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猎豹最终还是失败了。
“铛！”
就好像上天对他开了又一场玩笑，淬过毒的匕首被强大的力量撞飞。
身穿漆黑斗篷的背影从楼顶落下，迅速挡住了猎豹的视野，阻隔在他与银发少女之间。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头在黑暗中闪烁的银色短发，以及淡漠的英俊五官。
“你不应该对她出手的。”
用夹杂着几分怜悯的目光扫向猎豹，银发男人举起武器道：“即使是为了报酬而卖命的赏金猎人，至少也要谨慎地挑选目标，提前考虑到巨额报酬所对应的危险系数。”
奥利弗手中握着的，是附带精美护腕的刺剑，源于数百年前血族名匠的工艺。
自从不久前阅读了圣山教会的悬赏令之后，他始终在暗中跟随着两女，试图从暗杀者的手中保护住莎莉安娜。可令奥利弗没想到的是，威胁竟然来临得如此之快，才刚走过了几条街道，就有不知好歹的人类向莎莉出手。
看见猎豹手中的涂毒匕首，银发男人脸色愈发冷峻。
若不是奥利弗通过吸血诅咒，临时强化了自身的肉体速度，恐怕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让妹妹遭遇了暗杀者的毒手。
仔细观察了奥利弗的外貌之后，猎豹立刻将他和悬赏令上的少女联系起来，因为两人的五官无比相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有血源关系。
但是那又怎么样？
猎豹直到家庭分崩离析之后，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能够存活，而弱者只能无法反抗地被强者掠夺。他前半生不断地为贵族卖命，累死累活地工作着，最终生活却依然难以为继，欠下了大笔债务，连妻子都被贵族用抵押的借口带走。
只因为那时候的他是弱者。
现在他变强了，在不断杀人的过程中，心也渐渐冷去了。
牺牲别人的生命，成为向上攀登的垫脚石，似乎已经成为了猎豹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在也是一样如此，他从不为自己的行动而后悔，哪怕是要让这对兄妹双双毙命。
猎豹放低架势，保持着杀手习惯性的沉默，随后，风驰电掣地再次出手了。
“不要怪我。”
奥利弗将刺剑竖立在面前，犹如祈祷般平静地陈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但是为了保护莎莉安娜，我不会吝惜双手再次染血……没有名字的暗杀者，既然你决定向我出手，就代表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回应银发男人的，是从猎豹手中绽放的花束。
花束是由无数柄匕首构成的，由于过快的动作，导致淬毒匕首形成了残影，看上去犹如凄美而绝望的花束般，象征着他拼死一搏的心情。
与猎豹相反的是，奥利弗无奈地合上了眼帘。
“肤浅的人类。”
当银发男人再次睁眼的瞬间，雕花刺剑犹如闪电般出手了。
那是看似极其简单，而又质朴无华的一剑。
猎豹手中的花束，被奥利弗轻而易举地点中了一瓣，然后摧枯拉朽般腐坏了。孤零零的淬毒匕首向外弹去，在猎豹愕然的目光中，深深扎入了破败的墙面。
“你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
将刺剑从暗杀者的心脏部位抽出，奥利弗从那双失去焦点的瞳孔收回视线，冷漠地甩去剑刃上的血迹，取出腰间的手帕开始擦拭。
“那就是你挑选了不应该挑选的对手！”
闻到了地上的浓重血腥味，银发男人皱着眉头背过身去。
※※※
奥利弗用嘴唇掩饰着变得尖锐的犬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将尸体遗留在黑暗的小巷中。他既没有吸血，也没有作出多余的动作，仅仅顺着杨雨等人步行的方向不断前行。
直到很久以后，狂躁不安的心跳逐渐平息下来，才从腰间取出一瓶暗红色的液体。
拧开瓶盖，与人类血液截然不同的腥味扑鼻而来。
但即便如此，奥利弗仍然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瓶中的不明生物的血液吞咽下去，以便填饱那连日未曾进食的，空空如也的腹部。
“克劳迪娅，没有必要再继续躲藏了。”
拭去嘴角的残渣，银发男人眉头紧皱，转向了下水沟的另一侧道，“我知道你肯定在那里看着我，确保我有将龙血完全地吞咽下去……作为结束我们之间契约的代价。”
应证了奥利弗的话语，摆动着龙尾的女人从暗处迈出。
“我喜欢信守承诺的男性。”
身材高挑的克劳迪娅，似笑非笑地看着奥利弗，“不过龙血真的有这么好喝么，甚至可以让你抛下人类的尸体不顾？”
“莎莉安娜她，从小时候就不喜欢我吸食人血的模样，”银发男人喘着粗气道，“不久之后我便能做好准备，再次与莎莉见面了，所以至少，我不希望以浑身沾满血腥味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世界上不吸人血的血族，恐怕也只有你了吧？”
“莎莉也是。”
提及最喜爱的妹妹，奥利弗的目光逐渐柔软下来，“在抵达克洛索丝前的这一路上，我始终没有看到莎莉吸过血，即使人类的饭菜她都能如常下咽，或许在这相隔两地的百年时光里，她已经独自找到了克服吸血诅咒的方法。”
“哼。”
克劳迪娅不屑地甩起尾巴，挺起了夸张的胸部。
“龙血不可能替代人血，越是饮用越是会产生依赖性，等到没有龙血可以喝的时候，你对人血的渴望只会无限放大。”
“我当然知道。”
奥利弗释然微笑，“但是只要喝下龙血，不仅能够从你那里获得血族同胞的情报，更可以在避免杀人的情况下，填饱血族的饥渴感。并且克劳迪娅你作为龙人，为了长久地保持人形，也必须要周期性地处理多余的龙血——换而言之，这是个一举三得的契约。”
“可是如今契约已经结束了。”
红发的龙族女人抱起手臂，用质疑的目光瞪着奥利弗道：“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妹妹，我最后的几瓶龙血也交给你解决了，从今往后我们应该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才对。你再也不用服用毒药般的龙血，毕竟人类的血液才是你们血族的主食。”
