事，她也能以绝对的自信说出口、做下去。
她就是注意到了她那种特立独行的自我，才愿意与她交友的呀。
哪怕之后和男朋友分手，哪怕被其他人同样嘲讽成和怪人女臭味相投，她也毫不在乎。
原来是这样，不知不觉间，她早已……
“好想再拉一次你的手啊。”
“真的……很温暖。”
最后听到的，是自己的身体落地的声音……还有手机传来的震动声。
——
下一章【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